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言看著空蕩蕩的營帳，又看了看桌上的湯藥，一時心口有些堵，念叨著，“還說不明白了是不是。”
    可轉念又想到剛剛周子諾那令人臉紅心跳的話語，宇文言一口喝了湯藥，倒在榻上，閉目養神。
    晚間，祁峰跟楊聞二人被宇文言叫到帳內，說是有要事商討，但剛進去，祁峰就覺得宇文言略帶殺氣的眼神，盯著自己，心虛的躲到楊聞身後，悶不出聲。
    “將軍，這麼晚有什麼事？”楊聞問道。
    宇文言這才收回緊盯著祁峰的眼神，不緊不慢的說道，“這些天，你擬個文書，就說恒王殿下在這邊不太適應，望皇上能召回恒王殿下。”
    頓了頓，宇文言又補充道，“用密信。”
    “……這樣不太合適吧。”祁峰探出頭來說道，“殿下剛來，就讓皇上召回……這得多落人口舌。”
    “是啊將軍，再者殿下來這邊是皇上的旨意，咱們說……不太合適吧。”楊聞也緊跟著說道。
    確實，若這話出自宇文言之口，怕是又要被有心人利用，言外之意，赤麟軍一人獨大，竟將當今聖上的八皇子用個名不見經傳的理由，遣送回去。
    宇文言知道，若自己堅持讓周子諾回去，這鍋是背定了，不光背鍋，連周子諾那兒的誤會也會愈發加深，不可收拾。
    可就算如此，宇文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楊聞不愧是軍師，光看宇文言的神情便猜到七八分，“將軍，殿下若回去了，咱們被人詬病的強權可就算是坐實了，就算皇上再怎麼偏袒您，我想……也不可能……”
    祁峰雖說沒有楊聞那般敏銳，但多少能知道此話的意思，忙跟著附和道，“是啊，殿下也是得到皇上的應允，才來，這才多久，一封密信，就讓皇上召殿下回去，會不會連皇上都對咱們不放心。”
    “有什麼不放心的？”宇文言反問道。
    “將軍，您不會不知道，赤麟軍在那些吃皇糧的人口中是怎般強權，當初宇文將軍在的時候，若不是皇上護著，信將軍，我想赤麟軍也不可能如此完善，更不可能安穩的守這邊境數十年，赤麟軍在他們眼裏，就是根刺，總想拔了去。”楊聞愈說愈激動。
    是啊，楊聞的父親當初跟著宇文言的父親，為守一方土地，共進退，那場流沙之戰，奇慘無比，原因更駭人聽聞，兵部調遣拖延時間，糧草供應不上，即便最後勝利了，赤麟軍卻也死傷慘重，楊聞的父親也在那場戰爭裏犧牲，甚至找不到屍首。
    雖說之後皇上親自調查兵部，將有關人員一律捉拿積案，卻也免不了其他勢力對赤麟軍的在意。
    是恐懼，是妒忌，還是……
    赤麟軍，唯聽一人之命，而非皇命，光這一點，就足以讓他人存疑。
    楊聞說的，宇文言都知道，可即便如此，他不能讓周子諾冒這個險，赤麟軍的存在早就是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無所謂了。
    祁峰雖說猜不到宇文言心裏想的到底是什麼，但他知道宇文言心裏定是更多的考慮了周子諾以後的路，猜測道，“將軍是猜出陳善同背後的人了？”
    聽了祁峰的話，宇文言猶豫了一下，卻還是點點頭，“我不肯定，但除了他，我想不到任何人。”
    “您是說……”楊聞貌似也猜到了，卻被宇文言製止住，沒說出那個人的名字。
    “我是想著他會有所行動，畢竟他這人太過多疑，皇上讓子諾來我這，就算隻是單純的想要鍛煉鍛煉子諾，可他絕不會這麼想，但我沒想到，他會這麼心急，可見現在宮中的局勢，也沒咱們想象中那麼穩定。”
    宇文言說出他全部的擔心，楊聞跟祁峰相視一眼，大概都覺得，宇文言平時看著清心寡欲，並未多做攻心之事，細想他不過二十多歲而已，年紀尚輕，心思卻已如此深沉。
    楊聞俯首稱道，“將軍為殿下想的周到，卻把自己又推到風口浪尖，想必殿下也不會同意。”
    楊聞說的沒錯，周子諾早已不是當初那個什麼都不會想的孩子，那心思早已超出了宇文言對其的認知，現如今想瞞過他去做什麼決定，比登天還難。
    宇文言不禁蹙眉，用手按了按眉心，“是啊，這孩子，我都快不認識他了。”
    “您看這般如何？”楊聞轉念說道，“密信肯定是要擬的，但內容上是否可以更改為，您陪同殿下一同返京。”
    “我？”
    “是。”楊聞補充道，“近年來，大周國勢強盛，軍資充沛，邊境又有赤麟守著，外擾雖有，但不足為懼，況且往年勁敵鬼族，這些年大概是內部紛擾還沒解決，所以消停不少，您剛剛分析的沒錯，若朝局動蕩，必會影響國勢，國勢動蕩，邊境不得安寧，若被他人利用，趁虛而入，更是得不償失，所以您陪殿下返京，一是讓那些有心人閉嘴，二是我想殿下獨自回去，您定是不放心的。”
    楊聞句句說到宇文言心坎裏去了，如此窺探人心。
    祁峰一旁附和道，“是啊，您跟殿下本來就鬧著別扭，再讓他自己回去，那誤會不更得加深了，反正這邊有我們兩在，您也不必太過擔心。”
    雖說此建議非常合理，可宇文言還是擺擺手說道，“容我再想想吧，你們先下去吧。”
    “是。”楊聞跟祁峰同聲答道，便退了下去。
    整夜，宇文言睡了醒，醒了又迷迷糊糊的睡著，不得踏實。
    夢境裏，他聽到周子諾追在身後，一口一個‘言哥哥’，他回頭，卻發現空無一人。
    他慌張的滿世界找周子諾，卻隻聽的到聲音，不見其人，他猛地坐起身來，手習慣性的摸了摸旁邊，發現空空的，不禁歎了聲氣，又躺了下去，心中卻是無比落寞。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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