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話間，陳爸從田裏回來了，鐺的一聲是鋤頭發出的聲音。
    陳媽趕緊迎了上去，“回來了，洗把臉，飯馬上就做好了。”
    陳靜默打了水倒在了盆子裏，陳爸一言不發的洗了手，坐在了桌子邊上。
    飯菜很快端了上來，跟原先一樣的清湯寡水，看著就沒有什麼食欲。盛好了飯，一家人坐在桌邊安靜吃飯，誰也沒有說話。
    氣氛有點尷尬，陳粟有點不適應的看看媽媽又看看爸爸，陳靜默卻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的照常吃飯，還給陳粟夾菜，陳媽也是幾次想開口卻都忍住了。
    還是陳爸打破了沉默，他從衣兜裏掏出來一瓶酒，又拿出來一塊牛肉，對陳媽道，“你去把肉切了吧。”
    “我來吧。”陳靜默自然的就要接過來。
    “還是你媽去吧。”陳爸擋了擋，將肉遞給了陳媽。
    “哎。”陳媽接了肉，看了一眼這對父子，起身去了廚房。
    肉很快切好了，滿滿的一盤子，往常隻有過年才能吃到肉，陳粟饞的直流口水，卻也沒敢先動筷子。
    陳爸夾了一塊到陳粟碗裏，又夾了一塊給陳靜默，才道：“今天家裏高興，回來的路上我看著牛肉不錯，就買了一塊，都吃吧。”
    聽著父親這麼說，陳靜默心裏暖暖的，竟然有些想哭，忍了一下才忍住了。陳爸平時不常說笑，家裏的重擔就壓得他喘不上氣來，對這些孩子們也很少關心，今天這舉動讓陳靜默感動壞了。
    “謝謝爸。”陳靜默咬著筷子，低低的道。
    “謝謝爸。”陳粟一向是向著哥哥學的，趕快將肉咽下去也趕緊說道。
    “好孩子。”陳爸說著，難得的笑了一下，又給陳粟夾了塊肉，對陳靜默道，“你也吃，別停。”
    陳媽看著，在一旁偷偷抹了下眼淚。
    接過陳靜默拿的杯子，陳爸給自己倒了杯酒，一口就幹了，“今天高興，你是沒到年紀，不然還能陪我喝一杯。”
    陳靜默笑著不說話，又給父親倒滿了。
    陳爸酒量不好，很少有喝醉的時候，喝醉了就喜歡拉著人說話，說累了就睡覺。今天陳爸就喝多了。
    “小默啊，你考的好，是爸爸的驕傲。爸爸是真的高興，你看看咱們這大山裏，誰有咱家有出息，誰有！可我也愁啊，我沒用，供不起你讀書，連個高中都供不起，明天可能都沒錢吃飯了！”
    “咱家怎麼這麼窮，這麼好的兒子偏偏長在我跟前，你就是隨便誰家的孩子肯定都比跟著我好，我沒用啊，沒用啊……”
    “爸，你別這麼說。”
    “去，你懂什麼，今天田裏大家都圍著我，我一個屁都不敢放，為什麼，還不就是沒錢。都說你要去市裏讀高中了，將來還要讀什麼大學，可我拿什麼讓你去讀！”
    “家裏的地，是村頭王大爺租給咱們的，他老了，幹不動，可那地位置不好，種什麼都種不好，不如人家的一半，咱家連個地都沒有啊！沒有啊！將來我要是老了，連個地都沒有，收個租子都收不了，咱家可怎麼好。”
    “我也知道讀書好，文化人，將來都是有出息的，可我供不起你啊，今天吃的飯還是你弟弟拿回來的補貼，讀書，你又是個好學的，是我害了你啊，是我害了你……”
    說著說著，陳爸竟然哭了起來，被扶到床上的時候還在念叨著害了陳靜默，害了一家子。
    陳爸回屋睡覺了，陳靜默和陳媽在收拾桌椅。
    知道陳靜默心情不好，陳媽接過掃帚道，“你去吧，不用你收拾了。”
    陳家院子大，但是大半的院子荒著，長滿了雜草，隻蓋了一排低矮平房，陳家孩子們隻能住在一間。
    晚上，陳粟小聲問哥哥，“你真的不能去上學了嗎？”
    陳靜默笑笑，“不去上學也挺好的啊，可以在家陪你，還可以早早賺錢，多好。”
    “可你想去學校啊，你喜歡上學的。”陳粟爭辯道。
    “是嗎，那你說說上學有什麼好的？”
    陳靜默反問，陳粟支吾半天也說不上來。
    “上學好啊，哥哥也喜歡上學，可是哥哥暫時不能去學校了，所以你要替哥哥好好學習啊，我們小粟學習好了也是一樣的。”
    “這怎麼能一樣呢，哥哥是哥哥，我又不是哥哥，我考不上重點高中的。”陳粟從床上坐起來急道。
    陳靜默也坐了起來，“你怎麼知道你考不上高中，你還小，基礎比哥哥打得好，哥哥能辦到的事你也能辦到是吧。”
    陳粟點點頭，“我一定也考上重點，可是我還是想讓哥哥去。”
    “哥哥去不了，你能去哥哥也一樣高興，所以你一定要努力啊，聽見沒有？”
    “嗯，我一定爭氣，不給哥哥丟人。”
    陳靜默笑了笑，給弟弟掖好了被角。就這樣吧，這樣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