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第一章 清照生平道不盡(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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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4年,金人又一次南侵,趙構又棄都再逃。李清照第二次流亡到了金華。國運維艱,愁壓心頭。有人請她去遊附近的雙溪名勝,她長歎一聲,無心出遊:
”風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聞說雙溪春尚好,也擬泛輕舟。隻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武陵春》)
李清照在流亡途中行無定所,國家支離破碎,到處物是人非,這愁就是一條船也載不動啊。這使我們想到杜甫在逃難中的詩句“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李清照這時的愁早已不是“一種相思,兩處閑愁”的家愁、情愁,現在國已破,家已亡,就是真有舊愁,想覓也難尋了。她這時是《詩經》的《離黍》之愁,是辛棄疾“而今識盡愁滋味”的愁,是國家民族的大愁,她是在替天發愁啊。
李清照是恪守“詩言誌,歌永言”古訓的。她在詞中所歌唱的主要是一種情緒,而在詩中直抒的才是自己的胸懷、誌向、好惡。因為她的詞名太甚,所以人們大多隻看到她愁緒滿懷的一麵。我們如果參讀她的詩文,就能更好地理解她的詞背後所蘊含的苦悶、掙紮和追求,就知道她到底愁為哪般了。
1133年高宗忽然想起應派人到全國去探視一下徽、欽二帝,順便打探有無求和的可能。但聽說要入虎狼之域,一時朝中無人敢應命。大臣韓肖胄見狀自告奮勇,願冒險一去。李清照日夜關心國事,聞此十分激動,滿腹愁緒頓然化作希望與豪情,便作了一首長詩相贈。她在序中說:“有易安室者,父祖皆出韓公門下,今家世淪替,子姓寒微,不敢望公之車塵。又貧病,但神明未衰弱。見此大號令,不能妄言,作古、律詩各一章,以寄區區之意。”當時她是一個貧病交加,身心憔悴,獨身寡居的婦道人家,卻還這樣關心國事。不用說她在朝中沒有地位,就是在社會上也輪不到她來議論這些事啊。但是她站了出來,大聲歌頌韓肖胄此舉的凜然大義:“原奉天地靈,願奉宗廟威。徑持紫泥詔,直入黃龍城。”“脫衣已被漢恩暖,離歌不道易水寒。”她願以一個民間寡婦的身份臨別贈幾句話:“閭閻嫠婦亦如,瀝血投書幹記室”,“不乞隋珠與和璧,隻乞鄉關新信息”,“子孫南渡今幾年,飄零遂與流人伍。欲將血淚寄山河,去灑東山一?土。”
李清照在金華避難期間,還寫了一篇《打馬賦》。“打馬”本是當時的一種賭博遊戲,李卻借題發揮,在文中大量引用曆史上名臣良將的典故,狀寫金戈鐵馬,揮師疆場的氣勢,譴責宋室的無能。文末直抒自己烈士暮年的壯誌:
“木蘭橫戈好女子,老矣不複誌千裏。但願相將過淮水!”
從這些詩文中可以看見,她真是“位卑未敢忘憂國”,何等地心憂天下,心憂國家啊。“但願相將過淮水”,這使我們想起祖逖聞雞起舞,想到北宋抗金名臣宗澤病危之時仍擁被而坐大喊:過河!這是一個女詩人,一個“閭閻嫠婦”發出的呼喊啊!與她早期的閑愁閑悲直是相差十萬八千裏。這愁中又多了多少政治之憂、民族之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