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暖 Tw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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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們都是認真的孩子,每天沉浸在自己的認真裏。
林憶溪走火入魔的愛著這群朋友,幻想著永遠與他們在一起,至少,此生要不離不棄。這是天真,卻不可笑。因為這是她的信念。倘若有一天,這信念破滅了。那麼,靈魂也要跟著死一次。人,隻有一條命。卻說不出,人,到底有幾個魂?
獵人將林憶溪叫入辦公室,交流情況。“成績直線下降,進班時你可不是這樣,你一學期都幹了些什麼?就知道玩?現在應是你認真學習的時候。否則,將來的後悔是用什麼都無法挽回的。回去好好反思吧。”這是唯一留在她腦子裏的一句話。是的,從那時起,我已無力做到刻苦學習。每天記憶裏滿滿的裝的都是生活的快樂與悲傷,對於課本的知識,隻是越發陌生,這是否也算做一種墮落?或許,她是一不小心陷入泥潭,糾纏住身體,或許,它隻是一發不可收拾的淪陷。。。林憶溪。
初中成績優秀的林憶溪不敢交出成績,躡手躡腳的走到媽媽麵前,喉嚨裏像吞了塊石頭,哽咽的說不清話。她心裏報了一絲絲希望,如果媽媽能說:這次沒關係,下次努力就好。誰都有失誤的時候。她的心就可以從懸崖上被輕輕放回身體裏了。果然,媽媽在一小段簡短的教育後說出了那樣讓她安心的話。這就是母女連心。
可是林憶溪很不放心的說:“那你別告訴爸爸,我怕他訓我。”“你爸去外地了,知道了也不能把你怎麼樣。我看給她說了嚇唬一下你,不然你就不知道緊張。”媽媽點了點她的鼻子。“可是可是他不是過一陣還要回來的麼,我特怕他嚴厲的表情,哎呀,我不管。你不許告訴他。”林憶溪撒起嬌來。
頓了幾秒,隱藏住思緒的混亂,媽媽猶豫了一下,說:“嗯。”
媽媽工作忙,在公司作會計和采購工作。月末結算出納。幾天沒收拾屋子了。這是一個周末,平時從不自己洗東西,從小到大都不願意分床睡的林憶溪當了一次乖乖女,把家裏統統整理了一遍。卻整理出了一個隱藏了兩年的騙局,見光就死。
一個綠色的小本子藏在音響的下麵。白紙黑字清晰地寫著:離婚協議。林憶溪不敢相信。怔怔的眼神將它看了又看。
“為什麼?為什麼騙我這麼久?這不是真的。”林憶溪抽泣著說道。
“對不起。這是大人的事情。乖孩子。你要繼續好好的生活。我們依然疼愛你。”媽媽充滿愧疚的解釋。
逃離傷感,林憶溪來到姥姥家住下,離學校更近了,是否也算作與在她生命中新生出的快樂更近了?可是與紛擾的家不過一點點距離。但是她卻無比想念寵愛自己的媽媽,即使媽媽常會去姥姥家看她,給她錢,給她買一大包好吃的。可是當她離開的時候,就像是幸福飛走了再也抓不回來的感覺,很怕很怕,內心一片空洞。林憶溪卻也不願意回家,因為她不想踏入與傷感有關的任何境地。不知不覺,一個小小的恨字在心裏滋生,世界的背叛似乎自此之後都如藤蔓般蔓延纏繞。讓人窒息。
後來,在林憶溪的強烈要求下,媽媽搬了過來。因為爸爸的離開,她怕一切與幸福有關的事情都相繼離去。害怕深夜做夢後的驚醒,一個人躺在單人床上掙紮,冒著冷汗卻不敢睜眼。現在又有了媽媽的陪伴,她可以繼續抱著僅剩的也是無比重要的溫暖安然入睡。
在開學不久,一個風平浪靜的周末,獵人就召開了第一次正式家長會。當時的林憶溪還不知好歹的在廣場大大的太陽下和G4聊了一下午後,回到姥姥家,並無異樣。她依然抱著媽媽的腰撒嬌,可是,隱隱的那種恰如其分的和睦已經悄悄腐敗。媽媽有些不耐煩,撥開林憶溪的手。:“好了。。多大了?!還纏人。快學習去吧。你爸來電話問你學習了,我照實說的,他要你給他回個電話。”
都說女兒和爹親,除了童年他給我很多美好,無比寵我。上學後,我不覺得我曾經任何一個時刻有多麼愛他。唯有他的嚴厲換來我的畏懼和服從。從來都是如此。從來。
林憶溪怯懦的撥通電話,意料之中,換來一頓披頭蓋臉的訓斥。接著他平靜了語氣:“你大了,我和你媽的事你知道也好。但是這是大人之間的事,與你無關。你很久沒去奶奶家了吧?”語氣突然一沉,“要知道,那是你奶奶!是你媽不讓你去麼?”
有力的聲音讓林憶溪緊張的身子為之一震,小聲呢噥:“不是。”
“那是為什麼?”
“。。。。。”一陣沉默不語。
“說話!”爸爸提高了嗓門。他一向不喜歡拖泥帶水的對話。
可是,林憶溪真的沒有答案。這是一個從天而降的鍾罩,將她套牢,尋不到出口,於是用:“不知道。忘了。”這樣的話敷衍自己空洞的心。逃避事實。
“要知道,那是最疼你的奶奶!別飯香屁臭都不知道!你姥姥家有什麼好的,誰對你好你自己掂量去!”啪的一聲,電話斷了。林憶溪的淚隨著電話的嘟嘟聲嘀嗒。
媽媽看出形勢不對,與搶過電話,晚了。
接著,也以各種猜疑盤問著林憶溪,可是她真的什麼都不想說,也不想失去和選擇。不想!
難道同時擁有兩種幸福真的就是奢望麼?
時間是最棒的催化劑,讓人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心生猜忌。
又或者,這些風波都是那些壓抑隱藏太久的罪惡的後果的顯露。
若換作現在的我,我一定會大喊,是你們不要我,傷害我,卻處處左右我的行為與情感。是你們錯誤的姻緣,生下一個不知飯香屁臭的孩子。可是現在我同樣明白,當初你們這樣的行為不過是為了占有我,占有自己唯一最親的孩子。
夜裏,林憶溪尋回遺失的快樂,又想到越發凶神惡煞的父親,看著身邊熟睡的母親,她覺得自己其實得到了不幸中的大半個幸福。數了數,過了年,竟然已經一個月沒去過奶奶家了。。。
“小西,起床上學了。”媽媽恢複以往的暖音。
今天,林憶溪沒有賴床,因為她決定向媽媽說明去奶奶家住幾天。
今天,她也將媽媽熱好的牛奶大口大口的喝了,而不是像以前偷偷倒進下水道裏。因為她真的不是一個不知飯香屁臭的小孩。
她高傲的厭惡一切與惡俗有關的語言和自己有任何瓜葛。
一切,依然可以歸結為:與你無關!
清晨,她給寧子尹打了電話,讓他們今天不用來找她上學了。踏著沉重的步伐,呼吸凝重的空氣,早早來到教室。一切都被囚禁在灰色的套子裏。
她試圖逃出這場“戰爭”。永遠。FLYAway。
自習時,淩恬夏小聲說:“昨天挨揍沒?”
林憶溪一臉莫名其妙:“難道你知道我昨天被罵了?”
“廢話,開家長會了。我爸回家說咱倆被著重點名批評,上課說話,下課太鬧騰。成績直線下降。還說咱倆英語基礎好,可是這次的成績讓人意外。。。而且,我爸還說,班主任把一封信給你媽看了,好像是上學期G3把你惹哭後給你寫的檢討,她不確定你搞得什麼名堂,或許她把那封信界定為情書了。”
“暈!我記得放學我就團了團仍地上了。難道值日生沒掃?天哪,獵人太強了,這個地勤工作做的無微不至。真難為她老人家了。”林憶溪回憶著檢討的內容,“前麵的確有點矯情。是葛天成那小子愛開玩笑,胡寫一通。但是後麵就是北安,陸揚他們仨人的一人一百個對不起呀。”
“總之,她老奸巨猾,我們小心為妙。”淩恬夏說:“聽說老師要把咱倆的座位調開。”。。。
整個早上,林憶溪都在想,為什麼媽媽為什麼沒有追究家長會的事,隻字未提,為什麼還是不批評她。是因為一些事情發生在不恰當的時間裏,情感被戳破,是非對錯也就不分濃淡了。
“大便西。心情不好?怎麼都沉默寡言了?難得啊!別裝學習了,還思想者呢?~”北安發覺了林憶溪的不對勁,想逗她笑一笑。
“沒什麼。”林憶溪淡淡的答。她很少這樣對北安說話。因為他們在一起從來都很開心。
“咋了?你說嘛!哎,有什麼事是不可以和朋友講的。”北安見林憶溪沒動靜,歎了口氣,眼神失落。悄悄離開。
我看到北安也沒有了歡聲笑語,而是靜靜的在另一個角落,同林憶溪一起寂寞著。這是當時的林憶溪所全然不知的。
我不想再看到林憶溪放學來到奶奶家看到她老人家淚流滿麵的臉,這是多麼大的傷害,多麼深的想念。從那以後,林憶溪發誓再也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親愛的奶奶,要有慈祥的笑容。因為以後的日子都有您的陪伴。
白天依然笑的比陽光都美好,像一朵放肆的葵花在校園裏耀眼開放。夜裏回到家中,幸福層層剝落,像一棵腐了心的洋蔥,慢慢的顯現出死寂陰暗的傷感,辣的眼淚生生的流。順從著上帝的指引,林憶溪無力不從,那個有著疼愛她的家就這麼安寧的破碎了,沒有聲響。一切天降的驟變,都隻是天昏地暗的發生,點點滴滴的侵蝕著她的心,然後默默地接受。
誰,都不曾察覺。
忽然,林憶溪變得叛逆了。一點點無形的加深。不再聽話。生命本就渺小,在她單純的心裏欺騙也不過可以被鈍化成白紙黑字的一張紙。輕到不計重量的被擱淺。所以,到如今才察覺,用無知的雙眼去看世界是多麼可怕的事情。
於是,她不再相信。
這個世界上,誰才是值得信任的人?或許是自己。隻有自己。可是林憶溪偏偏是個不自信的人。不信自己的眼睛,逃避自己的心。那麼,她還能將她貧瘠的眼神望向誰?誰會給她一成不變的溫暖?誰會在天黑對她輕聲的說,晚安?性格由一個點拉成一條線段隻需一支筆帶其走向另一個極端。然後,深刻並停止不前。
靜謐的深夜,黑暗敲碎了林憶溪的夢魘,數盡生命的頹敗與繁華。香港,澳門回歸,迎接公元2000年的盛大時刻,足球第一次衝入世界杯,中國加入WTO,2008年的申奧成功…曆數那麼多那麼多第一次或者唯一的一次被所有人混著這樣一顆小生命同樣的經曆了。內心有很深的慰藉和感觸。這樣的夜裏除了總結這些過往,她不敢有別的奢望,因為,自此她不再是個幸福的孩子。誰知道,以後還會經曆什麼?誰也不敢說,天定萬物之命,改變不了。於是,轉身摟著身旁的母親,摟住她唯一的幸福。然後,淡淡睡去。
天黑,請帶夢回家。
天亮,請帶我離開。
學校,是個沒有憂傷的好地方,是十六歲花季的避風港,可惜,我看到的是林憶溪含苞待放的骨朵湮滅在一襲白色傷感裏,殘枝敗葉。卻偽裝永不凋零的塑料花。再也不怕風吹雨打。
三月,校園裏的柳樹抽絲了。新發的嫩綠調皮的惹眼。還有不知名的黃花紅花爬滿枝頭。再過不久,等丁香開放,就會香氣四溢了。語文老師說,五瓣丁香花代表愛情,誰能找到五瓣丁香花,把它送給心愛的人。愛情就會永恒。一直沒觀察過,丁香原來都是四瓣的。林憶溪想:我的五瓣丁香在哪?我的愛情在哪?
愛情,在約定俗成的情景下,可以吞噬悲傷,讓人上癮,忘記疼痛。
事情常常經過驟變都不需要預先通知,它們的字典裏沒有準備兩個字。語文老師隻是留下最後一個丁香花的故事離開了2班,飛上枝頭做鳳凰去了。接著強勢陣容的配班老師從物理到化學都化為烏有。該離開的都不會留戀,這讓林憶溪感覺到事情怎麼都這樣?一切改變隻需要瞬間,然後理所當然的繼續變質一切。
新來的語文老師被大家叫蔡蔡,剛開始沒人接受她,以2班團結如麻的架勢將她氣哭是輕而易舉的事情。葛天成其實是很喜歡她的,但是連續很多次遲到,讓老師以為他在抵抗,蔡蔡蔓延淚水的問:“你是不是排斥我,故意這樣上我的課。”接著淚如雨下,“你們要是真的這麼不喜歡我可以去給校長說,但是不要傷害我一個作為老師的自尊。每天的唏噓聲和不屑一顧的聽講。我覺得沒有意義。”
學語文的人都是脆弱的。葛天成忙解釋:“不是故意的。誰不喜歡你。”
偏偏最快一股腦的字全都從嘴裏擠出來,蔡蔡誤聽成:“就是故意的,賊不喜歡你。”可是事過境遷,她的好已鐵證如山。壓倒方瓊。由厭生愛,也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們的感情現在真的很堅固。
物理老師換成我們最愛稱作簡sir,是昔日學校的大美人,如今生了孩子就麵目全非了。女人,真是一個無比脆弱的動物。青春給了男人,容顏給了孩子。
化學老師和獵人是鐵姐們,倆人都姓王。剛好獵人是大王她是小王。王行天下,無人敢惹。小王下馬威給的飛沙走石,驚濤駭浪的。讓人們不敢生恨,隻生怯。林憶溪第一堂課就是一個被埋伏的炸彈,被叫上講台寫一個有關於Fe的化學方程式,很久沒看書的她一緊張腦子一片空白,於是送她的獎勵就是站門口先挨訓再聽課。後來林憶溪才知道,她是最幸運的一個了。小王治人自有一套鐵血政策,堅持執行抄報紙方針,社會都進步到印刷版了,她非要給學生們退回到手抄版。回答不對問題就一張反正麵都黑壓壓一片的教育報,不讓拿回家抄,不讓坐在座位上抄,上課時要蹲在地上紙鋪講台上抄,或者站直趴牆上抄,下課跟去辦公室繼續抄,什麼時候抄完什麼時候刑滿釋放。原來,那麼大兩個金燦燦的幸運二字就在林憶溪的大腦門上貼著,竟然一直沒被她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