付離殤  第二百二十一章:實踐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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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入六月之後,林域間積蓄起的熱氣似乎就不再是繁茂的樹木們所能遮蔽的了,常常是一整天的晴朗後在夜裏積起一場雨,又在天將明前息止幹淨。浮於高空的學院還好,林間卻幾乎沒可能擺脫那種濕氣彌漫的潮熱感。
    到了這個時候往往就很容易看得出學院師生之間的實力差距,差不多是天氣剛一轉熱,學生們——無論是見習生還是在讀生還是不怎麼露麵的深造院成員們,就幾乎沒有還穿著鬥篷長袍的了,女孩子尤是如此,原先或披或卷的頭發差不多都紮了起來,製服外套也幾乎熱得穿不下去,往往直接是一件襯衫搭半身裙,外套要麼裝摸做樣地拎在手裏,要麼一早塞進衣櫃,似乎打定主意天氣一天不轉涼它們就一天別想重見天日一樣。而這個時候若是有哪位老師或學生一身長袍長裙長鬥篷地走過人群,就很容易收獲全場敬畏的目光——並不是敬畏眼前的勇士不畏寒暑,而是不畏寒暑這個表現無疑是一種實力的證明。
    一階的證明。
    相較三階到二階之間魔力的擴展和凝形的出現,二階到一階的晉升可稱質變,為一階所獨有也最為眾多其他階層魔法師羨嫉的便是“領域”,成為一階後,魔法師將不再被動地受環境影響,而是以己身為中樞,複現或者製造出一個最適合自己的環境。這個環境並非是與外界的全方位斷絕,更類似於憑借己身強大的魔力對一定範圍內的“秩序”進行改寫,這樣的能力二階和某些方向特殊的三階也可以做到,但對於一階而言這已是本能,甚至不需要分心維持,而且在有推出領域的必要時,一階的領域廣度無疑是要遠遠勝過二階及以下的,而往常裏最收束的狀態下最淺顯的一點表征就是外界溫度失去了對他們的影響力,也就是所謂的“寒暑不侵”。
    當下的凱瑟琳自從坐進馬車開始就沒停止過扇動手中的那把折扇——當然她也知道那把細骨的、用白綢做扇麵還點綴了蕾絲和羽毛的扇子其實更接近於女孩子拿在手裏裝飾的小玩意兒而非真正有實用價值的扇子,為此不免有些羨慕地將目光投向了旁邊正安靜望著窗外的祭——為了不致在學院顯得太過怪異,她並沒有穿重闕時的衣服,跟凱瑟琳一樣換了件麵料輕薄的裙子,隻是不但是綴了花邊的高領,還是直及腳踝的長款,尤不算完,外麵還披了一件純白色緞麵的袍子,其間用絲縫繡出同色的暗花,而非是凱瑟琳此前曾見的暗紅色火焰徽飾——世家袍服是對世家身份的證明和強調,往往出現在對外交涉或多個世家一同出現的場合,而平常,無論是重闕還是學院中,都是不會出現的。
    雖說這樣一身比初來時輕便了不少,但怎麼看也不像是過夏天的樣子,凱瑟琳在心裏嘀咕幾句,並未就此詳細去問,左右祭還遠遠不到一階水準,沒可能是因為領域的原因,興許就是單純的不怕熱……想到這兒她不由開口問道。
    “說真的,祭,你真的不打算參加三階評定嗎?上半年這場確實太急了些,現在也已經過了,但是下半年十一月份那場,你要參加是肯定沒有任何問題的……”
    楠焱祭稍稍側過臉來,似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對於自己的具體評級她其實打從一開始就沒有太上心,一個是東域的魔法體係雖然勉強對應到了外界的五到一階,但並沒有那麼精細,階級評定的結果對她意義不大,再有就是自己入劍塚時赤鬼便說過的,她生來就不在這副框架裏。
    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祭這些年並未思考出個什麼所以然來,但從繼承人舉行祭天儀式時至少要有二階來看,她完全是有可能直接跳過一階這個階級的,再考慮到繼承至尊之位的本質是光元素對己身的一次取代和淘洗,似乎也暗指著殺掉另一位繼承人這個舉動也將為己身帶來不可忽視的提升。如果這樣的猜測無誤,她的階級提升過程就同旁人完全不再是一回事了,無需日複一日地通過練習來加強對魔力的掌控與對周遭的聯係,隻要殺掉另一個繼承人,再完成祭天儀式,無論做這些事之前她處在什麼階級,都能一步登頂,直接站到世間魔法師巔峰中的巔峰去。
    但這哪裏會是這麼容易的事……她暗暗地歎了口氣,雖然早知如此也理當如此,但有關她之外的另一位繼承人至今全無消息這件事,著實是個壓在她心頭的沉甸甸的包袱。這不僅意味著她對對方全無所知,年齡出身性格過往全不明晰,也意味著旁人在暗,她在明,她甚至不知道該防備誰。
    眼下學院裏出自世家的學生可是比往年加在一起還要多。
    如果是被偷襲還好,但若對方真的隻是一味躲避力圖拖過此次甄選以求活命,最終麵對對方時,自己還真的未必能下得去這個手……祭重新望向窗外,心裏多少悵然。
    凱瑟琳隻當她以為太過顯眼,便接著勸道:
    “確實不到十歲——呃,等下次評定你就該有了——就進行三階評定是有一點點早,但在學院,見習生參加三階評定並不是什麼太少見的事情,甚至好多想要進黑院的見習生為了這層保證故意從就讀見習年紀的時候就開始準備評定了,是不會讓人議論的啦。”
    但問題是大部分學生就讀見習年紀的時候都已經超過十歲了……祭默然想到,正常情況下學生們通過三階評定的平均年齡大概在十二到十三……她本就因姓氏與繼承人身份處在話題中心,趕在這個時間去參加評定,少不了又是一通議論。
    至於為什麼連凱瑟琳都開始提這件事,當然是幾天前的那場實踐課鬧的……祭再次無聲地歎了口氣。
    
    相較正式在讀的學生們而言見習生的課程安排要更加鬆散,也更加自由,本質上就是一個熟悉學院環境作息和預備冬假後基礎考核的掛名身份,除了管理不算在四院內的見習生的舍監們外並沒有專門的老師,他們隻負責必要的語言和曆史課程,餘下時間偏向自修,而其他課程通常是哪位老師有空閑就被安排著來上一節。
    問題就出在這“被安排著來上一節”中的某一節。
    那是祭第一次見到學院的負責人——如果不算之前來過星邸的那位姓依達法拉的白院負責人的話。他年輕的時候似乎頗為魁梧,以致老了後看上去就像一副披了樹皮的巨大骨架子,他似乎對於這節被莫名塞給自己見習生課程十分不滿,從幾乎沒什麼頭發的頭頂到沾染著塵土的黑色袍角都寫著刻薄。祭有聽到坐在自己前排的兩個女生小心地交頭接耳說那位是黑院的負責人,但似乎好幾年前就不想幹了,沒等祭對這兩句話產生任何可能的聯想,她們中的一個就被點起來要求背誦“環”在禁製中的作用及放置定理,那個女生磕磕巴巴地背出了一半,然後遭到了老頭無情的嘲笑。
    祭一時有點莫名,她知道“環”是什麼也知道在禁製中該怎麼放,但這不妨礙她完全背不出這條定理,世家出身的她尚且如此,用這種問題去考校入學沒幾個月,甚至連最簡單的禁製都可能放不出來的見習生,著實是在故意為難人了。祭隻能猜測是那老頭一階的聽力完全夠覆蓋整間扇形教室,聽見了那兩個女孩子在說小話所以刻意報複。
    她意識到的問題顯然也有別人意識到了,在相當部分的學生猜出眼前這個老頭是個一階之後,整座教室都陷入了詭異的靜默。
    在這樣的靜默下那位黑院負責人麵上的嘲色更濃,他要求所有學生起身,揮揮手推走了低處的大部分桌子,清出了一塊能站二三十個人的空地,然後從鬥篷的暗袋裏掏出了一塊黑乎乎的東西,那東西扔到地上後變成了一隻毛色純黑的普通兔子,隨後他隨手布下了一個封閉式的五環禁製,稱這節課改上實踐課,在下課之前如果能有誰破掉他的禁製並傷到那隻兔子,所有人的這門課就算過關。
    祭看得出這位負責人未用全力,但五環的禁製怎樣也該是二階的水準,絕不可能是這一群四階五階的學生們所能破掉的,她還在這邊皺著眉頭,那邊的學生們已經在他的呼喝下或結組或單獨地排隊準備進行嚐試了。
    那一天凱瑟琳睡過了加犯懶,毫無意外地逃了這節原本的基礎理論課,而祭因為未生活在星庭,在見習年級中最多隻有幾個人看著臉熟,並沒有能說得上話的人,於是自發去了隊尾並思考起對策來。前麵的數組火燒雷擊水浸風削輪番試了一個遍,不出意外地未能撼動禁製分毫,唯有可稱意外的是個個子高挑皮膚很白的女孩子,她的年齡在一眾見習生中看起來偏大,她未嚐試任何術式類攻擊,而是直接以水凝槍,從正上方直楔進禁製正中。
    那一擊的威勢著實震驚了包括祭在內的不少人,一是為這份暴力直接,二是為她所用的水魔法——這樣的攻擊性幾乎卡死了她的出身,若不是第二水之世家拉菲格家族所出,便必然是蘭沼。
    一擊結束後就連那刻薄的老頭都有短暫的怔愣,咽下了本至嘴邊的嘲諷,表情複雜地揮揮手表示她的嚐試結束了。那一槍取得了相當不錯的成效——擊碎了三個保證魔力循環的“環”和禁製最外的兩層,隻是層級所限後力不繼未能破壞中樞,祭保守估計那女孩得有三階水準,甚至已經通過評定。
    至此原本的封閉式五環禁製成為了開放式的三環禁製,從固定性變成了暫時性,若是術者之後不加以修複,一段時間後也會自行消退成兩環,這樣的結果顯然十分振奮人心,餘下的學生們愈加賣力地嚐試起來,但祭知道禁製中越是靠近中樞的地方就越是致密難以破除,除非有能力從最外層直接解析到核心,或者幹脆以遠超術者的暴力碾碎這個禁製,不然基本沒可能一擊擊破。
    果然之後就再沒有什麼進展了,倒是有一個跟祭看上去歲數差不多大的男孩在聽了和他同組的一個女孩子的建議後試圖操縱電流解構,隻是遭到了餘下兩個“環”的阻攔,而注入的電流引爆之後,也未能撼動暴露在外的第三層禁製。
    在往後幾乎沒人再有信心嚐試,禁製的牢固是一方麵,那老頭說話著實難聽也是事實。隨著星城大鍾敲響,老頭興致高昂地將在場的學生都嘲了個遍,言辭間不少暗涉世家——祭看得出方才結組的那兩個男孩女孩,還有之前一個試圖用火去燒禁製最後無果而終,被嘲諷得幾乎掉淚的紅頭發女孩應當都是世家出身,就算不是,也多少相關。
    祭終於沒辦法再聽下去。

    作者閑話:

    十一月的五百薦加更,不影響下月更新的時間和章數
    繼續求十二月的推薦,還是五百一加上不封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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