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月虧圓 落梅引 第二十三章 心湖泛漪(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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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蓮——”隨著腳步聲靠近,陛下的喚聲響在了紅帳簾外。
我沒出聲,隻一個反應忙伸抬一手將床沿的兩道紅帳簾口緊抓住,生怕陛下將紅帳簾撩起。
“蓮蓮,你好些了嗎?”陛下身影靠到床沿邊,揪拽著紅帳簾問。
“陛下,今妾還是不能見陛下,請陛下恕罪。”我將另一手也抓捏住帳簾口,與帳外的陛下拉扯著紅帳簾道。
“你臉如何了?讓朕瞧瞧……”我依舊將紅帳簾拉得緊緊的,陛下的溫和詢問忽轉為命語道:“若不讓朕瞧你的臉,朕就降你一個抗旨不尊。”
“陛下開恩,妾,妾……”我的淚隨著焦急的心落下道:“妾不要讓陛下見到妾此時的容貌,妾此時容貌惡相有恐嚇到聖駕,如若陛下喜歡妾,請不要讓妾無地自容,妾會好起來,那時妾會盛容到陛下麵前,為陛下調琴。”
“蓮蓮——”陛下將手從紅帳簾上鬆開了,似若輕歎。
不知陛下是否聽到了我的哭聲,他將一手隔著紅帳簾撫碰了向我貼近床帳的側臉,我抽著泣一驚,把頭向床內一縮。
陛下在紅帳外站了片刻,身影便隨腳步聲遠離,房寢外驟然傳來恭送陛下的聲響。
之後的日子,我這屋便安靜了許多,陛下沒來,桂明月沒來,其他妃妾也沒來,這樣倒好,我可以安心養病,也不用擔心別人見到我的醜臉。
如此過了三日,喝了醫女煎煮的數副藥,我身上不再刺癢了,紅斑也漸漸消去,手臂上的白皙瑩潤膚色已透顯在粉紅的斑塊下。
這幾日來我一直待在床上,不敢碰房中的鏡子,連正臉都不太願意麵向那些服侍我的少使與中使,今晨見到這痊愈的跡象,我才開口問立在床邊服侍我的方少使:“我的臉如何了?”
“錢太醫的藥方很管用,娘娘的臉看上去已無大礙。”
我本不願照鏡子,就怕見到自己的惡相,可女子畢竟在乎自己的容貌,而方少使道話緊張,實讓我覺得曖昧不明,心不由更是堪憂,故我難忍下擔憂自己的容貌道:“將鏡子取來吧。”
“是。”方少使應罷命,便轉身取來鏡子。
我從方少使手中接過鏡子,猶豫上抬,微閉了下眼眸睜眼直望黃亮的鏡麵,我心中一陣喜悅,臉上已恢複了淨透,隻是那紅斑未退盡稍顯粉紅,看來再過兩日便可痊愈。
我微微淺笑,抬眸見方少使臉上也露出淡淡的歡喜,想來我這幾日病著心氣不太好,應是將她們這些宮人都下得謹慎了。過去在梅昭儀那裏做事宮人便是如此,娘娘有個風吹草動,宮人就都如受驚的小兔,她們的心我能體諒,隻是成了娘娘這心氣不知不覺竟增了許多。
“娘娘,朝陽公主派來了長史予娘娘問安。”一個中使走入房寢道。
“方少使,淨麵更衣。”朝陽貴為金枝玉葉還能來關心我這個低品的妃妾,我這病了幾日頭身皆未梳整的模樣要見了朝陽派來的長史恐要失了禮。
……………………
我頭梳束發,身穿淡紫裾裙,臉上施了點香粉以掩那些未退盡的紅斑,在歇間妃榻上坐穩,就讓方少使將朝陽派來的長史請進來。
“小環予經娥娘娘請安。”朝陽身邊的伶俐長史小環帶著個少使小邁著步入了歇間予我行了個萬福禮,接著道:“我們公主聽聞經娥娘娘病了,讓奴婢帶些果子來瞧經娥娘娘,公主怕經娥娘娘未愈來了會擾到娘娘安歇,說要經娥娘娘安康了,她就親自來瞧經娥娘娘。”
真是好個伶俐的丫頭,這大氣不喘就將話都道全了,我不禁思著,微微提唇笑道:“你與朝陽公主道我已無大礙,請她不用擔心。”
“是。”小環欠身道。
與此同時,小環帶來的少使就將手中一個盛有蘋果橘子的籃子遞給了立在妃榻邊的方少使。
“公主思著娘娘那兩卷書已看完,故讓奴婢給娘娘再稍帶一卷書來。”小環從自己袖中掏出一卷書道。
“替我謝謝朝陽公主。”我從小環雙手間接過書卷,微笑道。
“是,經娥娘娘別無交待小環告退。”小環低首予我欠身道。
“回去,記得帶我向朝陽公主問好。”我輕點了下頭,交待道。
“是。”小環再次向我欠身應罷,便帶著她身後的少使退出了歇間。
我見小環身影離去,順而低頭望向小環替朝陽公主帶來的書卷。這書卷很厚,書名為《莊子》,這書我曾看二哥閱過,他與我講過“莊周夢蝶”,不知是那莊周夢為蝴蝶,還是蝴蝶夢為莊周,人生不過如夢,我也望自己能成蝴蝶飛出皇宮,飛到寧郎身邊,不用巴望著陛下那一點點薄情,不用憂於梅昭儀要如何將我推入永巷,不用沉浮於靜宮中的紛紛擾擾……
這是什麼?
我愣愣思著,手上輕輕抽開了捆著書卷的細繩,方開書卷便見一個小卷從書卷中掉在了妃榻上,細細瞧來那是個掌大表著暗紫織錦緞的小卷,我將那小卷撚起,抽開捆卷的細繩,卷開卷軸,隻見瀟灑蒼勁的墨文赫然顯在卷紙上:
猶豫提筆,知是不該寫此信,但還是落了筆,心裏想著你便落了筆。情未斷邊關急報洛州難返,馬蹄飛踏都外五十裏黃茅,眸瞥過央宮唯思宮苑秀芙,風瀟瀟長劍在手難絕情絲,滿眼景皆為心中芙兒美顏,憶當年芙兒嬌幼惹人憐愛,思其緣待其緣,怎奈終是蝶戀花枉自差。芙兒宮中多珍重,王守邊關護芙蓉。奕
這是洛王予我的信,我與他不過見過幾次麵,他的情為何會如此深切,為何……
我將眉顰起,低凝著手中這卷信,心中淩亂一片,洛王就像個湖岸的投石者,總在不時間讓我的心湖泛起波瀾。
不行,歇間還有方少使在,我不能讓她察覺出我心緒的波動。
“方少使,你先退下,我要靜臥著,看會公主送來的書。”我抬眼瞥望方少使道。
“是。”方少使應聲退出了歇間。
我挪身輕倚在妃榻上白美人送來的藥香軟墊上,舉望著手上洛王的那卷信心中一片思亂。這信是絕不能留的,屋內宮人宦人如此多,不論他們識不識字,要是不甚被發現,那我便又要落個不清不白的罪,應燒了才對,洛王的情我是擔不起的,也不能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