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II
    關於“繃帶殺人魔”肥塚太郎，紫堂澈影為我做了進一步介紹。他說，某種意義上講，這是他的過失，是他三年前打擊黑社會留下的尾巴，他當時萬沒想到會造成如此巨大的後患。
    紫堂告訴我這些的時候，綾小路聖音也在他身旁。那天是開學後第二周的周末，綾小路肩膀的傷還沒好，每天下午放學，都要到她“爸爸”的醫院換藥，差不多每次，都要紫堂澈影陪著她，兩個人相互撒嬌。綾小路對我說，紫堂喜歡穿女生的水手服，性格也有些女性化，對這麼可愛的大男孩，她非常喜歡。
    “現在案子已經破了，我這個所謂的名偵探，也該退隱啦！前天，我已經向警署遞交了辭呈，但願明年年初，我能順利離職。”紫堂澈影很開心地說，“這幾年來，至少十幾個警界高官，被我搞得身敗名裂，很多人都害怕我。我也想換一種生活，有好幾家娛樂公司都要和我簽約呢，當明星遠比當警察更適合我。”
    當我提起肥塚太郎之時，紫堂澈影的表情，一下子嚴肅了，他說，這是他最大的一次失誤。事情的來龍去脈，紫堂是這樣告訴我的：
    四年前，紫堂澈影的父親，出雲警署的警官紫堂隆三，負責一起特大販毒案。自從十幾歲起，紫堂澈影一直幫助父親破案，隻是他一向在背後出謀劃策，因此雖然屢建奇功，卻名聲不著。他本人並不想成為警察，更想成為偶像歌手。但是那一次，紫堂隆三警官負責的販毒案，背後很可能涉及多家大型企業，情況複雜。於是，有破案天賦的紫堂澈影和另外幾名警探一起，設法打入涉嫌被黑社會操控的企業內部。
    紫堂澈影說到這裏，現出一絲得意的笑容：“大河原財團是黑社會的產業，被我從內部抓住了他們的犯罪證據，於是，我從內部攪亂它，悄然把大量的毒品轉移、銷毀。大量毒品突然丟失，讓大河原財團的幕後操控者陷入恐慌，懷疑周圍的每一個同夥。當黑社會分崩離析的時候，就是警方把他們一網打盡的最佳時機。”
    “大河原財團？”聽到這個名字，我忍不住重複了一聲，“那個肥塚太郎，不就是……”
    “肥塚太郎是大河原財團老板的保鏢。這家夥，最擅長的就是打架鬥毆。不過，他很有點小聰明，雖然給黑社會的頭子當保鏢，卻從沒有打死打傷過誰。尤其是，肥塚從不直接參加毒品交易，他這樣做，是想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另外，肥塚太郎還有個親哥哥，叫西園寺彰。肥塚太郎小時候也姓西園寺，後來過繼給了肥塚家。那個西園寺彰，在大河原財團負責財務，經常做假帳中飽私囊。這兩個家夥，很快被我分別抓住證據，成了我的內線，之後，我通過他們，進一步掌握了大河原財團的更多犯罪證據。
    “與此同時，我把貨真價實的毒品，暗中調換成無毒無害的贗品。這樣一來，大河源財團的幕後老板，也就是黑社會的幾個大佬，商業信譽一落千丈。他們氣得幾乎發瘋，開始對自己的手下，連同其他幫派的犯罪同夥，都充滿狐疑。
    “這個時候，警方通過我的線索和證據，抓捕了好幾個黑社會的中堅人物，他們由於彼此嫉恨，被捕之後大都相互檢舉，把其他許多同夥也供了進來。眾多黑幫大佬不知道是我搞的鬼，於是相互猜疑不斷加深，甚至發生火並。這樣一來，很多黑幫都不攻自破。”
    紫堂三年前一舉搗毀了關西地區的多家黑幫，幾乎讓整個亞太地區的毒品市場，都大受振蕩，至今沒有回複元氣。這些經過，我早就有所耳聞。不過，這次聽到紫堂親口說出，依然感到頗受震撼。
    猛然間，我突發奇想，假如我有一天成為紫堂的敵人，和他交鋒，我沒有一絲勝算。
    “那你是不是直接或間接害死了很多黑社會的人啊？”綾小路聖音問道。
    紫堂澈影點點頭：“是啊！有一次黑幫之間發生血戰，兩個黑老大，相互用刀紮死了對方，同歸於盡。此外，不少國外的販毒黑幫，也陷入了相互猜疑，武力衝突多次發生，不少黑社會骨幹由此喪生。”
    “黑幫火並的時候，你為什麼不趕快報警救人啊？”這句話，我和一邊的綾小路聖音，幾乎同時出口。
    “一些情況，我無法控製。有的國家，販毒可以被判處死刑，當地販毒團夥的同盟關係被我攪亂，好幾個大毒梟被手下背叛，由此被當地警方逮捕，被判處死刑。”紫堂澈影那雙海藍色的雙眸，依舊那麼清純，“我是日本警察，對其他國家的法律，完全無能為力。”
    紫堂本人雖然沒有親手殺死過誰，但他間接除掉的毒梟大亨，遍及全球各地，不勝枚舉。
    “隻可惜，有些老奸巨猾的黑幫分子，見風使舵，同我們警方合作，最後，他們的罪行並沒有被追究，甚至反而受到獎賞。西園寺彰和肥塚太郎這對兄弟，就是其中的典型。”說到這裏，紫堂深深地歎了口氣。
    “西園寺彰和肥塚太郎協助警方有功，告發了自己的老板，之後成為大河原財團的實權派。不過，沒過多久，西園寺彰的女兒西園寺南，就在去埃及旅遊的時候，患了一種怪病，那年冬天就死了。西園寺彰在女兒患病期間，也突發心髒病猝死。西園寺太太也得了抑鬱症，在女兒下葬後不久，上吊自殺了。從此以後，財團的大權幾乎由肥塚太郎一手獨攬。我總感到西園寺全家死得很蹊蹺，但我沒有任何證據。”
    “肥塚那家夥，真夠狡猾的，一直沒讓你抓到把柄。可是，黑社會的家夥，終究賊性不改，這次的連環殺人案……”想到剛剛發生過的慘案，我深有感觸地說。
    紫堂歎了口氣，進一步告訴我們：“肥塚太郎的兒子肥塚貴誌，從小嬌生慣養，品行惡劣，卻一直被父母視為掌上明珠。肥塚貴誌搶劫未遂，死於二村雄一郎的正當防衛，肥塚太郎很快陷入崩潰，不久，他被查出了晚期肝癌。在絕望中，他想要報複社會。他恨透了二村以及山田優吾，並把這種仇恨，擴大到鬆陽學園裏的每一個人。恰巧，鬆陽學院的校長朝倉德之助，也一直處於精神嚴重空虛的狀態，這兩個壞家夥偶然相識，一見如故，共同製造了一係列的慘案。”
    紫堂說完，在場的所有人都搖頭歎息，良久無言。
    ——案情的來龍去脈，當真是這樣嗎？這個念頭，一直籠罩在我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