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隧道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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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共有九百九十九級,你們自己數著。”蝗在前麵說到。
殳言除了能夠感到阿默握著自己的手,什麼都看不到,他們沒有點燈,這黑夜中的黑夜讓殳言窒息,她在心中數著梯階,一級又一級……
“為什麼不點火?”殳言實在是受不了了。
“不能點火,隻要有一點火光,就會被發現的。”耳邊傳來了阿默那輕柔的聲音。
是呀,聽阿默這樣一說,殳言才反應過來,自己怎麼會和類似於對頭的人在一起,他們為什麼要到這個地方來,難道也是為了蛐蛐?不可能!不過他們跟自己又是一個教的人,和蛐蛐還很熟的樣子,對老太婆也似乎比較了解——他們到底和老太婆有什麼淵源?
自己和他們在一起安全嗎?如果他們另有目的的話,自己豈不成了任宰的羔羊!
想到這,殳言腳下一滑,拖著阿默連同前麵的蝗一起滾了下去。
哄的一聲,這回不用數也知道到達最底部了。殳言和阿默費力的爬了起來,渾身疼痛,好在沒有什麼大礙。
“我要殺了你!”腳下傳來的是蝗憤怒的聲音,此刻,他正趴在地上,被殳言的踩著。
“啊,對不起!”殳言連忙讓開,“不過今天不是十五,你不會殺我的。”她低頭向蝗陪了一個笑臉。也許是眼睛已經適應了過來,現在依稀能夠看到彼此的輪廓了。
“你這麼大聲都沒事,卻一點光都不能有?”殳言自語道。
“師傅們煉丹的時候下了隔音咒,因為聲音會幹擾他們念咒,很容易功虧一簣的。但光不會,這裏洞壁光滑如鏡,一點光就會很亮了。”阿默摸著洞壁說道,殳言也伸手試了試,果真如鏡平滑。
殳言悄悄從腰間掏出了一張赤火符撰在了手中,也許關鍵時候還能靠這自救。
“走吧。”蝗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繼續向前走去,殳言和阿默也跟在了後麵。
“我有個問題?”殳言忽然停住了。
“什麼事?”蝗和阿默異口同聲地問道。
“你們為什麼要到這來,你們來這的目的是什麼?”
即使看不到殳言的表情,蝗依然對殳言的勇氣感到吃驚,她真是什麼都敢問,如果他們真有不軌,定會第一個除去她。
“娘讓我們到這來,看看。”蝗在阿默之前給了殳言答案。
“偷看怎樣煉丹?”殳言鼓起了十足的勇氣說出這句話來,她知道這樣問等於自掘墳墓,但也許是從心底裏對這兩人沒有那麼防備,殳言竟對這兩人存有希望,他們也許是自己的救命稻草,也許……是自己的催命符。
“是又怎麼樣?”蝗反唇道,除了這句話他也不知道該怎樣回答了。
“有種你去告訴那老太婆!”
“不要!”阿默的語氣有些無措,對殳言說道:“不要告訴你師傅,我們也隻是按照師傅的命令做事,至於為什麼這樣做,目的是什麼,我們統統不知道,我們看到你師傅就會走的。”
殳言覺得阿默說得很誠懇,沒想到讓自己這麼一問,居然還處在上風了。殳言心中有種小小的得意,說道:“你們不知道原因,還要幫她做事?”
“你不也一樣,你也是剛剛才明白點。”蝗冷笑了一聲,搖了搖頭。
“我們的師傅有仇嗎,要不上次蝗怎麼會故意和我們作對。”殳言問著阿默,眼睛卻死死地盯著蝗。
阿默低頭想了想,輕聲道:“蝗上次是過分了點,他並不是誠心要害你們的,我向你道歉。”
看著阿默的樣子,殳言竟不忍再向她逼問些什麼了,而蝗的眼中也有一絲不忍,她為什麼總是這樣為別人著想,為什麼她放棄了一次又一次的機會……
“我們的師傅好像曾經同為太師傅們下的領路人。”蝗不知怎的冒出了這樣一句。
殳言和阿默都很驚訝的看著蝗……
“所以她們才會做些相同的事情。”蝗看著麵前的兩個少女,也許大家站在同一陣線上,對彼此都有好處。
“你是說煉丹藥嗎?”殳言想確定一下。
蝗點了點頭,舒了一口氣,道:“煉丹是沒錯,而且還都是用死屍煉丹。”
如此一來,殳言似乎豁然開朗,為什麼會有蟲偶,為什麼蟲偶會在每三個月的十五外出“狩獵”。隻是這究竟是一種怎樣的丹藥,要用如此邪門的方法煉製,殳言他們三人便不得而知了。
“我們快走吧,我也想知道老太婆在做什麼……還有,要找蛐蛐。”殳言打破了沉靜,三人相視一笑,沿著地底窄長的隧道,向深處走去……殳言主動握住了阿默的手,在不見五指的黑暗中,阿默淡淡地笑了……也緊緊地握住了殳言的手。
那是多長一段黑暗的路,殳言感到自己至少走了九百九十九步,卻仍未看到一點老太婆和蛐蛐的跡象。
突然,蝗停了下來,伸出手臂將殳言和阿默擋在了身後:“不要再往前走了,她會察覺到的,你們就在我身後看,千萬不能到前麵去。”
殳言和阿默向前看去,果然前方有著昏暗的光線,可是什麼都看不到啊,前麵仍是隧道。
“你們在看哪,”蝗哭笑不得的看著身後伸長了脖子向前打望的兩個人,“看這裏。”隻見他用手指了指右邊的牆壁,在那光亮如鏡的牆壁上,借著微弱的光線,居然清晰地看到了牆壁對麵的景象……
殳言覺得很神奇,她看到那裏麵有一口大甕,下麵燃著桔紅色的火焰,光線就是從那傳來的;還有老太婆的那些行屍,隻不過好像少了幾個;還有幾個被五花大綁的人,似乎連掙紮的氣力都沒有了,也不知是死是活;還有,那個意料之內的老太婆,站在她身邊的是……蛐蛐!!但是,隻有一個背影。不過,看在他安然站在那,殳言總算放下了一直懸著的心。
“他果然在這,想他也沒有別的地方可去。”蝗半帶調侃地說道。
殳言沒有說什麼,她又仔仔細細的將牆壁上的景象看清楚了一遍,那些行屍中五個皮裘大漢仍然直立在那,看來老太婆一直沒有用他們。蛐蛐腿邊紅紅的一片不知道是什麼,殳言定睛一看——是蛐蛐以前吃的那些鮮紅色的果子,隻不過它們不是生長在地上,而是深深紮根在堆放起來的九個頭顱上,頭顱似乎已經腐敗,失了麵目,陰陰地淌著深紅且粘稠的血液。現在想起來當初老太婆之所以要溶掉那五個大漢的頭顱,想必就是拿到這來做肥料的。
殳言胃往上一湧,差點就吐了出來。
“怎麼了殳言?”阿默關心地問道。
殳言捂著嘴用手指了指牆上,蝗和阿默也湊近了一看……
“真惡心,這老太婆怎麼盡搞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蝗的語氣有些鄙視。
殳言心念,想你當時屠殺那些山賊連一具全屍都不留,也會覺得這老太婆惡心,真是五十步笑百步。
“你平時吃什麼?”殳言問到蝗。
“哼。”蝗又是一聲冷笑。
“他吃素的。”阿默答道。
殳言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蝗看了看殳言,又看了看倒映在牆上的那些紅果……
“你別告訴我,蛐蛐他吃那個東西吧……”
殳言眼神有些驚訝,這個蝗並不傻嘛,但是殳言沒有回答,繼續看著牆上的影像——剛剛老太婆似乎在和蛐蛐說些什麼,可惜聽不到,這會老太婆走開了,而蛐蛐仍然站在原地,似乎在想著什麼。
“蛐蛐他該不會就是吃了那些東西速度才比我快的吧。”蝗盯著那紅果喃喃自語道,忽然發現阿默正在看著自己,那神情,別說有多擔憂了,“你放心,我才不會去吃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隻是蛐蛐太聽話了。”阿默笑了笑,眉頭舒展了開來。
“蛐蛐怎麼一動也不動啊。”殳言有些著急了,他跑到老太婆這來幹什麼?
“看來他真的不能再當蟲偶了。”阿默忽然幽幽的冒出了這麼一句。
蝗和殳言都瞪大著眼睛看著阿默,等她把話說完。
“他自己一個人走到這來,都沒有領路人,他已經不會迷路了。”
是啊,不過:“難道不可能是師傅把他帶來的,或者是用法術什麼的引來的嗎?”殳言覺得這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不會,”阿默肯定地說道,“這兩天我師傅和你師傅都在閉關煉丹,絕對不可能外出,而且,沒有你說的那麼神通廣大的法術能夠把人從那麼遠的地方引到這來。羅教注重的是近距離的操控咒術,距離遠了效果就會大減甚至失效……所以我說,你中的那個血咒隻要意誌力夠堅強,你師傅也不能耐你如何。”
“阿默,你知道的真多啊。”殳言向阿默投去了欽佩的眼神。
“我從小在湘西長大,對羅教的事情知道的自然會多些,時間久了,你也會慢慢清楚的。”阿默客氣地說道。
嗬,殳言心中冷笑了一下——時間久了?自己可從來沒有想過要這樣長久下去。
“動了,動了!”是蝗的聲音。殳言阿默向牆上一看,果然蛐蛐開始挪動步子了。
隻見蛐蛐走到了那幾個五花大綁的人的前麵,殳言數了數,不多不少剛好九個。但是當殳言細看那幾個人時卻怔住了。
王乞丐……陳三……李富……還有那些熟悉的麵孔,他們都是在自己落難時曾經欺負過自己的人,他們怎麼會被老太婆抓到?
接下來的事情更讓殳言吃驚——蛐蛐高高舉起了他的右手……
你該不會要殺了他們吧,上次你明明還阻止我向王乞丐報複的?殳言的心提了起來,緊張噎在了喉頭,說不出一句話來——她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
隻見蛐蛐的右手忽然間握成了一個拳頭,緩緩地放了下來。
“呼——”殳言和阿默同時鬆了一口氣。
老太婆似乎很不高興,走上前來用手擋了一下蛐蛐,將蛐蛐攬在身後,自己站在了那九個人前麵。而蛐蛐似乎站不穩,連忙扶住了一旁的牆壁,勉強靠著牆穩住了自己才不至於摔倒。
——這一回,殳言總算看到蛐蛐的正麵了,她驚訝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蛐蛐……”
——隻見蛐蛐麵色蒼白,左邊的領襟已全部被血染成了鮮紅色,此時,正靠著牆無力的呼吸著。
“我算是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了,這都是你的傑作吧,殳大小姐,看來你的意誌力真的很成問題。”蝗冷冷地說道。
殳言眼中瞬間模糊了,大滴的淚珠紛紛滑落到了捂著嘴的手背上——她想起來了,是自己把蛐蛐的傷口咬開的。
阿默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殳言,隻好說道:“下次堅持住,就沒事了。”
“哼。”蝗又是一聲冷笑。
“你們看!”阿默驚呼一聲,話音剛落,便見那九個人倒了一片,動手的是那五個大漢的屍體,此刻他們算是徹底滅亡了,化成黑灰撒落到了那新添的九具屍體上,不對,是五具——還有四個人活著。而倒下的五個人也似沒有完全斷氣,此刻正抽搐著,經曆著臨死前最後的恐懼與痛苦。
老太婆轉過身似乎對蛐蛐說了些什麼,蛐蛐低下頭,好像在考慮些什麼,最終,他撐著牆緩緩走到那剩下的四個人麵前,再次揮起了他的右手……
那四個人早已被身旁的死人嚇得丟了魂,此時似乎正在向老太婆他們求饒,殳言從來沒有見過王乞丐驚怕成這個樣子,他以乞討為生向來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如今想必也是真的聞到了死亡的氣息——人畢竟還是怕那最後的一刻。
“啊!”阿默和蝗同時倒吸一口氣,殳言還沒來得及反應,王乞丐他們便已經倒下了,沒有一絲掙紮……隻是眨眼間功夫,蛐蛐的右手指尖又在滴血了。
“他果然利落。”蝗暗暗歎道,但是越利落,越能幹,越是一條不歸路……
蛐蛐……
看到這一切,殳言的心如同從鋼索上瞬間墜落,不是因為自己失足,而是因為——那懸於一線的鋼索瞬間繃斷了……他殺了王乞丐,他殺了陳三,他殺了……他殺了自己曾經所有痛恨的人,為什麼他要受那老太婆的擺布?為什麼他不會說不!
“我走了。”殳言轉身便想離開,她想找個地方靜一下,隻是這樣而已,隻是想靜一下。
“你給我回來!”蝗一把抓住殳言的後領,硬是將她的拖了回去,“你給我看清楚了!”
殳言頗不情願的再次看了看那印著影象的牆壁——老太婆掏出一個六角符咒,放在了蛐蛐手中,而蛐蛐看了看,小心翼翼地將它放入了自己的前襟中。
“那是我的咒?”殳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一看就是你的,難不成會是蛐蛐的。”蝗對殳言的懷疑感到很厭煩。
“沒可能是他的嗎?”
“雖然都是六角符咒,但蟲偶的不是這個樣子的。”阿默說道。
莫非蛐蛐做這一切都是為了自己……
阿默看著殳言失了神的樣子不禁輕輕歎了一口氣。
“我們走。”蝗似乎已經完成了任務,準備離開了。
“走吧殳言。”阿默去牽殳言的手,沒想到腳下一滑,光滑的牆壁又沒能扶住,一下倒了下去,摔在了那昏暗光線的邊緣。殳言總算明白當時蝗為何不讓她們再往前走了,就那麼一點點微弱的光線,此刻也將阿默的身影投到了牆麵上,那是一個巨大的倒影!
阿默趕緊站了起來,可是已經晚了,蝗從牆壁上看到老太婆已經向這邊追來。
“快走!”蝗拉著殳言和阿默就準備逃。
“你們快逃吧,我留在這。”殳言冷靜地說道,“我幫你們擋住師傅。”
“這怎麼行。”蝗不樂意殳言這樣做,這樣顯得自己很沒用。
“可以的,你們若是被我師傅發現,不知道會放生什麼事。我好歹也是她的徒弟。”殳言說著,她相信,即使有什麼事,蛐蛐也一定會站在自己這邊的。
“謝謝你。”阿默說道,拖著蝗向隧道外跑去。
“你要小心,還有,對蛐蛐好點。”蝗回頭叮囑了兩句,挽起阿默消失在隧道的黑暗中,那真的是很快的速度。
殳言做了一個深呼吸,將手中撰了很久的赤火符扔向空中:“赤火之種,光明通達,啊尼啦薩。”一團紅火照亮了四周,殳言整了整衣衫和頭發,迎著老太婆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