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月虧圓 芙蓉傷 第三十五章 雙鸞戲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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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倩兮,娉婷美影流於章宮各處。
章宮從先代就是儲美的地方,這裏的女子除了宮人,便是那永遠得不了名份的美貌女子,她們從十五入宮直到三十才可出宮嫁人,這些女子品級高於普通宮人,卻不及妃妾,她們見了我都會留步欠身,但不如宮人守禮謹慎。
在這章宮待了近小十日,我終於明白了陛下為何迫不及待想到這裏。
這些日子,陛下不是與顧茜蓉在太液池遊舟,就是與章宮美貌女子戲遊在一起,起先他還命人來傳我,我過去相陪了一會,就都道恙離開,久了他也漸漸少傳我,時而兩三日不見,他才來雲殿看我,然後摟著我噓寒問暖一夜,一離去又是兩三日。
君王的情本是薄,這我知道,他在玩樂中還能想起我,還能到我身邊來,或許我應感到慶幸,可我的心除了空寂,還是空寂。我沒有家族利益要維護,也沒有高遠的打算,我隻想要如平常人家的君妾之情,隻要陛下能在意我一點點的感受,在宮中平平靜靜的過著日子就好,可這樣的想法卻是奢望。
竹廊長亭,溝渠水車咕嚕咕嚕轉動著,亭頂流水若瀑一般潺潺下泄形成道濺珠水簾,在那“嘩啦啦”的水聲中是女子雲雀般的笑語。
輕衣薄紗,胭脂薄粉,柔姿婆娑,笑臉盈盈,分明是夏卻暗藏春意情懷。
“陛下,奴婢在這裏。”
“陛下,妾在這裏。”
“陛下——”
我方被陛下傳到這水泄亭,目光透過遮於水泄前的矮木綠叢,就見陛下著青綢寬衣,以龍帕遮眼,正與身穿夏日輕紗的顧茜蓉,還有其他章宮美貌女子光腳在亭中捉迷藏嬉戲。
“娘娘。”安少使輕喚。
我向後退了兩步道:“回雲殿。”
“磐經娥,經娥娘娘來了怎麼不入亭?”為我引路來此的宦人小心問。
“陛下玩得高興,我不想擾了陛下的興致,回雲殿。”我毅然回身坐上來時的肩輿道。
“磐經娥。”引路宦人很是緊張輕喚。
我雙手交於腿上不語,那引路宦人似乎也無奈了,隻道:“起。”那肩輿便被兩個宦人抬起往雲殿的方向去了。
夜裏,陛下沉著臉,踏入燈火輝煌的雲殿,落坐在主殿上的屏榻上。
我知陛下為何而氣,故小心上前行了個萬福禮道:“陛下。”
“為何來了又走?”陛下沉聲問。
“妾是怕擾了……”
我話沒落下,陛下憤憤道:“怕擾了朕的興致,朕讓你去,如何會怕你擾了朕的興致,為什麼你不能和顧經娥一樣陪在朕身邊泛舟,遊樂,為什麼你會有那麼多的毛病,一會暈舟,一會怕暑熱?”
“妾,妾到章宮一直感到不適,還是念著月娥居,妾戀床,在這裏總睡不慣。”我心一慌,且心中一動,低首踱步到陛下麵前道。
“是這樣,蓮蓮為何不提?”陛下怒氣緩和,將身往前靠,一手握在我手上問。
我將心一鬆,落坐陛下身邊道:“妾不想掃了陛下的性,本想挨過一陣就好。”
“蓮蓮。”陛下眼帶悔意看著我。
“如果可以的話,妾想回央宮。”我將眼波流轉他處道。
“這,朕想蓮蓮在身邊。”陛下有些失望道。
“妾……”
“可朕怕蓮蓮病了,朕準你回央宮。”
陛下帶著溫情的話語傳來,我幾日來不悅的心舒了許多,便傾身靠向陛下懷中,輕聲道:“妾,多謝陛下。”
他還是這般寵我,將我揉入懷中,可卻像缺了什麼,那是種輕若浮雲的感覺。
…………………………
翌日,陛下還躺在雲殿寢間沒走,我已吩咐人將包袱收拾。
“陛下,暑天要注意聖體,別通夜過日子,國家大事還需顧著。妾是記得陛下說要有堯舜之德,而常與後宮女子戲玩在一起,是那敗國君王之象。”我歇靠在陛下身上,輕輕順著他的長絲道。
“朕知道,連太後都誇蓮蓮有樊姬之惠。”陛下唇上胡須拉開彎弧笑道。
我如何能比得了樊姬,我若是樊姬就不會讓陛下沉溺在這章宮中,我若是樊姬就能為陛下指點朝政之愁,我若是樊姬就能讓他將全部的愛鎖在我身上,為他挑選嫻熟女子,可惜我不是,故我隻能將淺愁掛於心中。
“妾不過是個小女子,怎能比得上樊姬,妾隻望劉郎好,劉郎的天下好。”我微微一笑,坐起身道。
“嗯,朕明白蓮蓮的心意。”陛下起身,大臂一張摟住我的雙肩,將唇落在我臉上道。
陛下真能明白就好了,隻怕我前腳離開章宮,後腳他不過又如前日一般。
“妾,為劉郎更衣。”我撥開陛下的手下了床。
喚來中使,為陛下更換常服,與陛下一起用過早膳,我便帶著劉應、安少使和兩個中使別了陛下,回了央宮。
眼不看心不煩,行在飛閣輦道我心坦然了許多,可不論飛閣輦道的哪一頭都不是讓心平靜的處所——在央宮梅昭儀的事我還沒想出辦法,雖她現是窘迫,我不應再推她一把,但趙蝶的死讓我耿耿於懷,心中難平。
肩輿入了掖庭宮巷,離通往鸞宮的甬巷不遠,隻見近處玉堂軒的周良使帶著個手挎大籃的老婦橫著路過我肩輿前方,她們沒瞧見我,故劉應喚:“磐經娥過。”
周良使和那老婦有些顯慌地留下了腳步,將臉微側朝向了我,肩輿抬到她們麵前,我向劉應遞了個眼色,劉應就將肩輿宣落了。
肩輿落地,我看那老婦一身素麵布衣,不像宮裏人:“她是何人?”
“磐經娥,我家娘娘沒幾日快生了,這是接生的穩婆,是皇後娘娘準她進宮接生。”周良使朝我欠身,聲音放得低沉道。
我思起梅昭儀曾的確要過給她嫂子接生的穩婆來予她接生。
“那籃子裏裝的是什麼?”我瞧穩婆臂腕上的大籃子很厚,也很沉的樣子,便不解問。
那穩婆很安靜都不說話,周良使依舊用低沉的聲音道:“是些接生的東西,水壺剪子什麼的。”
“這些宮內沒有準備嗎?”我不解問。
“一個行當有一個行當的講究,她已習慣用自己的東西接生。”周良使一如那低沉的聲音道著,像是怕驚擾了什麼。
“嗯。”周良使的話聽上去還算有理,我便輕應道:“劉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