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離殤 第二十二章:劫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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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殺•;雷落!
楠焱宸和楠焱悅俱是帶了些驚異地望著冒著青煙連帶著滋滋作響的樹下繁雜,楠焱宸回過神來還吹了聲口哨以示讚賞。
“見笑了。”楠焱灝抱著古琴站起身來,向著眾人微微躬身,滿頭銀霜般的發絲映著夜間星光,幾乎耀目到發亮。這般實力如此風姿,任誰會覺得他是個從下五院出來的寒門子弟?
“這……應該不是五長老教你的吧?”楠焱悅很是有些瞠目結舌。
五長老居長宓院,司族內史料典籍,是個比司教習的七長老還要徹底的文職人員。當今的五長老雖然也勉強是個一階,但如此有威勢的一擊,楠焱悅自覺五長老很難,或是根本做不出來。
楠焱宸在心裏暗歎,當初聽母親與館主談話時還頗有幾分不信,一個下五院裏出來的小子怎能引得兩位長老不惜鬧到族長那裏也要爭搶,但如今看來……難怪兩位長老都生了愛才之心,就連他自己也覺得楠焱瑕就這麼放在五長老身邊,終日與文書相伴著實有點浪費了。
楠焱瑕並未回應眾人的驚歎,隻微蹙眉頭望著樹下被電成焦炭的白狼,思量了一會兒道。
“這些……狼,應該不是幻象。”
“那自然不是,”楠焱宸也瞟了一眼樹下的焦炭,“不過這般真實性,估計也是個大麻煩。”
“唉,”楠焱悅歎了口氣,一雙淡緋色的眼睛驟然灼亮起來,“沒完了。”
隨著她話音一道變化的,是樹下荊棘條上零散分布的淡紅色的花苞,數十隻隻有翅翼卻無身軀的翎蝶從花苞裏幻化出來,一片詭譎的紅懸浮在周遭的土地上。楠焱悅直盯盯地望著林間陰翳裏時隱時現的眼睛,片刻後揚了揚下巴,輕聲道了一聲。
“去。”
懸浮在周遭的翎蝶似是得了號令,立即如箭矢般向著四麵八方疾刺出去,周遭立刻響起了野獸受傷的哀嚎,原本躲在暗處伺機而動的群狼,又被嚇退了不少。
楠焱悅閉了下眼睛,再度睜開的時候,眼睛裏已經沒有了方才如火的灼亮,她鬆了口氣,往百步開外的另一頭看過去,挑了下眉頭道。
“不知道蒲淩家族那邊如何。”
不過百步開外,一柄重劍自白狼的脖子處直直貫下,飛濺出來的紅白之物濺了少年滿身,他踏著狼頭,把劍拔了出來,頗嫌惡地看了眼上麵的血,環顧周遭滿地的狼屍,縱身躍回樹上。
“何必這麼拚命呢重華,”蒲淩子闌嬌聲而笑,捏了張符咒召喚水流替少年洗去了衣袍與劍上的血汙,“又不是沒旁的辦法。”
“熱身罷了,”蒲淩重華隨手接過帕子,胡亂地擦了擦臉上沾到的血,然後一揮手,那染血的帕子便如一朵在風裏凋落的白花,靜靜滾落到泥土塵埃裏去了。
“楠焱那邊如何?”他向著百步外揚了揚臉。
“自然是擋住了,”子闌揉一揉額角,似是有些疲乏地道,“若是這種水平都扛不下來,豈不是丟了世家的臉麵?”
“哦?”蒲淩重華的眼中浮現出濃厚的興趣,“這麼說,那行人果真是楠焱的上三院麼?”
“還不好說,”子闌閑閑地道,“不過方才我們看見的三個都是二階,應該也跑不了,尤其是那個最小的,那一手弦殺也真是使得漂亮,”她的眼中閃著異彩,“著實是不輸我們呢。”
“弦殺……琴引麼?”蒲淩重華若有所思,“那不是你的專長?”
“哈!怎麼敢,”蒲淩子闌從容地站了起來,“若論琴引,我可真是不及母親萬一,”林間咆哮再起,有群狼向著他們所在的樹下衝撞,少女看也未看,隻把玩著自己的鬢發道。
“這般小伎倆,也不過是圖個省事罷了。”
她話音剛住,奔向他們的群狼身上便齊齊噴出血來,散落成無數似是被利刃切割過的肉塊,星光閃爍間,林中如同蛛巢般,層層密密,盡是琴弦。
楠焱一眾人又解決了一群不知死活往他們跟前撲來的群狼,林間已然靜謐,不知道是已經全軍覆沒,還是幸存的人已經學聰明躲到了樹上。
楠焱宸的臂上纏著串珠,黑曜石冷硬地硌在掌心,夜風舒緩,帶來一絲難以形容的血腥氣,他牽動魔力,一道魔光自地麵向上蕩開,他細細查看了被魔光一瞬映現出來的陣法結界,確定了並無異樣後才傾身靠住了樹幹,不知為何,他總也放不下心來。
“這狼……我看著眼熟。”他似是要挑話頭般,無意提了一嘴。
“藍本應該是為西恩特守衛森林的雪狼,”楠焱瑕一麵拂弦,一麵從容地道,“作為最早掙脫達伊洛封印的凶獸,雪狼的族群立誓向達伊洛家族及其姻親依達法拉家族效忠,為他們守衛密林裏所有的不可觸及之地。”他微微地抬了下眼睛,“依達法拉家族內部甚至專門存在一個統率雪狼的職位,被稱為”狼主”,除了狼王和狼主,雪狼隻聽從少數高位族人的調令。”
“說到封印……”楠焱宸留了心,“是德蘭對西恩特原生凶獸的封印吧?雪狼族群,排在多少?”
“狼王菲尼爾,”楠焱瑕輕聲說,“骸骨之廊排名——第八。排在前十名的凶獸都擁有一項特殊的能力,”劫掠”。”
“”劫掠”?”楠焱悅好奇地回望過來,“什麼是劫掠?”
“是一種掠奪,”楠焱瑕解釋道,“隻要那是他們的意願,所過之處的一切力量與血肉,都將化為他們的力量。”
“這麼厲害啊?”少女有些神往,“若有機會,還真想看看呢。”
“不必了。”楠焱瑕的麵色有些古怪,“他已經來了。”
一眾人訝異之下,皆順著楠焱瑕的目光往東方望去,隻見那裏樹木倒伏,頹敗如燃盡後紙灰一般的白色,隨著晚風,如雪輕揚。
立在樹梢的蒲淩子闌驟然噴了一大口鮮血出來,蒲淩重華傾身攬住,才未讓她就那麼落到地上去。
“子闌?子闌!”他拍拍少女的麵頰,眸中不掩驚色,原本風華無雙的少女麵如金紙,唇角殘著鮮紅,看上去竟帶了幾分詭譎的美感。
“……重華哥,”同樣立在樹梢上的幹瘦少年緩緩從鞘中拔出長劍,迎向東麵,“那裏,好像,有什麼東西過來了。”
“那是……什麼啊?”祭目瞪口呆地望著那碾過大片樹林的巨型狼怪,目測來看至少有兩層小樓那麼高,皮毛是耀目的雪白,但口鼻眼耳腳爪處,皆附著黑色的火焰。
“雪狼之王菲尼爾,”赤鬼興致盎然地望著被那狼怪踐踏過的地方,風一吹便簌簌地落下死寂的白灰來,“這還真是……很多年沒有見過了。”
“之前有過麼?”祭驚異地望著赤鬼。
“那自然是有的,”赤鬼笑了笑,“最壯觀的一次麼……嗯,要數我……不對,是琳琅那一代,他們兄弟姊妹幾個一道進來劍塚的時候,”他似是感歎般,“那一次,機製按照判斷,足足放了三隻狼王出來,看著平日裏一絲不苟端靜嚴謹的小姐少爺們目瞪口呆拔腿就跑的樣子,也是真的好好笑啊。”
“……”祭無言地看著赤鬼。
“哈,人嘛,活得太久了就得學會給自己找樂子,”赤鬼搖頭晃腦地道,“能讓劍塚放狼王出來,已經是很難得的肯定了。”
“那種東西……”祭看著那巨大的白狼一步一步地向西行進,有些猶豫地問,“人類……真的能殺死嗎?”
“如果你將至尊也放在尋常人類的範疇裏,那自然是能的,”赤鬼笑的肆意而輕浮,一身紅衣映襯得那張如若脂玉的麵龐嬌豔不可方物,“不過這些小毛孩子們嘛……怕是再等上個八輩子,也是萬萬不能的吧。”
“那要怎麼辦!”祭不由驚異,“那不是隻能等死了嗎!”
“這就要看他們要如何選擇了。”赤鬼微笑著道。
“咳!咳咳……”蒲淩子闌在蒲淩重華的懷中艱難地撐起身體,吐盡了口中淤血,她扒著少年的袖子,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子闌你怎麼樣!”蒲淩重華焦急地握住少女的手,“你別嚇我啊!”
“琴弦……琴弦,”少女艱難地喘著氣,“琴弦……都斷了……”
“斷了?!”一眾人大為驚詫。
身為心法世家成員,他們如何不知,琴引心法依憑為琴,琴弦既是魔法的載體亦是術者感官的延伸。一個琴引心法術士能夠布下多少根琴弦取決於他的精神強弱,當琴弦受到外部不可抗力損壞崩斷時,其震蕩會盡數返還給術者,便是俗稱的“反噬”。
可是,她是蒲淩子闌,是第六心法世家拉比德家族暗族所出,戒律長老之女,更是全族新生代中最為優秀的琴引心法術士。那究竟是多麼可怖的力量,會使一名二階心法術士所布下的琴弦在一瞬全部崩毀,毫無招架之力。
“有……有大東西……要來了。”子闌死死抓住重華的胳膊,“你們……快跑……快……我不成了,不要管我了……”
恐懼的沉默,在孩子們的周遭彌漫開來。
如果蒲淩子闌麵對那樣的存在,都是這般境遇,那他們……會如何?
少女再說不出話來,她鬆了手,劇烈而痛苦地喘著粗氣。
蒲淩重華的眼底驟然閃過狠厲的光,他起身一甩,便將少女背在了自己背上,長劍出鞘,他深深吸了口氣,道。
“去找楠焱!”
一群孩子們都被震驚了。
“重……重華哥?你剛才說什麼?”蒲淩玥有點不可置信地問,“找楠焱?就那些……楠焱家族的人嗎?”
“子闌現在魂魄不穩,如果這麼下去,她連入境之境都維持不住,遲早要被領域排斥,”蒲淩重華的眼睛裏滿是堅定,“這種情況,非楠焱的靈祈術不能救!如果那群人真的出自楠焱的上三院,當中長明院的人,或許還能助她一二……”他望著所有人,沉聲道,“我不強迫你們,但你們也看好了,那個東西,不管是什麼,都絕不是一個人能解決的!”
他說完,便背著少女大步向著楠焱那一行人的方向過去了,蒲淩玥隻遲疑了一小下,便也跑著追過去了。
那光族的女孩怯怯地看了一眼同是光族的那個男孩,小聲地道了一句。
“昭哥哥……”
“燦兒很想去嗎?”蒲淩昭垂著眼睛,語氣聽不出來是不是質問。
蒲淩燦沒有回答。
“想去的話……就去吧,我不會去的。”蒲淩昭閉了眼睛。
但出乎他意料的,那雙溫熱的小手並沒有像他預想的那樣握住他的手,耳邊隻餘了啪嗒啪嗒的腳步聲。他不可置信地抬頭睜大了眼,隻看見女孩搖搖晃晃地去追前麵那三個暗族的人了。
身邊傳來一聲毫不留情的嗤笑。
蒲淩昭對同樣留下來的蒲淩嘯怒目而視。
“打住打住!你可別指望小爺會留下來跟你這種貨色共患難,”蒲淩嘯輕蔑地掃了蒲淩昭一眼,“小爺我不待見楠焱的人,更不待見你,要死啊,我也得自己死的明明白白的!”
說完,那幹瘦少年便在樹幹上猛跺一腳,向著狼王來襲的東方飛躍過去了。
作者閑話:
190823捉蟲,劫掠是前十凶獸的特權,前十五名可以化形為人,菲尼爾排名第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