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房裏，剛準備用膳，宮人便進來說道，“皇上來了。”
    宇文言緩緩放下碗筷，起身迎著，想著皇上有些時日沒來，怎麼這時候來了。
    行了跪拜之禮，便隨皇上進了屋子。
    待皇上坐下，宇文言也應了皇上的話坐在一旁。
    “晚上就吃這些？”
    宇文言順著視線，掃了眼自己還未動筷的餐食，回複道，“是。”
    “朕最近忙於政務，對你是有些疏忽了。”說罷歎了口氣，“禦膳房的人是怎麼做事的？”
    大致是聽出了皇上語氣中的氣憤，身旁的老奴招手叫了這裏的管事奴才進來，這些奴才雖說在宮裏許久，卻也沒怎麼見過皇上，自然是嚇得什麼話都不敢說。
    宇文言站起，俯身行禮，“我自幼就習慣吃這些清淡的簡食，每日最多不過兩個小菜，這三盤已是他們覺得太不合適，硬是讓禦膳房加的，我吃不太多，也就浪費了。”
    聽了宇文言的解釋，皇上這才收回了怒氣，身旁的老奴擺擺手，讓這些奴才趕緊退下。
    “是你父親教的好。”不知怎麼的，說這話時，宇文言莫名從皇上的神情中看到了些許的不忍。
    “朕這幾個皇子，怕是沒有一個能和你相提並論的。”語閉，竟是滿眼的哀傷，“這些日子是朕對你疏忽了，聽說你最近跟子諾走的有些近？”
    “是。”宇文言有所猶豫，但還是應了一句。
    “子諾還小，朕平時對他也沒什麼約束，自然是不太懂事的。”
    “殿下……”宇文言思忖片刻說道，“性子很是開朗，也很懂事。”
    “是麼。”皇上反問道，“他能來你這兒，我也是放心。”
    “殿下願意來我這兒，是我的榮幸。”
    “那就好，我還怕這孩子擾了你。”
    宇文言搖搖頭說道，“殿下很聰明……”
    話未說完，才知道自己多言，趕緊收了話，低頭不語。
    皇上自然知道宇文言話中之意，應和道，“這孩子是挺聰明，隻可惜，這聰明沒用在對的地方，既然他跟你投緣，朕希望你能在他身邊多去引導他，讓他明白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
    宇文言抬頭看著皇上，這話怕是堅決不能讓別人聽了去，先不說自己，就連平日裏不受重視的周子諾也會成為他人的眼中釘。
    宇文言小聲附和道，“臣明白。”
    “你明白就好。”
    皇上走後，宇文言倒是覺得這小家夥很有意思，知道去搬‘救兵’，看來以後這就該熱鬧了。
    天色已黑，周子諾來回踱步等在書房外。
    張順德一旁勸著周子諾，一邊不忘四處看看，“殿下咱們回去吧，這麼晚了，辰妃娘娘是要擔心的。”
    “不行！”周子諾瞪了眼張順德，“你都跟了我這麼久，還不知道我？今天要是見不到父皇，睡不著！”
    “可……”
    “別說了！等！”周子諾一插手，往這台階上一坐，倒也踏實。
    不一會兒，就看到遠處一行人，張順德趕緊跑過來，“殿下，是皇上的步輦。”
    周子諾早就抑製不住心中的興奮，一路小跑的跑到步輦前，行跪拜之禮。
    皇上看到是他，又是無奈又是好笑，“你啊你，這性子不知道是隨了誰，你母妃的溫柔可是最討人喜歡的啊。”
    “父王！兒臣已經在這兒等了兩個多時辰了！”周子諾早已焦急的想要直接結果。
    即便再著急，周子諾還是壓著性子，隨著步輦到了書房，進去後，周子諾早已按耐不住，“父皇！”
    “說了說了，以後你去可不能太過胡鬧，言兒是個喜靜的孩子。”
    “那我以後就可以明目張膽的去了？”
    “你之前就是畏首畏尾的麼？”
    “還是父皇最疼兒臣了，那母妃那兒……”
    “好了，過兩天，朕去你母妃那兒，替你說去。”
    “謝父皇！”說罷，周子諾潦草的行了個禮，就退下了。
    “這孩子不知道隨了誰。”
    話雖這麼說，周宜風走到書桌前，看著桌上未完成的畫像，自語道，“怎麼有點像你啊，總是急的。”
    那畫像是個少年，大致輪廓已出，棱角分明，隻差一雙眼睛沒畫，但就算還沒畫眼，卻也是英姿勃發的少年模樣。
    “我看言兒不太反感子諾，所以就把子諾放在他身邊，這孩子簡單的很，言兒心思重也不必太費心，你走了總要讓他有個伴，別像我……”
    頓了頓，周宜風也不再說下去，輕撫著畫像，小心的將畫收好，珍貴的很。
    眼眶卻越發濕潤，自是忍不住的落淚。
    他心裏想念的那個人，早已先一步奔赴黃泉，腰間掛著的玉佩，是唯一的信物。
    周宜風喃喃道，“清和，是不是朕錯了……”
    那年，同樣是深夜的書房，安靜的讓人有些害怕。
    宇文清和看著漠然的周宜風，自知結果，難忍心痛的說道，“我能做的隻有這個，你讓我走吧……”
    “你要走？去哪兒？西北？”周宜風冷言質問道，“我給你的夠多了，權利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多少人都在覬覦你的赤麟軍，而我獨獨信你。”
    “皇上對臣的信任，臣知道，但我無心在這朝局之中，早已心力交瘁。”宇文清和仍舊一副寡然模樣，真正令他心力交瘁的是皇上，可他不能說。
    周宜風怒氣道，“心力交瘁？你若還記得先皇對你的囑托，就不該……”
    “臣這個決定，正是應了先皇的囑托，近年西北頻繁外擾驚亂……”
    沒等宇文清和說完，周宜風打斷道，“那也不用你去，朕不是隻有你一個將軍！”
    “可……赤麟軍……”
    “隻聽你宇文清和一人的對吧。”
    “臣不敢。”
    “沒有什麼不敢的，朕之所以不削赤麟反而重用，隻因信你。”
    “皇上……”
    周宜風收了怒氣，略微平和了一些說道，“但你這一去，何時再回來……”
    “臣此次前去，隻想平了皇上西北外擾之困，何時回來，臣沒想過……”
    “你不是沒想過，你是不想，你厭惡了這裏所有一切，包括我，所以你走，就沒想過再回來。”
    宇文清和聞言，低下頭，一語不發。
    周宜風見狀繼續說道，“朕知道你的心思，是朕……負了你。”
    “皇上您別這麼說，是清和辜負了宇文家訓，心中裝不了天下，清和從未怪過您，您是聖君，清河愚鈍，自是輔佐不了。”
    “朕心中……”
    “皇上不必多言，臣知道。”宇文清和垂下眼眉，卻也難掩這最後的離別，“臣有一事，想問問皇上……”
    “什麼事？”
    “此生與君終無緣，來世，君可願隨我看遍這塵世間，一草一木。”宇文清和紅著眼，聲音難掩顫抖，一字一句念道。
    周宜風一時語塞，沒有回答，愣愣的看著宇文清和。
    見狀，宇文清和苦笑道，“臣明白了。”
    “臣告退。”
    他走時，周宜風站在高牆上，看著他身披鎧甲，威風颯颯，卻未曾想到，與君一別，終不相見。
    猛地周宜風坐起身，一旁守夜的老奴急忙詢問道，“皇上這是又做夢了？”
    周宜風輕揉眉心，微微說道，“朕又夢到，他走那天問朕的話了。”
    老奴自知皇上口中的‘他’是誰，“皇上，斯人已去，節哀。”
    “斯人已去……”周宜風自嘲道，“還不是我自己放走的。”
    “皇上……”
    “他在時，我不以為然，他不在了，我卻放不下。”周宜風顫聲道，“這是對我的懲罰啊。”
    “皇上，您不是把宇文將軍的兒子留在了身邊。”
    “那孩子也是可憐，小小年紀，清和就不在身邊，所以性子才這般清冷，不與人親近。”
    “宇文公子的性子是冷淡了些，這不您讓八皇子陪了去。”
    “是啊，子諾那孩子性子開朗的很，為人又單純。”周宜風頓了頓說道，“兩人有個伴也是好的。”
    “皇上，咱別想了，休息吧。”老奴安撫著扶周宜風躺下，看著他沉沉睡去。
    時光荏苒，此時非彼時，那人隻能活在舊時。
    

    作者閑話：

    還請大家能多多支持~謝謝啦~
    故事更新的有些慢，但是後續會有進展，前幾章還是平平淡淡，甜甜的順下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