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外的院子裏清幽靜謐，水池裏二三錦鯉嬉戲，假山上掛著的迎春綠意盎然，開出黃花燦燦。
    “你瞧她，哪裏像個修佛之人。”江蓮懶懶靠在紅柱旁，笑著對宋稚道，“心眼兒忒小。”
    “你真敢說。”宋稚覺得江蓮未免單子太大了些。“她畢竟是你奶奶。”
    “我六根清淨，怕什麼。”江蓮一臉不在意。
    “你頭發都沒剃。”宋稚提醒。
    “改日就剃。”江蓮一臉認真。
    宋稚覺得這江蓮當真有趣。
    “你知道她說的規矩嗎？”宋稚問。
    “知道。”
    “是什麼？”
    “滿月會告訴你的。”江蓮神態冷然，“頂多是皮肉之苦，你又不怕。”
    宋稚反問：“你怎知我不怕？”
    江蓮抬眼看他：“我覺得你像個不要命的。”
    小風一吹，檀香微微散開。
    宋稚失笑：“我惜命得很。”
    江蓮不置可否。
    “走吧，在這兒侯著會沾染俗氣。”江蓮道。
    “當著祖宗的麵兒你也這般說？”宋稚看著江蓮，“你又不是修仙。”
    “我已得道。”江蓮灑脫一笑。“施主你不如也來修佛？”
    宋稚聞言也是一笑，自己身負血海深仇，踽踽獨行，內裏已充滿罪惡的腥臭，哪裏敢一心向善，溫良與人。
    *
    滿月動作快，尋到宋稚後就準備將他帶到宋如蘭被關的地方。
    江蓮也施施然地臉頂掌印走去住處。
    “這是戒律所，犯了家規之人都要來此受罰。”滿月溫聲道。
    眼前的堂子模樣破舊，讓人無端生出股壓抑，陣陣陰風吹來，傳來呼呼的聲音，仿若是黑影幢幢的烈獄被撕開了一角，露出猙獰可怖的景象。
    宋稚不敢想象宋如蘭居然在裏麵待了一夜。
    “按理說，九姨太還得再跪上一夜。”滿月對上宋稚蒼白的臉無端有些心軟，“老太太仁慈，覺得既是你之過，權責怪九姨太未免蠻橫武斷……”
    “所以？”宋稚心中嗤笑，當真是個陰毒的婦人，果然，江家真該……
    “你若能承受得起二十鞭，便放了她。”滿月道，臉上的笑容如假麵一般。
    “我可以的。”宋稚連忙說道。
    滿月神情有些古怪，她確認地問：“你可想好了？”
    “自然。”宋稚毫不遲疑。
    滿月難得歎口氣：“既然如此，便隨我去領罰吧。”
    說著，推開那扇鐵門。門轟隆打開，帶些痛苦的呻吟。
    宋稚跟上去，這裏就跟監獄一般，隻不過是封閉的房間一個隔著一個，什麼聲音也聽不到，這最讓人覺得恐懼。他冷冷地看著前方，仿佛無所畏懼。
    “喲，滿月姑娘，今個兒什麼風吹來了您？”房裏吃酒的漢子見到滿月，連忙起身。
    “張師傅，許久不見。”滿月客套一番，“這不是又要勞煩您嗎？”
    張師傅瞧了眼宋稚，心裏有數。
    “用什麼？”牆壁上掛著各類刑具，偶爾閃著的銀光像噬人的鬼魅。
    “鱷鞭。”滿月回道。
    這是把利器啊，張師傅驚愕了一瞬又問：“刑罰多少？”
    滿月微微一笑：“二十鞭。”
    張師傅看著宋稚皺了皺眉。
    “怎麼了？可有為難？”滿月問。
    “我怕自個兒沒個輕重……他這小身板……”張師傅遲疑，他在在這戒律所待了十幾年，雖早已心狠手辣，可到底這些人跟自個兒一樣，都是條命啊！
    “你也知道，老太太仁慈。”滿月道，“這位也是太太的弟弟，給個教訓就是的。”
    “姑娘說的是。”張師傅心裏歎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