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下)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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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飲冰打了個手勢,兩個兵哥將木頭箱子搬到椅子上那兄弟的胸口——人都進了76號,上衣什麼的自然免談,這哥們上身不著寸縷,隻能跟木頭箱子來個毫發無間的親密接觸。
    那箱子裏的活物還在竄動,被綁住的哥們驚愕地睜大眼,操著蹩腳的華夏語,一字一句地問:“你、你想做什麼?”
    文飲冰垂下頭,對他非常溫柔地笑了笑。
    不知道被綁住的兄弟是怎麼想的,反正陳曼澤的雞皮疙瘩是炸落了一地。
    “這箱子上的擋板是活動的,隻要我抽出來,裏麵的老鼠就會跑到你胸口上,”文司長慢條斯理地說,“我聽說,隻要在箱子外側加熱,裏頭的老鼠燙得受不了,就會在皮肉上咬開一個洞,鑽進胸口裏,把五髒六腑都吃幹淨……怎樣,聽上去是不是很有趣?”
    如果這位島國兄弟熟悉中國諺語,就會發現有一條和此情此景十分契合。
    最毒婦人心。
    甭管嫁作人妻,還是待字閨中,隻要跟這個“女”字旁沾了邊,內心深處都有一塊隱秘而癲狂的角落,不能觸發,一發就不可收拾。
    文司長尤其是個中翹楚。
    她伸出一根細白如玉的手指,在箱子頂上不輕不重地敲了三下,島國兄弟的冷汗隨著這三下瞬間下來了。
    這也可以理解,畢竟東瀛的武士道精神教會他們如何抵抗敵人的威逼利誘、巧言勸降,卻沒教給他們怎麼練出一身足以抵抗齧齒類生物的銅皮鐵骨。
    他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眼前這看起來十分嬌柔的姑娘隻是個耍嘴皮子的主,並沒打算當真把一個大活人喂給一群老鼠。
    很顯然,這位倒黴催的兄弟並不了解文司長。
    很快,76號地牢裏傳來撕心裂肺的嚎叫,那叫聲幾乎變了調,活像尾巴上拴了個大炮仗,沒頭蒼蠅一樣豬突狗竄,好幾次撞在牆上,昏頭巴腦地爬起來,又繼續往外衝。
    好不容易,這鬼嚎聲找到出口,不顧一切地奔入夜色,把門口大槐樹上歇著的一窩夜梟嚇得一擁而起,半晌不敢落回枝頭。
    事實證明,東瀛無堅不摧的武士道,扛得過榮華利誘、頂得住嚴刑逼供,卻敗給了幾隻微不足道的齧齒類生物。
    直到那要命的木箱子被搬開,椅子上那位兄弟也沒緩過神來,臉色煞白煞白的,和戲台上的奸角頗有相通之處,汗珠子不要錢似地刷刷往外冒。
    文飲冰有點不耐煩,曲起手指在那箱子上敲了敲,島國兄弟猛地回過神,嘴皮子瞬間化身機關槍,日文和華夏語摻和在一起,燴成一鍋大亂燉,當頭扣在文司長腦袋上。
    文飲冰:“……”
    親爹啊,這說什麼呢?
    好在負責翻譯的兵哥夠靠譜,雖然沁出一腦門冷汗,還是勉強跟上了這位的速度:“他、他說,他隻是個聽話辦事的,知道的也不多,這回是奉阪西武官新任助理的命令潛入南四省,伺機攪亂南四省軍政府,如果能在南北之間添一把火就更好了。”
    文飲冰眉頭一皺:“問問他,這個新任助理是何方神聖?”
    兵哥盡職盡責地傳譯了,那人猶豫了下,似乎還沒完全將武士道喂了狗,盤算著負隅頑抗能拖延到幾時。
    遺憾的是,文司長沒打算給他這個機會。
    這位話音剛一停頓,文飲冰就不知從哪拔出一把匕首,寒光猝不及防地落下,隻聽消停了沒幾分鍾的慘叫再次炸響,一根手指幹脆利落地脫離手掌,滾落地板,還意猶未盡地彈了幾彈。
    文飲冰眼角微彎,眼睛裏卻是刻骨的冰冷,沒有半點笑意:“我問一句,你答一句,要是有一句隱瞞,我就剁掉你一根手指,手指剁完了剁腳趾,腳趾剁完了挖耳挖鼻……”
    這一回,不僅陳曼澤,就是站在一旁COS人形擺設的大兵們也流了一升冷汗。
    文飲冰慢慢俯下身,用匕首的無鋒麵輕拍了拍這位兄弟的臉:“反正咱有的是時間,不妨慢慢耗,直到……你被削成一根人棍。”
    利器的森寒之意侵入皮膚、侵入血肉,小蛇一樣鑽進骨頭縫裏,雖說沒造成什麼物理傷害,島國兄弟還是遭到了一萬點暴擊。
    他掙紮半晌,終於在寒光閃閃的匕首麵前放棄了最後一道防線,囁嚅著嘴唇,低低說出一個名字。
    他說的是華夏語,不必兵哥翻譯,文飲冰已經聽懂了。
    那一刻,她的瞳孔猝不及防地往裏一收,凝縮到極致,針尖一樣銳利,幾乎要從眼眶裏突圍而出。
    ——土肥原賢二。
    在1911年,聽過這個名字的人並不多,不過,換成一百多年後,這個名字即便算不上家喻戶曉,也在曆史課本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沒辦法,跟他掛鉤的曆史事件太有名——九一八事變、偽滿洲國、華北自治,但凡學過中國近代史,都逃不過這一茬,久而久之,弄得這哥們想當個無名小卒都沒機會。
    顯然,身為穿越黨的文飲冰曆史學得不錯。
    “土肥原……賢二?”她閉上眼,一字一頓地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嘴角慢慢挑起,唇線刻意勾勒過,鮮紅豐潤、豔色入骨。
    陳曼澤和一旁的兵哥卻活像看到厲鬼作祟,不約而同地往後退了一步。
    “土肥原賢二,土肥原賢二……”文飲冰一遍又一遍念叨著這個名字,笑容越來越分明,手指在腿側有節奏地敲擊著,半晌,悠悠地來了句,“還以為要再等兩年,沒想到現在就到了,好,很好,簡直再好不過!”
    陳曼澤和兵哥又後退了兩步,不明白“好”在哪裏,隻想和這個披著人皮的厲鬼保持安全距離。
    這世上有一些人,無需疾言厲色,也很少大聲和人爭辯,可是在某些特定的場合,隻需一個手勢,甚至一記漫不經心的眼神,就能讓人不由自主地抻緊了皮。
    南四省少帥薛燁算一個。
    文飲冰也許沒有察覺,不過,說“潛移默化”也好,“近墨者黑”也罷,跟著薛少帥混久了,她確實也有朝著這個方向發展的趨勢。
    文司長走出地牢時,身上的冷意和殺氣還沒完全散去,整個人就是一把行動的“殺器”,活像打算找誰拚命。
    然而,這股殺意還沒來得及厚積薄發,就猝不及防地凝固了。
    闌珊的夜色中,沈翊靠在立柱上,聽到腳步聲,他扭頭看過來,俊秀的眉頭微微蹙起,卻什麼也沒說。
    文司長側漏的霸氣像是被什麼紮了,隨著滾滾的黃浦江水瀉了個一幹二淨。她跟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畏畏縮縮地站在原地,忽然不知所措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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