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陽光下的噩夢(2)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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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I
    “正如1848年對於歐洲一樣,1948年同樣可謂是整個世紀的分水嶺。1848年遍及歐洲大陸的革命,使君主專製製度自此一蹶不振。盡管作為革命主力的民眾最終被鎮壓,但這也避免了再度出現法國大革命那種暴民政治的可能。然而,這也留下了民族主義過度高漲的隱患。而1948年則是一係列新的序幕。馬歇爾的歐洲複興計劃開始實施。聯合國通過《世界人權宣言》。以色列在阿拉伯的世界中建立。聖雄甘地被宗教極端分子刺殺,一年前印度與巴基斯坦剛剛按照蒙巴頓方案分別獨立。東條英機等日本戰犯被處絞刑,也在這一年。如今世界的宏觀環境,追根溯源都和1948年有著極大的關聯。至於文化方麵,喬治•奧威爾的《1984》和阿爾弗雷德•金西的《人類男性性行為》都問世於該年。哈耶克的《通往奴役之路》和卡爾•波普的《開放社會及其敵人》都問世於不久前的二戰末期,波伏瓦的《第二性》在稍後的1949年出版。對極權主義的唾棄與反思,對性的容許尺度不斷放寬,和女權主義的覺醒,是跨入多元化社會的開始,也是二戰後留下的最可貴的文化遺產,其曆史價值,足以和18世紀西歐的啟蒙運動……”
    一個甜美的微笑,從學生席位的第四排現出,我停下來喘了口氣。笑容不是對我,是麵向手中的《ASUKA》月刊。除了綾小路聖音這個問題轉校生,還有誰,會在課堂明目張膽地看漫畫雜誌?
    隨她去吧,我暗自搖頭。這一愣神,不過轉瞬之事,我馬上又把目光凝聚在手中的教科書上,接著剛才繼續講。講課的內容,無非是反複強調教科書上的重點,重點與否,完全由升學考試大綱決定。學校的天職,乃是對考試進行押題投機,所謂教書育人,不過是蒙在表麵的遮羞布。
    看著講台下那些年輕的麵孔,我暗自歎息。教科書上的內容,雖然挑不出什麼毛病,卻也毫無滋味。本該極具可讀性的世界史,被搞得得味同嚼蠟,麵目可憎。不光是我教的世界史,別的老師上其他課,也是一樣的枯燥和無聊。
    這一天,我的精神很不好,照著書上劃出的重點宣讀,完全由嘴巴機械般地執行,頭腦卻幾乎一片空白,不過能確定自己說的錯不了。平時講課,我大體也是這德性,然而,學生們一致稱讚我講課既清楚又突出重點。
    最近一個多星期,好些匪夷所思的麻煩事層出不窮。就在我到醫院探望星澤雪翎的當晚,和我同去的女生鈴木恭子,突然發起高燒,連續兩天沒來上學,據說醫生也說不清是什麼病。與此同時,班裏一向就很神經質的男生二村雄一郎,突然對爬蟲類產生了難以名狀的極大恐懼。有些缺德的學生得知此事,就時常抓些壁虎或蚰蜒之類扔給他,嚇得他發瘋般尖叫,滿教學樓亂跑,好幾個課間,鬧得整個樓道都不得安寧。
    昨天,鈴木恭子略有好轉,硬撐著來上學。然而就在下午放學前,有人在教室門前的走廊,撒下許多生鏽的圖釘,至少9個人的腳被紮傷,包括恰巧路過的朝倉校長。險些也被紮傷的二村,一口咬定是鈴木恭子搗的鬼,還大罵她“裝病”、“變態”。鈴木無力爭辯,哭得渾身顫抖,最後被送到保健室,躺了好半天才被清水映香和綾小路聖音攙扶回家。
    昨天傍晚,我根本分不開身,三位家長圍著我大發雷霆,一句“我的孩子為什麼會受傷,你這老師是幹嗎吃的”,就連左腳纏著紗布、試圖替我解圍的校長,都張口結舌,無言以對。
    直到剛才上課前,鈴木的母親還氣咻咻地打來電話,問我“為什麼昨晚不親自送我女兒回家,叫兩個女學生來管屁用”。清水和綾小路想必也受了不少閑氣,熱心幫忙的結果竟是如此,我越想越覺得過意不去。可我直到上課,也沒來得及對她們說幾句道謝和安慰的話,並非真的沒時間,而是我稍有空閑就頭腦發木,好多該做的事都想不起來,也無意去想。
    不覺捱到下課,正是中午放學時間。胡亂吃完便當,我在二年B組的教室裏漫無目的地打轉。最近筆仙、錢仙之類,在全校都很流行,我負責的班更不例外。短短幾天內一係列的怪事,鬧得全校幾乎人人自危。在恐慌無助的心態下,難免會乞靈於所謂的超自然能力,希求冥冥中的庇佑,馬林諾斯基就是這樣解釋迷信的。換言之,迷信承載著精神寄托乃至心靈支柱的功能。畢竟,多數人的內心都經不起過度的壓力和太激烈的波瀾,總要維持一定程度的寧靜,有時隻有靠自我欺騙才能實現。
    我走出教室,下樓來到操場前,強烈的陽光照得我眼前發黑。棒球社的隊員們正訓練得熱火朝天,圍繞操場的柵欄上掛著“燃燒吧,青春!!甲子園就在眼前”的標語。這讓我心情為之一振,盡管這個鬆陽學園,自我任教至今,一直同甲子園相距甚遠。
    我快步走上跑道,猛然腳尖點地,奮力疾馳,全不顧自己身著西式襯衫,任憑領帶在胸前隨風飄蕩,肆意搖擺。操場對麵的樹蔭下,滿是單杠雙杠等運動器材。我在那裏停下來,絲毫不覺得累,索性摘下領帶,夾在眼前的樹枝上,又挽起袖子,露出不算粗卻很結實的上臂,來到與胸齊高的杠鈴前,一口氣舉了十幾下。兩邊總共50KG的杠鈴,每次落下都仿佛輕如鴻毛,聽不到一點聲音。放下杠鈴,心跳驟然加速,汗珠開始迸出,麵對初夏的微風,頓感渾身輕鬆了許多。
    我捏著自己的肱二頭肌,頗有些怡然自得,忽然想到一周前的一幕:那天傍晚放學後,也是在這裏,星澤雪翎赤裸著上身,把書包和有點髒的T-Shirt交給身旁的清水映香,矯健地撐上單杠,連做了兩個360°翻轉。我看到他那凹凸分明的臂膀和胸膛,在夕陽下現出炫亮的麥色,和年輕帥氣的麵龐交相輝映。那一刻,我的無比神往,真希望我也能年輕十歲,重新經曆一次中學時光。可就在第二天,星澤一整天倦懶地呆坐在教室,午飯幾乎沒吃。下午放學時,他摔倒在教室門口,再也無法憑自己的力量站起來。
    一股強烈的蒼白感,霎時間冷透了我的全身。與此同時,從2500年前釋迦牟尼的“諸行無常”,到400年前,織田信長最愛吟誦的和歌——“人生五十年,天下萬般浮華,皆恍如夢幻;此生不過一度浮現,所謂永恒不滅純屬妄言”——紛紛湧上心頭。
    “尾山老師,你也喜歡運動嗎?”身後輕快的女聲,把我的思緒拉回到眼前。我回過頭,隻見綾小路聖音分開雙腿,坐在和我前胸等高的雙杠上。陽光透過樹葉間隙,星星點點灑落在她的水手服上,頗有些晶瑩剔透的味道。
    “怎麼不說話?不開心嗎?剛才你舉了那麼多下杠鈴,好棒喔!”
    “當然不開心,上我的課,你看什麼呢?”我故意板著臉,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昨天晚上要不是你和C組的清水,鈴木的事我還真的忙不過來呢,謝謝你了。鈴木太太脾氣不好,她的話你們別往心裏去。”
    “沒事的,鈴木太太沒說什麼。”綾小路一甩頭,帶動著烏黑閃亮的秀發。“上什麼課都超級無聊。無論數學和物理還是國語,出的題都那麼變態!還有英語,根本就是死背語法讀死書,弄得好多人口頭表達能力還不如三歲孩子,讀English就像考古學家看楔形文字一樣。幸好,我沒被培養成這種白癡!”她一吐舌頭,做出一副很可愛的表情。
    “是啊!”盡管我是個老師,可是對她的話深有同感,“我上學的時候也一樣,功課也多得要死。受這種教育,感覺就像被捏著鼻子灌藥。”我忽然覺得綾小路是個很好的傾訴對象,可以毫無顧忌地聊天,看到她的笑容,頓感心情大快。我把雙手搭在雙杠兩側一撐,身子一躍而起,雙腿順勢向兩邊一翻,很輕鬆地坐在雙杠上,和她麵對麵。
    “你看上去很年輕喔,頂多像20歲。”綾小路一本正經地看著我,“從上星期轉來,我就感覺你和其他老師不一樣,外表像個大男孩,內心也離更年期很遙遠。”
    我不由得搖頭苦笑:“你覺得學校教育完全一團糟吧?”
    “正想反,好處多多啦!”聽她的語氣,並不像是在說反話。
    “學校至少有三點好處應該承認。首先,學校教育讓絕大多數人,知識麵都達到了一定的廣度。說實話,很多必要的常識,如果沒有學校的硬性灌輸,很多人不會主動自學。看看大家的課外知識就知道了,很廣泛的不太多,很狹窄的卻大有人在,這兩極之間差別極大。像物理、化學和生物,不少人一輩子知道的,也就是學校教的那點。學校不教的知識,比如法律,我敢打賭,如果你突然問問咱們班同學civil  law和criminal  law有什麼區別,或者問格勞秀斯和貝卡利亞是哪國人,提出過什麼觀點,不少人肯定會一臉茫然。可見,如果沒有學校的硬性灌輸,很多人的知識,都會少得可憐。”
    綾小路的話,帶給我一種似曾久違的清新。我暗想她懂的東西還真不少,忽然又想到了中學時代的自己。“還有呢?”我饒有興趣地問。
    “第二,由於學校教育的普及,幾乎每個人的童年和青春,都充滿對校園的體驗,由此養成的思考模式也都差不太多。擁有共同體驗的人,將來也比較容易產生共同語言。學校的群體生活,也能保證絕大多數學生的人際關係能力,至少不會差得難以和其他人溝通。學校也算是社會的一個角落,但又終究比整個社會簡單安全得多,小學是初等,國中和高中又都在不斷的往上升級,和真正的社會在不斷接近。上學是進入社會的開始。尾山老師,你說呢?”
    “你也覺得上學好啊。”我故意打趣她,“那你為什麼還不好好聽課,作業本上淨是空白?”
    “對大家好不好,和個人的喜不喜歡,完全兩回事啊!大蒜的營養再多,也不能要求每個人都愛吃,是吧?美國快餐是如假包換的垃圾食品,但你說,能立法限製KFC的客流量嗎?”綾小路從潔白的衣兜裏取出口香糖,把一塊放在嘴裏,又遞給我一塊,“吃吧,薄荷味的。還有一點,即使再好的東西,也不能多得過分。中國武俠片裏時常有一種人,百毒不侵,經常吃點氰化鉀,對他們來說大概有好處,能保持電解質平衡,但如果一口氣吃一百摩爾,照樣會肚子不爽,不會中毒的人不等於不會被撐死。學校的功課也一樣。”
    “哈哈,哈哈哈!”我笑得險些把嘴裏的口香糖咽下去。麵前的女孩既聰明又很開朗,遠不像許多老師形容的那樣,偏激任性兼心理扭曲。“剛才你說學校的好處有三點,最後一個呢?”
    “第三呢,就是學校給廣大家長提供了一個全方位的托兒所。從六歲到十幾歲,成天呆在家既無聊又難保不出危險,呆在外麵家長更不放心,隻有學校例外。子女上學讀書,家長也可以騰出時間和精力,安心幹自己的事。”
    “這麼想就對了。你父母也很不容易……”
    後一句話,通常可以對任何一個學生講。然而這次對綾小路順口說出,我頓感極不得體,很有些發窘,連道歉的話都難以啟齒。她家和別人大不相同,所謂的爸爸媽媽其實都是男人,她是一對同性戀伴侶收養的女兒。
    “學校其實也很不容易啊,有些教育方法可能有待改善,可是,用心是好的。”我連忙把話題岔開。
    “沒關係的,我爸我媽對這個家一直引以為榮,情感很穩固,日子過得和大家一樣,和異性夫妻相比,除了政府發的一紙證明,他們什麼都不缺。我從小可能是被人遺棄的孤兒,反正我基本沒有7歲以前的記憶,那時一個人躺在醫院,接下來被綾小路醫生收養,他就是我爸爸。到學校,一年級的功課我全都會,爸爸媽媽由此判定我大約7歲。在醫院時我很愛看電視,動畫片裏有個我很喜歡的女孩叫聖音,我又不知道自己原來的名字,因此就向在場的所有人宣布:從此我就叫綾小路聖音好啦!”她對我笑著聳聳肩,接著講:
    “學校有那麼多好心嗎?比如很多中小學都禁止學生吸煙,理由是有害健康,說得冠冕堂皇。這樣,隻要學生吸煙被老師發現,就會被稱為壞孩子,被嚴厲處罰,淪為班裏的邊緣人。可是學生看到很多成人都吸煙,難免要尋求平等。吸煙害處再大,也隻是私人行為,不該和道德扯在一起,暴飲暴食也有害健康,可誰能說饞嘴的人都品行不好?再說,拚命學習同樣害處多多,好多同學才十幾歲就高度近視,但是,學校為什麼不禁止?可見,學校禁止學生吸煙並非出於什麼關愛。尾山老師,你覺得呢?”
    當時我不知怎麼想的,以下的話脫口而出:“是啊!不少學校,對打架搶劫收保護費欺負弱小,根本無法有效控製,卻嚴厲禁止染頭發穿奇裝異服,刺青或者到成人酒吧打工一經發現就是停學處分。這不但是鴕鳥政策,而且極端不公平。凡是收費的學校,都是在販賣教育服務,學生是掏錢的客戶。商家應該尊重客戶,而且要盡量讓顧客滿意,這是最基本的倫理。公然淩駕於為自己掏錢的衣食父母之上,買賣雙方的權利義務嚴重不對等,而且對此習以為常,這就是學校,任何國家都這德行。可是教育行業,從古到今,一直被視為高尚甚至是神聖的。”
    綾小路靜靜地聽著,從她驚奇眼神裏,我看到了一種充滿希望的喜悅。
    此後,我們倆聊得越發起勁,也越發開心。我感覺自己又回到了十年前,麵前的綾小路聖音,仿佛是和自己相知已久、親密無間的同齡人。她說她不喜歡古板而僵化的場合,此生注定同政府、軍隊和教會無緣,但上學總是免不了的,但她卻能在學校裏遇到我這樣的老師,真的好幸運,這也說明,製度並不等同於人事。她還說,不管是否合乎自己口味,隻要存在好的一麵,她都會承認,正所謂“Give  the  devil  his  due”。
    我們又從學校談到個性與時尚。我對她說:首先,多數青少年有很強從眾心態,所以很多流行文化就像一陣風,短暫的狂熱過後,往往被大家罵得一錢不值,再過後就被大家遺忘,由新的流行風潮,充當新一輪鬧劇的主角。其次,“叛逆”的背後,是對成年人權威的崇拜,反抗的目的,有很多時候,是要在某些方麵和成年人取得平等,像抽煙喝酒說髒話等等,都出於這種心態。所謂的張揚個性,往往不過是以上二者的雜糅,再加上因年幼無知產生的自大與偏執。
    綾小路則反駁道:青少年喜歡自由的感覺,渴望擁有不在老師和家長監管之下的小天地,這畢竟是一種渴望改善現狀的訴求。流行文化,大都是在宣揚這種理念。因此,在流行文化盛行的大都市,老一代的規矩和教條,在年輕人的心目中都很臭。它們即使沒有被徹底唾棄,至少也能變得有些彈性,不那麼僵死。
    我說她過於樂觀。她則反問我:“崇尚流行文化的青少年,比思想古板守舊的老一代活得更精彩,不是嗎?”我回答道:“青少年究竟有沒有屬於自己的文化,都很難說。別忘了,那些流行影視和音樂的製作者,都處於什麼年齡。”
    我繼續說:“年輕人當然應該追求自己喜歡的感覺,但應當對自己的行為,有個清醒的認識。特別是,不要總是刻意向成年人看齊,讓新一代儼然淪為老一代的後備軍。”綾小路頓時笑出聲來,向我反問道:“你講的是‘應該’怎麼樣,這和事實上怎麼樣,完全兩碼事。再說,你說年輕人應該如何,隱含的前提是大家整齊劃一,可事實上每個人個性都不同。”
    我告訴她:“我對年青一代並不那麼樂觀。假如政策發生突變,各大媒體在官方的操控下,找一些帥哥美女,讓他們穿上軍裝,以偶像劇或者視覺係搖滾等方式,宣揚‘做一名軍人很酷’、‘英勇殺敵才是男兒本色’之類,到那時,很可能參軍將成為年輕人的時尚。至於接下來槍口指向何方,後果又會怎樣,那些滿懷熱血的青少年,恐怕很難冷靜地想一想。”
    綾小路向我一吐舌頭,反駁道:“這種情況即使真的出現,也很難持久。崇尚個性的青少年,通常不喜歡沒有理由的服從,更不會愚忠。再說,發動戰爭將牽涉到各個階層的方方麵麵,絕不是隻靠忽悠青少年,就能順利得逞的。”
    對此,我們倆討論了半個多小時,既是不同觀點的交鋒,更是共同底線的相互印證,最後在誰也沒有把對方說服的情況下,一笑而罷。
    時間的短暫,迫使我們結束了這次交談。“離下午上課,還有不到十分鍾!”幸好我還沒有忘記及時看一眼手表。“又該上課了,好無聊啊!”綾小路現出一臉無奈,和我一起從雙杠上跳下來,隨手從旁邊的樹枝上把領帶摘下來遞給我。
    “幸好還有這個!”她像是自言自語,聲音卻剛好能讓我聽清楚。她一邊說,一邊從兜裏掏出一隻外觀小巧的影音播放器,把耳機插好戴上,告訴我,這是Play樂隊的歌。“下次我們有空再聊哦!”綾小路聖音說完,就快步走到我的前麵。我聽到她在跟著裏麵的音樂一起唱:
    “I  don’t  wanna  be  like  Cinderella,
    Sitting  in  a  dark  old  dusty  cellar,
    Waiting  for  somebody,to  come  and  set  me  free,
    I  don’t  wanna  be  like  Snow  White  waiting,
    For  a  handsome  prince  to  come  and  save  me,
    On  a  horse  of  white,unless  we’re  riding  side  by  side.
    Don’t  want  to  depend  on  anyone  else,
    I’d  rather  rescue  myself!
    ……
    I  can  slay,my  own  dragons;
    I  can  dream,my  own  dreams.
    My  knight  in  shining  armor  is  me.
    So  I’m  gonna  set  me  free  !”
    清澈悅耳的歌聲漸漸遠去,我回到職員室,想到下午還有一大堆麻煩事,內心頓感爽然若失。綾小路聖音那充滿活力的可愛表情,連同她所說的每一句話,整個下午一直縈繞在我的腦海中。
    那一天,距離綾小路聖音轉入鬆陽學園,尚不足兩周。
    ——直到幾個月以後,我才猛然想到,星澤雪翎突發怪病被送到醫院,就在綾小路聖音轉來的當天。
    

    作者閑話:

    綾小路聖音邊聽邊唱的那首歌Cinderella,是Play組合(或稱Play玩樂團、玩樂少女組)的作品。S。H。E演唱的《半糖主義》,就是根據這首歌的曲調,重新填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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