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鄭婕妤有沒有讓你給梅昭儀下東西？”周良使再次舉起手中的戒尺對我厲問道。
    我跪在寒冷的主屋外，舉抬著那已不癢隻有灼痛的雙手，哆嗦道：“沒……有……我什麼……都沒下。”
    “你到底招認不招認，說，是不是鄭婕妤要你在梅昭儀的湯中下東西？”周良使厲道著，一下一下將戒尺落在我手心上，我閉目將頭縮轉到一邊，淚被那手上的疼痛誘出眼眶，口中急惶惶道：“周良使，饒了我吧，我真的沒受鄭婕妤的命，也沒在梅昭儀湯裏下東西。”
    我已招了，已招了，我什麼都沒做，為何不饒了我……
    自被那兩個宦人壓到這屋外，壓跪在這寒冷如冰的地上，被周良使打著手戒起，我一直不明白這是為何，我不過給梅昭儀熱了湯，湯是鄭婕妤送來的，可卻被懷疑了。
    “說，是鄭婕妤讓你在梅昭儀的湯裏下了東西，快說——”周良使變得越加氣急敗壞，轉而狠將那戒尺打在了我的脊背上。
    “我，我沒有……”我難忍背脊上那戒尺抽打的疼痛，側身斜坐在地，一手撐在地上，搖頭泣道。
    “哎喲，周良使你如何這樣責問宮人，這哭聲都傳到屋裏了。”常衛的聲音由主屋門口的方向傳了過來。
    “這婢嘴太硬若不如此逼問，她怎可老實交代。”
    周良使道著，推了下我的頭，我撐在地上的那隻手臂一時難支，便傾身摔趴在地。
    “快說，是不是鄭婕妤讓你在梅昭儀的湯裏下了東西？”
    我已不知該說什麼，周良使好似就是想逼我認罪，可我沒做過，我又如何去承擔。
    “我，不，不知道……”我決堤地哭著，挪身坐了起來，搖頭道。
    周良使忽然蹲到我身旁，不知從我身前的地上拾起了些什麼，然後攤放到我眼皮底下道：“你不知道，哼，那這些是什麼，我看你還如何嘴硬。”
    我將帶著模糊淚光的眼眸低望向周良使攤放到我眼皮下的手掌，卻見是辣椒，應是從我袖中掉出的辣椒。
    “這不是……”
    我緩緩抬望向周良使那張透著難以道清，卻讓我害怕的臉，向她搖頭呢喃道。
    周良使沒有給我道清這辣椒來由的機會，就站起了身，離開了我的身邊。
    我眼中含淚，目光順著周良使離開的身影轉移著，隻見她走到那站在主屋外的常衛麵前道：“常令，她已招是鄭婕妤讓她將這辣椒放入了娘娘的湯中。”
    一切都道不清了……
    或許太過驚嚇，我忽覺得腦中一片空白。
    ……………………
    李太醫走了，鄭婕妤來了，陛下出了主屋，站在屋外對鄭婕妤發著皇威，鄭婕妤驚嚇嚇地跪在陛下麵前搖著頭淚聲連連，而陛下則將身被對著她，龍顏冷峻。
    我依舊跪在原地，望著眼前不遠若皮影般的一切。
    不行，我不能就這麼認了，這樣會害了鄭婕妤，我也難免被賜死，若再連累了爹該如何……
    兩個宦人靠到我身邊，將我從地上拖拉了起來，我才仿若回神思起。
    “陛下，陛下——不是，那辣椒是……奴婢……用來……”我拉扯著被那兩個宦人提架在手中的雙臂，不顧一切喊道著，就要衝那站在主屋外的陛下而去，可終還是拽不過那兩個宦人，話沒道罷，便被那兩個宦人急拖著出了主屋院落，直往玉堂軒外去。
    出了玉堂軒，我腳步一刻不得停歇的跟著身旁左右兩側的那兩個宦人走在昏昏不清，彎彎繞繞的深靜宮路中。
    一路上，我心都掂著，不知他們要帶我去哪裏，直到走入那條通往掖庭宮的路，才熬不住心中的疑問：“你們要帶我去哪裏？”
    “你做了這等事，陛下將你打入了永巷暴房。”走在我右邊的宦人道。
    永巷，曾聽聞趙蝶和陸鳳嬌道過那是個寥落極苦，關押著犯了事後妃與宮人的地方。
    也是，我做了“這樣的事”難道還逃脫得了，沒有被賜死，隻是被罰入永巷，已是大幸。
    眼中無淚，暗暗苦笑，我的心如這黎明前的晨一般寒涼，奈何，奈何……
    黎光微微亮起，我被那兩個宦人押入了掖庭宮內一條長長的深巷中，進了一道外牆斑駁的窄門。
    “喂，永巷丞。”
    那兩個宦人將我帶入窄門後破落庭院內的一座房屋中，其中一宦人朝那屋內靠在榻上正酣睡的個老瘦宦人喚了聲。
    老瘦宦人挪動了一下身，醒坐起來，那架著我的其中一個宦人又道：“這是今犯了事的宮人。”
    “啊。”老瘦宦人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將惺忪睡眼瞟向我問：“犯了什麼事？”
    我沉默地微低著頭，不想去承認那沒做過的事，而那架著我的兩個宦人也默聲沒有作答。
    “不說也罷，能來這的，不是失了寵，就是不得主歡心的，犯了什麼也不重要。”老瘦宦人自語著，已從榻上站起身，走到了我麵前。
    我見他身上的官衣雖是灰舊，但卻也是宦丞的衣裳，就朝他微微點頭示意行禮。
    “你還真是懂事，同樣為宦丞，可多少年來就是沒人與我行禮。”隻見老瘦宦人打量了我一眼，便斜頭自語道。
    “永巷丞還是快點，我們也要回去複命。”
    在架著我其中一個宦人催促下，永巷丞簡單道了聲“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