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微微亮的時候，宇文言就起來，洗漱，穿好衣服，正準備梳頭，周子諾也爬了起來，揉揉眼睛，一副沒睡醒的樣子說道，“我幫你。”
    搶過宇文言手裏的梳子，眼睛都沒怎麼睜開，就輕輕的一下一下幫他梳了起來。
    一邊梳一邊用手指感受宇文言那柔軟的發絲，一縷一縷的發絲散發著清香的味道，周子諾漸漸褪去睡意，仔細看宇文言那烏黑的頭發，取其中一縷發極為小心的攀上，剩下的隨意散在肩上。
    “謝謝。”宇文言拿過梳子，隨意的又梳了梳散下的發絲。
    這回換周子諾有些不好意思了，翻著眼睛，往後退了幾步，“我……我梳的還不錯吧。”
    “恩。”
    “我幫你。”宇文言轉身將周子諾按到椅子上，同樣輕揉的撫順他的黑發。
    周子諾有些不好意思的嗯嗯啊啊說道，“毛躁麼？”
    宇文言透過銅鏡看了看周子諾，嘴角微微上揚，“很好。”
    好巧不巧，小順子在外麵敲門，“殿下，公子，早膳備好了。”
    周子諾有些不耐煩的回複道，“知道了，等著。”
    宇文言幫周子諾梳好之後，從一旁拿起周子諾的外衣，遞給他，“穿上。”
    “嗯。”
    本來宇文言是要跟著一塊去見先生的，可周子諾說什麼都不讓他跟著，所以宇文言改去給皇上請安。
    周子諾到了那處更為隱蔽的庭院，推開有些陳舊的大門，院裏一角傳來先生的聲音，“是耀淩還是辰星啊。”
    “是我，先生。”周子諾應聲而答。
    “辰星啊，快過來，看看我這花。”聽到是周子諾，先生招招手，讓他過來。
    周子諾聞聲過去，看到先生正在灑水，便問道，“一直沒問先生，這種的是什麼花？”
    先生笑笑很是寶貝的照顧著，“這是星辰花。”
    “星辰？”周子諾小聲說道，“真好看。”
    一團一團淺藍色小花，周子諾想若是夜晚來看，映著月光，想必更是好看。
    “學生對花倒不是很懂，可宮裏，這花確實少有人種，先生怎麼會想起這種花。”
    “這花，隻有一人能種，我也隻是代主人照看而已，它盛開的時候它的主人還在，凋謝的時候，它的主人就不在了，我也是自作主張給它們移到了這個牆角，省的被看到，竟是睹物思人。”先生說這話的時候，滿眼的哀傷，周子諾想著大概是這花還有什麼故事，讓先生難過了，便不再問。
    “對了先生，學生來，一是交功課，二是想問問先生。”周子諾說著把寫好的文章遞給先生看。
    “想問什麼？”說著，先生便邀周子諾進屋，給他斟了一杯清茶，“嚐嚐吧。”
    剛喝一口，周子諾微皺眉，“好苦。”
    “這茶，耀淩可是愛喝的很啊。”
    一聽是宇文言愛喝的茶，周子諾又細細的品嚐了一番，確實，剛入口很苦，但很快從舌尖蔓延到喉嚨的甜，最後又隱隱有些澀。
    周子諾心想道，“果然是宇文言的品味。”
    “說吧。”
    “那個……”周子諾吞吞吐吐的都不知該從何說起，別扭的很，“我想知道更多關於宇文言的事情。”
    “為何？”先生問道。
    周子諾有些扭捏的說道，“總覺得對他的了解並不是很多，他也不曾說過關於自己的事情，所以……有些好奇？”
    “耀淩那孩子，父親離開的早，從小就他一人，性子才會生冷些，但心地是善良的，你是知道的。”
    “知道。”
    “他待殿下如何？”
    “很好。”
    “殿下待他呢？”先生反問道。
    “我……也是真心對他。”
    “那就好。”
    “可先生……我待他……好像又有些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說不上來，但這些日子，見他，心頭總是發熱的。”周子諾再說不下去，深深地歎口氣。
    “辰星，隨心而為。”先生說完，緩緩起身，進了屋，“回去吧。”
    “學生知道了，不打擾先生休息了。”
    雖說周子諾還想繼續再問些，可看先生這似答非答的，也就不再多問什麼。
    等周子諾走後，老人坐在裏屋的桌前，角落裏放著一小摞畫像，雖有些落灰但卷的十分整齊，老人不禁歎氣說道，“這就是所謂的命運安排？”
    剛回去，周子諾看到小順子拎著點心盒，問道，“言哥哥回來了麼？”
    小順子見是周子諾急忙湊過來說道，“回殿下，宇文公子好像沒在。”
    “他還沒回來？”
    “走，咱們也去給父皇請安。”說完便換了身更為正式的衣服，帶著小順子往書房走。
    在大殿門口，卻看到端著補品等候的辰妃娘娘，“母妃……您怎麼在這兒？”
    “給你父皇送些剛煲的湯，我也給你做了些，一會兒回宮裏來喝。”
    “辰妃娘娘吉祥。”小順子請安。
    “起來吧。”
    “那也不用母妃親自來送。”周子諾有些心疼的接過湯碗。
    “我也好久沒見你父皇……還有你了。”辰妃娘娘確有怪罪意味的說道。
    周子諾聽了出來，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道，“兒臣……最近有些事，才沒去看母妃。”
    “你啊，在那兒住的可好？”
    “言哥哥待兒臣很好。”
    說著兩人一同進了書房，剛進去，就看到宇文言跪著，而皇上蹙著眉，有些怒氣的坐在那裏。
    “父皇……”要不是母妃提醒，周子諾差一點也忘了行禮，慌忙的跪下，起身，又問道，“這是怎麼了？”
    “言兒，朕不是沒想過，隻是你再等等，日子到了，朕會放你回去的。”
    宇文言見周子諾來了，也不便多說，應了一句，起身，又看了看一臉茫然的周子諾，站到一旁。
    周子諾滿心想的都是剛剛那句‘回去’，完全沒聽到父皇跟他說的話，“子諾，子諾。”
    “是……父皇。”
    “你怎麼來了。”本就有些怒氣的周宜風，更是不太高興的問道。
    “兒臣是來給父皇請安的。”
    剛剛被宇文言有些激怒的皇上，失了耐心，說道，“平時也沒見你給朕請安。”
    一旁的辰妃趕緊為自己兒子開脫，從周子諾手裏接過自己燉好的湯，走到皇上麵前，轉移了話題，“臣妾燉了些湯，想著皇上這些日子忙於國事，得補補了。”
    周宜風看了看這兩人，歎歎氣說道，“還是你有心，行了，你們都退下吧。”
    辰妃趕緊給小順子使個眼色，小順子便拉著有些呆滯的周子諾，退下了。
    出了書房，周子諾這才回過神來，質問站在身旁的宇文言，“剛剛你跟父皇都說什麼了？！”
    “沒說什麼。”宇文言仍然是一副麵無表情，冷若冰霜的樣子。
    “那回去是什麼意思？”周子諾顯然是激動到強壓著要爆發的聲音。
    “先回去。”
    “我不！宇文言你總是這樣，什麼都不告訴我！”周子諾有些怒氣的聲音好似再也壓製不住，低吼道。
    “你想知道？我告訴你。”宇文言緩緩走下台階，周子諾也緊跟著，“我求皇上讓我出宮。”
    “為什麼？！”
    “不為什麼。”
    “為什麼！”周子諾又一聲質問道。
    “我不可能一直住在宮裏，早晚要走。”
    “為什麼不能！”
    “我有我該做的事情。”
    “你要做的？”周子諾不懂，有些哭腔的反問道，他知道如果這個決定是宇文言自己做的，怕是沒有人能夠左右改變的了。
    而他也明白，宇文言，要離開了。
    那一刻，他的心，像是被什麼紮著，一下一下的像是要把刺穿一般，生疼的厲害。
    “我不想你走……”周子諾知道自己這樣是任性了，可是怎麼辦，他就是這麼想的，“你有什麼事一定要出宮。”
    宇文言反而心平氣和的說道，“很小的時候，父親就告訴我，宇文家的孩子生來是有使命的，護天子周全，保天下平安，我不可能一直像金絲雀這般被養在宮裏，我該去的是邊境，我該接手的是宇文家世代掌管的赤麟軍。”
    周子諾雖然明白，但仍舊不願接受現實，委屈的說道，“我是不是再也見不到你了。”
    看周子諾這真是有些委屈的小模樣，宇文言突然有些心疼了，一隻手輕撫周子諾的脖頸，將頭緩緩低下，微微觸碰到周子諾的眉心，閉眼輕聲道，“能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