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睡得早，第二天葉落早早起床，洗漱後，看到陽台趴著的大橘貓，便猜到蘇言今天還沒有出門。
    每到飯點，小區門口的小飯攤擺成一排，賣些簡單的吃食。葉落拿了鑰匙匆匆下樓，買回早餐，又急急忙忙的趕回來。
    橘貓聞到氣味，在他腿邊蹭了蹭，葉落想它是餓了。在它的小盤裏倒入貓食，又貼了便簽，給蘇言留話，今天要出門，可能晚點回。
    提著自己那份早餐，背起背包，在蘇言起床前，早早溜了。
    葉落覺得他是沒臉見蘇言了，蘇言分手，還是主動甩人的一方，他哭個什麼勁。葉落完全忽略了蘇言自稱是個人渣的事實，沒去考慮前因後果，單純的偏袒蘇言。有很大程度是源於蘇言給他房子住，幫他解決入學問題，在葉落心裏蘇言已經豎起了好人形象，立於不敗之地。反觀楚寧，他先動的手，還拿酒潑人。蘇言就是太大度了，脾氣太好了，越發襯的楚寧小肚雞腸，葉落更討厭這個人了。
    廣袤大廈，位於S市的黃金地段，四周商城林立，店鋪居多。葉落來這，想著總能找到一份工作。他沒有工作的經驗，也沒有特殊才能，但找些小短工還是很容易的。
    令他失望的是，大部分招人的商鋪，有年齡限製，有學曆限製，他一個高中沒畢業的“小學生”，更沒人要，以至於處處碰釘子。
    兩個多小時，葉落幾乎跑斷了腿。手裏抱著飲料，坐在廣場的長椅上，他有點自暴自棄。如果是他哥前去求職，恐怕會是另一番境地。
    同樣是人，為什麼差別之大，宛如不同物種呢？
    暑假期間，人山人海，尤其是在大商場。廣袤大廈前的中央廣場更是熱鬧，賣小吃的，賣冷飲的，打小廣告發傳單的……
    發傳單!
    葉落在一間小棚子裏領了份發傳單的工作。負責人說，按勞分配，每發完一打給五十，每打一百張的樣子。
    幾乎所有人都有過被發傳單的經曆，葉落也不例外，他以前總是不屑一顧，還會感到厭煩。如今造化弄人，輪到他貼著臉求人家收下一張薄薄的紙片。
    為了錢!為了錢!為了錢!
    葉落努力回想蘇言的一瞥一笑，他永遠都是那副笑眯眯的樣子，氣定神閑，成竹在胸。葉落揚起一抹不太自然微笑，抱起傳單，湧入人流大軍。
    “姐姐，新開的小吃店，味道很好，不要錯過啊！”
    “大哥哥，薔薇花店，每逢節假日都有優惠活動，你有這麼漂亮的女朋友，一定不能忘了送花呀！”
    “奶奶，這家老年活動中心就在附近，您有空去看看。”
    葉落采用撒嬌賣萌，裝嫩攻勢，為了發出去單子，無所不用其極。一開始險些膈應到自己，後來越發熟稔。他看起來年紀不大，未發育完全的小臉青澀稚嫩，在烈日下，曬得通紅，額頭上積滿了汗水，越發惹人憐惜，巧妙的鑽了人們同情心的空子，再加上說話可人，縱然天氣燥熱，大多數人還是願意停下來表示一下關懷。
    “小朋友多大了？”
    “這小孩真可愛。”
    “小小年紀出來受著罪，也不知道家裏大人怎麼想的。”
    葉落不知道走了多少路，說了多少話，遇見了多少人。他很累，很熱，很渴，也很餓。但他的精神卻始終保持著極度興奮。這些都是他的錢，他自己掙得。
    下午三點，葉落回到小棚子結算工錢。
    桌子上扔著一百五十塊錢。
    葉落皺眉，道：“我一共發了五份傳單，應該是二百五十塊。你算錯了吧？”
    臉上留著一顆黑痣的負責人斜眼看他一眼：“小鬼頭，你雖然發了五份，但誰讓你跑到別人的地界發了，你這叫越界。扣你一百越界費。就剩這些，愛要不要!”
    對方擺明了是要坑他一百塊錢，葉落死死攥住拳頭，他真想一拳砸在那張欠扁的臉上，豁出去一天的辛苦，一天的工錢，為自己出口惡氣。
    但是他始終揮不出去，因為不舍。如果是兩天前，哪怕是豁出一條命，也不能丟了麵子。真當他經曆了賺錢過程的心酸後，他緩緩鬆開了拳頭。
    不是所有問題都能用打一架來解決的。
    葉落拿起桌子上的三張五十，整整齊齊疊放在一起。
    忽略不愉快的小插曲，今天的收獲值得慶祝。昨天應該他請客吃飯的，兜兜轉轉，還是蘇言付了錢。所以，葉落決定用他的第一份工錢賣些零食帶回去，給蘇言吃。
    葉落迫不及待的想展示自己一天的成果給蘇言看。如果是蘇言的話，一定會誇他能幹的。這種像小孩子在幼兒園得到了老師的誇讚，馬上向家長炫耀的心態，葉落從未感受過，他如此迫切希望通過蘇言來證明自己不是一無是處。
    葉落在一家大商場的地下超市賣了很多東西，提著兩大袋，坐在椅子上休息，等個十來分鍾，差不多能趕上下一班車。
    然而，在休息的過程中，他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楚寧也沒想到能在這碰到潑他水的小鬼頭。相比昨天，楚寧穿的隨意多了，但舉手投足間的紳士風度引得附近的大姑娘，小媳婦甚至是男人，頻頻回頭。
    “言的兒子，你好啊!”楚寧自來熟的坐在葉落對麵，帶著些玩味看著葉落。昨天是氣昏了頭，蘇言一個gay哪來的兒子。
    葉落一副拒人千裏之外的模樣，臉上寫滿了“我討厭你”。
    楚寧繼續拉關係：“我叫楚寧，言和你說過吧。”
    “其實你們不是父子，對不對？言不過是把你當做搪塞我的借口。我們之間是存在小矛盾，隻要解釋清楚，他就會回到我身邊。”
    “你們什麼關係？認識他多久了？他那個人無論走在哪裏，都能吸引到所有人的目光，為這事，我沒少和他生氣。但他很會哄人，他說就算是全世界的目光都放在他身上，他的目光隻會在我一個人身上。他說這話，我實在氣不起來。”
    “他這個人，很挑的。我們去吃飯向來是星級的，味道差點，他就吃不下……”
    這個楚寧真討厭，他和我說這些做什麼。炫耀他和蘇言更親近嗎？葉落想到昨天蘇言帶他去的那家小麵館，那是星級的嗎？他照樣吃的很開心啊！葉落突然很愉悅，這個楚寧也不是很了解蘇言啊！
    楚寧還在說著以前的事，葉落氣不過，堵了他一句：“誰說我們不是父子。我爸和我媽是一夜情，他根本不知道有我這個兒子，最近才相認的。”
    昨天蘇言用二婚搪塞曾楠，今天他編出一夜情也不過分吧？反正他的名聲已經敗壞了，再壞點也差球不多。
    楚寧頓了下，沉默了，以蘇言的為人處世，做事風格，小鬼頭說的話，很有可能是真的。
    “小朋友，叫我楚叔叔就好，怎麼一個人出來了？叔叔送你回家好不好？”楚寧用哄孩子似的語氣道。
    葉落難得聰明一回，直截了當指出：“你根本就不知道去我家的路吧？還想騙我。我看起來很好騙嗎？”
    葉落提起袋子，在楚寧反應過來之前，先一步竄了。
    嘴上說是送他回家，其實是想借機套出蘇言的地址，這個楚寧太陰險了。葉落不禁為自己的聰明機智點讚。
    他沒有直接下樓，躲到衛生間偷偷給蘇言打電話。
    躺在陽台的搖椅上閉目養神的蘇言，被手機鈴聲震醒，皺起眉頭，他有完沒完了。
    一看卻是‘小刺蝟’的來電顯示。而下麵是五六十個楚寧的來電顯示。
    “我遇見昨天潑你的那個壞蛋了，他想套我話，接機問出你的地址。不過我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企圖，沒有上當。”葉落語氣有些得意。
    對麵一直沒有聲音。
    “喂，聽見了嗎？”
    蘇言臉色古怪，道：“你可能已經上當……”他話還沒說完，那邊突然穿出爭執的聲音。
    葉落暴怒道：“你還我手機!”
    楚寧語速飛快道：“言，蘇言，你聽到了嗎？我想見你，現在，立刻，馬上。昨天是我衝動了，我向你道歉。求你，來見我，一麵就好。”
    對麵沉默良久，語氣帶著絲絲冷意：“膩了。”
    楚寧臉色一變，隨即又恢複從容：“你兒子在我手上，我請他去我家做客，你什麼時候想讓他回家，你就親自來接。”
    蘇言一愣，輕笑一聲：“手機還他，我和我兒子說幾句話。”
    “兒子，去你楚叔叔家玩幾天，吃好，喝好，不用想著回來。”
    嘟嘟嘟……一串忙音。
    蘇言掛了電話，葉落有點傻眼，不過還是決定配合蘇言的演出。畢竟蘇言幫他解決了入學問題，還是他的債主。
    葉落一臉天真道：“楚叔叔，我爸爸不要我了，你帶我走吧。”
    楚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