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幾位不速之客來得不是時候，李茜還是很客氣地將他們讓進屋裏，一人送上一杯熱茶。
    而後，她關切地看向趙雲瀾：“趙局長剛出院不久，身體還好吧？聽說您之前還是用四聖器打開了蟲洞，不知會不會留下後遺症，一定要特別小心。”
    趙雲瀾打了兩句哈哈，心頭卻“咯噔”一下，覺得有點不對勁。
    李茜是沈巍的得意門生，要說這世上除了特調局，還有誰最盼著沈巍回來，那必定是她無疑——按理說，她聽說趙雲瀾進入蟲洞，第一反應該是詢問有沒有找到沈巍的下落。
    分明前幾天還牽腸掛肚、朝思夜想，怎麼一覺睡醒，她好像渾忘了這世上還有沈巍這個人，一個字都不提了？
    “沒事，我命大，鎮魂燈都熬不死我，區區一個蟲洞算什麼？”趙局一邊放嘴炮，一邊站起身，假裝打量房間擺設，在客廳裏溜達兩圈，狀似無意地走到那扇虛掩著的房門前。
    他不動聲色地瞄了眼李茜的反應，發現這姑娘表情還算鎮定，隻是肢體語言有點別扭——她一條手臂自然垂落，空著的左手卻握住了右手手肘。
    這是一個防禦性的姿態，隻有當人的情緒出現焦慮或者緊張時，才會不由自主地露出。
    趙雲瀾微微眯了下眼，目光落在眼前這扇門上，透過那條小小的縫隙，他似乎看到屋裏有個黑影閃了下。
    趙雲瀾胳膊動了下，李茜趕緊站起來：“趙局長，你們今天特意來找我，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趙雲瀾虛客氣地笑了下：“沒什麼要緊事，就是之前麻煩了李同學那麼久，專程過來說聲謝謝。”
    “李同學”是三年前李茜跟著沈巍做研究時，趙雲瀾對她的稱呼。如今“李同學”升級成“李教授”，趙雲瀾的稱呼卻一時半會兒改不過來了。
    李茜緊繃的後背稍稍放鬆了點：“趙局長客氣了，要不是你們，龍城早就亂套了，我隻是做了我力所能及的事。”
    趙雲瀾伸手衝她虛虛一點：“李同學有覺悟，如果龍城市民都像你這樣，我們的工作就好做多了。”
    他滿嘴跑著火車，眼瞅著李茜的注意力被分散開，突然猝不及防地一伸手，推開了虛掩著的房門。
    李茜的瞳孔狠狠一收，條件反射地想要衝上前，卻被祝紅和大慶雙雙攔住。
    趙雲瀾先掃了眼她的反應，這才把視線轉回眼前，果不其然，屋裏有個人，背對門口立在窗前，陽光慷慨地潑灑進來，那人看不大清長相，隻被光線勾了個長身玉立的邊。
    趙雲瀾渾身一震，失聲驚呼：“沈巍！“
    一陣穿堂小風不知從哪個角落溜了進來，那人怕冷似地打了個寒噤，往陰影裏退了半步，沒吭聲。
    李茜趕緊開口：“趙局長，您認錯人了，這位是……是我奶奶的一個遠房親戚，這次特意來龍城看我的。”
    趙雲瀾猛地扭過頭，恰好這時，那人稍稍側過臉……露出一把花白的頭發，和半邊溝壑叢生的麵孔。
    這居然是一個老人，穿著一身熨帖的長袖白襯衫和西褲，雖然身形挺拔，露出的半副麵孔清臒有神，年紀卻著實不小。
    鬧了烏龍的趙雲瀾一個錯愕，眼睛裏的光低落下去。他苦笑著連聲道歉：“抱歉……我把您當成我一個朋友了，實在不好意思。”
    李茜一個箭步搶上前，似有意似無意地用身體擋開趙雲瀾的視線：“我的……這位長輩，他眼睛不太好，看不清東西，我怕他不小心打翻東西，才讓他待在屋裏——趙局長是把他當成沈教授了嗎？”
    趙雲瀾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種感覺，方才看到這人的一瞬間，他心口泛起某種毫無來由的熟悉感，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而當趙局長看清那人長相時，吊到嗓子眼的心“啪唧”一下摔了回去，這一下摔得有點狠，五體投地地趴在地上，一時半會兒爬不起來了。
    祝紅和大慶一邊一個，這廂把趙雲瀾往後拽了拽，那頭不忘對李茜賠笑道歉：“不好意思，我家老大可能是思念沈教授過度，這陣子有點神誌恍惚，看誰都像沈教授，兩位別放在心上。”
    李茜搖搖頭，十分自然地順手帶上門，門板合上的瞬間，那一直沒吭聲的老人終於抬起頭，飛快地掃過來一眼。與此同時，趙雲瀾也恰好撩起眼皮，兩下裏視線當當正正地撞在一起。
    那人似乎確實眼神不好，視線有點對不準焦距，吃力地眯了下眼才察覺到這道窺探的目光，眼神登時有點慌亂，刷的別過臉。
    這個舉動有點眼熟，可沒等趙雲瀾細細尋思，李茜已經帶上門，把他的目光嚴絲合縫地關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