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西京烽火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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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西門。
胡景翼令旗兵把戰旗插在正對城門的磚地上,調集六門山炮一齊轟城。
機槍手們提過水來潑潑打紅的槍管,城頭下又響起更密的槍聲。
手擲彈更猛地摔向城牆根,也有士兵抓起土塊、石塊朝城上亂砸亂扔,更多的則是故意發出的叫陣喊殺聲,目的顯然是為了吸引城上守敵的兵力。
西門城樓上鍾鼓樓已被炸塌一角,兩名機槍手趴在被炸斷的城垛上,拖過來同夥的屍身墊起機槍槍身……
有一守兵頭目呐喊:“注意防炮,快調左右城上的弟兄增援西門!”
西南角的城牆外,鄧寶珊一部果真迅速撤退,偃旗息鼓,各各隱入溝壕中,或者殘牆斷樁後。
城頭上的一排留守兵一瞬間沿城牆西跑,嚎叫著去增援西門城樓,原來的城頭陣地上僅餘下寥寥無幾的士兵。
城上守敵剛撤,鄧寶珊便親自揮動戰旗,手下將士紛紛跳起,如虎出籠般又撲向護城河邊,在數挺機槍掩護下,凶猛攻城,神速地又架起一張張爬城的雲梯。
鄧寶珊身先士卒,用戰旗下端的鐵矛尖,連連戳殺三名守兵,把一杆戰旗舞得“呼呼”生風。
鄧部率先登城,鄧部精兵結隊沿著城頭呼嘯西奔,衝向西安西城門。
肉搏戰在城樓上展開……
西城門很快洞開……
胡、鄧兩部西門會師,如同驚濤駭浪湧向西安街頭……
南門也已洞開。
張義安揮兵入城。
此刻,東北角的城牆塌倒一個豁口。
張藩和張鴻遠正在作戰地磋商。
張藩:“大哥!我領一旅進城,你帶二旅回軍衝灞橋,端了商震的兵營老窩。”
二張分兵,一進城裏,一退城外。
北門守敵見大勢已去,在城牆上挑起了白旗。
曹世英揮軍直入,把“曹”字戰旗插上了北城門的鍾鼓樓頂。城上原來的“陸”字旗、“商”字旗被拋向護城河中。
西安城內的部分市民自動地提起板斧,操上扁擔,加入到逐陸大軍的行列中。
主要的幾條大街上,敵屍已擺得像是肉做的台階。
唯有東城門是鬧中一塊靜地,守城兵無令不敢擅離職守,在城上城下亂如螞蟻——
“咱這東門今天萬幸,向東一路,從臨潼直到潼關,盡歸樊老二把守,他今天怎麼按兵不動啊?”
“或許他站在陸總督一邊吧?”
“東門外還隔者咱們灞橋的總部兵營呢。”
“可能是灞橋的守營部隊檔住了樊老二。”
“這不可能。樊老二可不是好對付的。再說灞橋離城才十幾裏,咋沒聽見槍炮聲咧?”
“別說今天商旅長大軍南下,就是全旅在城,能擋住公道大王?”
“呔!”最後一名發話者屁股上突然挨了重重一腳,一位守門官瞪著牛蛋眼,“你小子亂長別人威風,是想渙散軍心嗎?給我注意監視城外!”
東城門裏的東大街上忽然一陣騷動。
陸建章攜一隊衛兵愴惶而來,他已經更換上一套胖大的商人服裝,腦後的馬尾架辮早已徹底顛散,人頭馬尾地喝令城頭上的士兵:“撤!快撤,跟我出城。”
陸建章愴惶出城之後,總督府已不成總督府,紙做的大龍旗哪裏還有旗影?隻剩下光禿禿的旗杆弓立。
鄧寶珊率隊一馬當先衝進督府大門。
莫大的總督府內獸走鳥散,逃不及的殘兵敗卒紛把槍支舉在頭頂,亂跪在督府大門口
大廳口、車庫前、馬廄旁,向鄧部繳械投降。
鄧寶珊雙袖皆無,一條褲腿也已撕爛半節,他如入無人之境,立馬橫槍把戰旗高舉當胸。
山中落日早,紅日剛平西,秦嶺山中已顯出蒼蒼暮色。
商震率軍出山,行進在一段較為開闊的穀地間。軍中士兵不乏有人抬豬牽羊,有人把未啃完的半熟燒雞掛在刺刀尖上。
商震問身邊參謀長:“任參謀長,離營還有多遠?”
參謀長任應歧提韁回答:“大約四十裏吧。”
“唔。西安似有炮聲?”商震隨口又問。
“或許是雷。”任應歧一側耳朵,“瞧,北邊雲彩多厚。怕有熱猛子雨來。”
商震勒馬擰身,忽然沉下麵皮,揚鞭一指道:“真他媽潰不成軍!掐草編辮子用得著大軍出城嗎?派兩個連隊足球夠了。我是想讓弟兄們遊逛一番山景,到山中避避暑氣。秦嶺,天下名山,開開眼界不比總窩在城圈子裏強嗎?可他娘的,撒兵不由將了。任參謀長,回城之後,逐營逐連給我查清弄明,看今天進山都有哪個牽了人家養、逮了人家雞,還有哪個……日過人家閨女屁股。”
身後眾兵紛紛吐舌,有人偷偷丟掉了腰上別著的豬蹄子……
商震一眼瞅見一名牽著一隻山羊的士兵,他搖鞭一指:“來,牽過來!”
那士兵丟羊不及,硬著頭皮走到商震馬前。
商震立刻大變臉色,怒喝一聲:“打!打他二十軍棍!”
立有二親兵,按翻那士兵,就著一塊山石,掄起槍托數著數目狠砸那兵尖屁蛋子。
挨打的先是悶哼,後來嚎叫,叫聲先是如羊,後又殺豬一般……
陸建章派出的第三名報信兵,恰在此時趕到,那兵翻身跳下馬背,跪地大哭大叫:“商旅長……”
山峰遮住了日光,穀地上暮色朦朧。
商震驟聞西安兵變,幾乎跌下馬背,一時無語,像粘在馬背上,兩掛淚珠初時如絲接著如溪,後來如泉如瀑……
恰恰又在此時,穀地兩側的山包上陡然槍聲、炮聲、喊聲、殺聲大作,呼嘯著的流光在穀地上空織成一張火網。
火網中透出勸降聲:“藍田郭堅旅長在此!”
“商震繳槍不殺!”
“活捉商震啊……”
商旅士兵頓時亂陣,各種應急之態盡出,群魔頓成群醜。隻有一個沒動的,就是那名剛才還在挨打的士兵,他一來是身上疼痛,二來是痛上加驚,趴在地上像是一塊剔骨肉。
商震揮淚道:“任參謀長!快,組織一個尖兵連,衝出穀口開路,其餘的各自先找隱蔽物,全體隱蔽!”
任參謀長一炸神,拔槍指揮道:“七營四連,上!衝出穀口!”
激烈的槍炮聲立刻在空曠的穀地混攪,火光淡化了薄薄的暮色。
山包上的火力很快被吸引穀口。
穀口,商震的七營四連正向穀外猛衝……
商震望一眼漸濃的夜色,又咬牙命令參謀長:“應歧兄,傳告各營連,退回穀中,改道出山。”
任應歧非常吃驚:“旅長!七營四連正在衝鋒……”
商震又滑出哭音:“應歧兄啊!你難道舍不得丟卒保車嗎?”
穀口處槍聲激烈,七營四連全部成了山鬼。
郭堅率部衝下山崗,從百多具敵屍上撿拾槍械。
他的手下副官建議:“郭旅長,他們縮回去了。追吧,乘勝追入穀中。”
郭堅沒有同意:“天色已晚,山險路雜,如今變為敵在暗處,我在明處,把好穀口,天亮再動。”
前方告捷,銅川軍署如同罩上了一層祥光。
陳樹藩喜洋洋,一派樂不可支狀:“吳參謀長,閆參謀,鮑小姐,明天的西京再不姓陸了。傳我命令,讓張藩、張鴻遠兩個混成旅在灞橋兩翼待命,如果郭堅擋不住商震,商旅長一旦逃回灞橋兵營,二張在西、在北,樊鍾秀在東、給我張開口袋,三麵合圍,一鼓聚殲!”
秦嶺之夜,風嘯雲湧,星月無光。空中時有悶雷翻滾,且夾著一道道似有劈山的閃電。
入夜不久,果然山雨傾盆。
兩軍陣前的雨,很難說清利於哪一方。
天怒人怨,天公一旦發怒,人便怨聲載道。
三五成群的商旅士兵開始怨天尤人:“當兵的這碗飯,不好吃。不如……走他娘的吧!”
他們有人真的悄悄把刀槍塞進路邊草叢,拔腿溜之大吉。
商震的頭頂被四名親兵用長槍支起一塊薄薄的棚布,他在雨布下吩咐任參謀長:“應歧兄,通知大家小心山洪。抓幾個山民問清道路。”
任應歧離開之後,果然山洪奔瀉,轟隆隆的空穀傳音,似是千軍過陣。
任應歧不久又至:“商旅長!我們問過了三個山民……”
商震一擺手:“講!”
任應歧回答:“他們都說由此東去二裏,趟過九花溪,轉道向北,一直可達灞橋,中間能繞過長安、避開藍田,比我們的來路可近幾十裏。隻是路窄坡陡,走時易出危險。”
商震馬上決定:“好,趟過九花溪。路險不為險,最險的是我軍目前的處境。咱們此次進山,實在是一大失策,全軍沒攜一件重武器。不過,輕裝走險道,也算有利於我們鋌而走險。任參謀長,讓那幾個山民帶路。”
灞橋。
商震的營盤已被樊鍾秀、張藩、張鴻遠三路大軍共據,三方正在連夜商談分發商震兵庫中的各種軍器和彈藥輜重。
樊鍾秀豪笑聲聲:“二位張兄,你們此次攻占西安,我隻奪得一座灞橋兵營,相比之下,你們偏勞了喲!哈哈哈……”
張鴻遠也笑:“樊將軍,你我弟兄,還能爭功?我們攻城,你在奪鎮,這次你從後麵搶占灞橋,可謂端了商震的老窩了。”
樊鍾秀:“三國魏、蜀、吳三分天下,今天咱們三分商震的軍火,痛快!”
馬英插進一句:“二位旅長!你們官兒大,又是陳督軍的老部將,今天大讓小吧。我部初入官軍不久,底子不厚,這些軍火嘛……讓我們樊掌櫃的多得一些怎樣?”二張互視一眼,張藩也倒客氣:“以後咱們同舉一杆陳字戰旗,反正肉爛在鍋裏,你們先取,你們先取。”
一直鬧到拂曉時分,武器開始正式分發。
樊鍾秀指揮士兵拖出了一門門山炮擲彈筒,扛出了一挺挺機槍和一箱箱彈藥,還有十幾部軍車被馬水旺、馬虎等呼擁著開出車庫。
三方首領聚在灞橋議事。
樊鍾秀概然陳詞:“兩位張兄,我想請二位各自撤出灞橋二十裏。”
二張一呆,張藩有些發急:“你說什麼?灞橋距西安不足二十裏,你是讓我們……”
樊鍾秀現出沉穩之狀:“這正合陳督軍讓我等大擺口袋陣的軍令。我真正要求二位的是,你們撤出之後,,無有我的求援,二位千萬按兵莫動。”
張藩真急起來:“這……這是何意?”
樊鍾秀拉下臉皮:“樊某要與二位爭功!”
二張大加愕然:“啊?”
樊鍾秀:“自入官軍之後,樊某一直徒有虛名。此次進攻西安,又在以逸待勞。商震若真能逃回,我想過過兵癮!”
張鴻遠:“拿你一團,對他一旅?”
樊鍾秀:“哼!你們攻打西安,已經滅了商震四分之一的兵力;這次他若能活著回來,必是從郭堅旅長手中死裏逃生,手下兵力不會完好無損。讓我立一功吧,來日好見陳督軍!”
馬英胸峰鼓起,宛如雌獅一吼:“商震殺了我爹,我們今日要報殺父之仇,如果讓他死在別人刀下,馬英日後九泉之下無臉去見父親!”
李六營長突然來報:“樊團長!商震率兵昨晚夜渡九花溪。”
樊鍾秀一把撩開上衫:“我們撤退!”
天色更近黎明。
商震率領餘部丟盔撇甲地逃向西安,他們行軍之狀,宛如地鼠結群出洞,溜溜地擦著一條河堤小道直竄,在沿著距西安城東大約十裏之外的南北線上,由南而北,直撲灞橋大本營。
在距鎮三、四裏的一座軍營瞭望塔前,商震命令部隊暫停,匆匆檢點人馬。
一陣熙攮過後,參謀長任應歧報告:“旅長,一夜急行軍,全旅減員六百零六名。”
商震懊惱之極:“封鎖消息,不許透露。快派人摸回兵營,探查營中情況,如無異常,鳴槍為號。”
灞橋兵營,無聲無息,三五士兵仍在放哨,隻是木柵圍欄已不規整,無數黑紫葡萄般的小鐵鈴吊在未斷盡的鐵絲網上,兵營四周的水濠內淌著一圈人工導引的山溪水,溪水汪汪,水麵上浮著馬肚帶、斷槍帶、爛軍盔、破軍衣,還有髒兮兮的臉巾,臭烘烘的襪子,最能表明此處曾遭大劫的是,護寨濠內漂掛著水衝不動的士兵無頭屍、斷腿屍、半截屍……
當先趕回的商震的副官,老遠凝望著營盤的舊址,搖頭歎息:“兵營雖在,不可再回了!”他勒轉馬頭,甚為留連地帶領畏縮不前的幾名隨從又準備重新逃走,萬料不到陸建章竟帶著一隊親兵踱出來,他們仍舊穿著一身商人服裝,看樣子也像是準備馬上離開,一眼瞅見那副官,馬上急口驚呼:“哎呀呀,天不亡我!商旅長呢?”
副官大奇,不待回答,急令背後隨從:“快,發信號,迎接旅長回營。”
五名隨行兵士每人一發,先後五顆信號彈直溜溜地升向黎明出露的天空。
商震返回老營,陸建章如見佛祖:“商兄商兄,我在廢墟上看到了一根支柱。”
商震流出幾絲暗恨:“督座,一木難以支天傾。”
陸建章像當頭挨了一塊秦磚,寬大長衫內“咚”地墜下一個紅包。
一衛士連忙替他撿起。
陸卻不好意思去接。
商震輕問:“包的什麼貴重物件?”
陸建章苦澀地動動嘴皮。
那衛兵脫口回答:“都督印。”
“嘿嘿嘿……”商震又現幾絲鄙夷。“箱子丟了,您還抓著鑰匙?”
陸建章渾身一震。
商震略略抬高腔口:“還要我奪回西安嗎?”
陸建章搖頭西望:“楚歌四麵,無力回天了。”
商震語含更為明顯的諷刺:“楚歌四麵,您竟還敢穩坐兵營,也在玩弄空城計吧?”
陸建章大現悔色:“商兄!我是借機潛入,兵營已被洗劫一空,人家是前腳走,我是後腳到,正要離開,碰見你們回來……”
“嗬。”商震微微一鬆臉,“咱倆果真有緣。我若不回,你要何往?”
“我……”陸建章心神無主,“走投無路了,我離不開商旅長啊!”
商震不願再費口舌:“副官!讓弟兄們各回營房,有能吃的東西,盡量帶上,喘口氣繼續出發!”
“上哪兒去,商兄?”陸建章一下成了阿鬥。
商震自作決斷道:“東出入晉,投奔山西新軍閻錫山!”
商部兵營成了撒了石灰的魚塘,士兵成了上竄下跳的魚兒,他們大多隻搶兩樣東西:殘存的零星彈藥,殘留的細米雜糧。
不少人扯出破軍褲朝褲襠褲腿裏填黃米,當然,衣兜裏更是塞得豬尿泡似的。
沒有撈到東西的開始向“滿載”的同夥爭奪,米麵拽撒得滿地成層,有人踩在穀粒、豆籽上滑倒,磕鼻子栽臉的眉粘麵粉成了白眉、白發、白眼皮子的白色怪物。
隊伍終於又要出發。
商震突然喝令兩名親兵:“過來,替總督編好辮子。”
二親兵小小心心地在陸建章腦後束馬尾。
商震又問陸建章:“督座,您這身商人服換不換?路上若遇亂子,萬一認不出您……”
陸建章忽閃幾下眼珠,色厲內茬地回答:“不換。陝西雖大,不就一個陸建章嗎?將士們誰還認不出我來?來日如果不作官,我還真要當商人。”
商震展出一抹難得的苦笑:“您……本來就極像一位商人。好,您若真的經商,我就給您看貨。”
陸建章立時感激涕零,肥掌扒住商震肩胛:“知己難逢嗬!”
商震立在營轅大院的旗杆下,頂住氣作戰前總動員:“弟兄們!昨日一敗塗地,是因我們太高興了。俗言‘人歡沒好事,狗歡掉層皮。’大軍去逛山,逛丟西安城,我們敗得活該呀!我現在聲明兩項——一、咱們隊伍裏河南人不少,河南人愛戀家,到了潼關,往東一邁腿就是河南,想回家的,我放你們回家看看爹娘,抱抱孩子、摟摟老婆。願跟我幹的,再到山西去找我。二、咱們隊伍上更多的當然還是陝西當地人,當地的誰也不想丟下家。那好,跟著我衝到潼關,往北邊一邁腿就是山西地盤,我與山西老閻,曆來交厚。閻錫山的晉軍可比咱陝西的秦軍能幹。朋友有難,他必相幫,到時候聯手打回來,西京還是咱的。記著以後不要再去逛秦嶺了!軍人永遠不能當掐花摘草的遊客。陝西的婆娘最溫柔,到時候我可以放弟兄們先回家抱足親夠再進城。此去潼關四百裏,硬硬腿兒,眨眼就到。誰要屙稀屎,我叫他硬挺路邊沒人埋。那時節,你在外受難,老婆在家養漢,萬一當了小寡婦,改嫁不改嫁,我可管不著!”
隊伍裏立刻響起一片低泣聲。
商震猛一腳蹬住旗杆,奮力一呼:“流淚的都是猛士,哀軍必勝!出發。”
商軍出發之後,全隊一串敗相,敗兵有個特點,宛如山倒一樣。
王太、王部通倒是穩坐在李六營長麵前,王太突來一股遊興:“李營長,聽說你這臨潼的華清池可是天下第一池嗬?!”
李六微微一笑:“觀景不如聽景,天下哪有第一?華清池內無非有個海棠池,海棠池是唐明皇陪著楊貴妃洗過澡的地方。山西的晉祠內,還有個天下第一泉呐,其實不就是泉水清了一點。”
王部通露出羨慕之色:“唔,聽名字海棠池肯定不小吧?要不就是楊貴妃的洗澡水香?”
李六故作神秘:“明日一看便知。”
王部通急不可耐:“還等什麼明日?咱們馬上就去。”他手指身邊的王太:“把俺哥倆的兩個連隊都帶上,叫弟兄們全都開開眼,一齊跳進海棠池裏,給他來個鼓咚湯(棠)。”
李六樂哈哈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