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讓人糾結的三角戀情。
    仰麵倒在溪水裏的紅柒，早被打得沒有意識，妖化出的如水藻般的長發，覆蓋住，她調色盤一樣的俏臉。
    打到脫力的炩煙煙，臉上，血水淚水混在一起，狼狽得緊，雙手指骨處破皮露肉，十指連心，光看著都讓人頭皮發麻。
    少女明亮璀璨滿含憤恨的雙眼，一時空洞失神。
    緊張的情緒突然冒了出來，她用傷痕累累的雙手摸著脖子，胸口，衣兜，褲兜，像在找什麼。
    慌亂失神的眼，無助的向四周看去，突然瞄準對岸，那長在溪水邊，根紮在溪水裏的銀杏樹下。
    樹根底部有什麼東西在水裏反光。炩煙煙試了幾下，都站不起來，連滾帶爬，帶起水花陣陣，一路撲騰到銀杏樹下。
    在一片一片，漂浮著的銀杏葉的水下，抽出一條項鏈。
    街攤上十幾塊錢一條的劣質細銀鏈，墜著顆混濁毫無純淨度可言的珠子，那銀鏈唯一的優點……就是鏈子挺長的。
    炩煙煙神經兮兮的，眼裏含喜，臉上掛著失而複得的笑，直挺挺一頭栽進溪水裏。
    索幸水不深，都沒，沒過她半張小臉和手裏緊緊抓住的項鏈。
    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她，躺在深秋的冷水裏也不是事兒啊！
    黎輝這邊，銀針陷到一定地步就不陷了。
    我兩邊看看，機械的轉轉頭，瞳孔收縮放大，分析雙方的存活率，得出結論。
    黎輝離我比較近，我向他走去，想先看看他的情況，正在這時，在我身後的方向，一隻長箭朝我背射而來。
    不！
    箭不是衝我來的！是衝黎輝來的！
    我飛身而上，硬接下這記飛箭，此箭風頭火勢還沒過，第二箭緊擦著我的鬢角射向黎輝。
    鐺!
    黎輝手揮長刀，虛光一過，箭斷兩節。他本就元氣大傷，還廢一條右臂，滿頭大汗，嘴無血色，氣息不穩，虎視眈眈望著箭射過來的方向。
    對方，半點喘息機會都沒給我們留。
    第三箭，箭頭虛光一閃，箭身以飛奪之勢，射向炩煙煙。
    我抬腳運氣蹬空飛身，千鈞一發之際，以掃帚杆擋住箭尖。
    射箭的換人了？還是他/她認真了！？
    這次的威力比前幾次都要大好多啊！
    我用盡全身力氣，不過將箭勢偏離既定軌道一丟丟，箭頭擦斷炩煙煙頭頂的頭發，箭勢的風壓甚至帶下少女的一小塊頭皮，箭尖粘血，箭身硬硬的直插溪底，隻留“清氣”滿乾坤，尾羽震顫，樹葉震落，溪水裏飛濺的水花，三丈之高。
    我，整個人被對方的氣勁兒掀飛，後腰狠狠的撞到古井的青石井沿上，胸口沉悶，一口瘀血嘔不出來，氣悶心酸，雙手皸裂，全身酸麻。
    這氣勁奇怪，似妖非妖，似仙非仙，似人非人，似魔非鬼邪。
    又不是精靈什麼的，況且，精靈幾乎不出精靈界，更不喜跟人類的修士氏族打交道，真有什麼事，也是跟有精靈血統的北渠王室細談，讓其充做跟人間界的橋梁。
    怎麼的都不可能貪圖宋國這偏遠山城的一座古井……古井裏的什麼東西。
    容不得我再往下細想，第四箭，第五箭，第六箭，都是射向炩煙煙的，在這危難之際，黎輝趕不上，我起不來，眼看著炩煙煙的後背，要多背三根豪豬刺。
    破這重圍困境的人，是一個小哥，是個年紀輕輕，長得和炩煙煙有點像的帥哥，三根箭全被他穩穩抓住。
    來者有一大半的身形半藏在樹影裏，箭身在他鬆開的右手手中脫落，齊齊入在溪水裏，在他腳邊濺起水花，一朵朵在晨曦微光中晶瑩剔透的小水花。
    這位帥哥出現的很合時宜，沒看到他是怎麼來的，就看到他掐蔥一樣抓箭。
    這不，抬頭一看，又飛來三十多根長箭。
    這是用弓？還是用弩？看這架勢，莫不是，連弩？！
    這冷峻係的小帥哥，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一格一擋輕除狠戾箭勢，年紀輕輕，手法老道，經驗豐富似身經大戰百十來次，破劣勢，化優勢。
    零售改批發的長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十列三組，帶著，想把人紮成刺蝟的決心，開始，雨淋般，射向擋在炩煙煙身前的帥哥。
    潰山之勢敢抗天意，一戰勝，二戰勝，三戰三勝。
    雙方僵持不下，天意，究竟近誰身側？
    我回頭一看，黎輝身邊不知何時也多一個美人，是男人的美不是捏柔造作，一個明明是男人，卻想讓人大呼美女的超級美男子。
    ……氏族門派裏闖關修仙的，不說那全族都是天生水靈根，全族都是超級大美人的篁氏一族，就說那其他氏族，裏麵的男男女女，古往今來，頻出美人，近幾年更是天姿國色，一茬茬的長，跟特供的良品韭菜一樣。
    但見那超級美男子，頭發軟細過長帶點弧度，黑亮輕柔，貼上懷中人的額頭。
    他小心地護著黎輝，快取其臂上銀針。
    針是全取出來了，可手指還七扭八歪的斷著，美人心疼的捧起黎輝的傷手，看他的表情，那斷手指的是他，而不是黎輝。
    “輝輝疼嗎？“
    ……
    噫~~~~~~~~~~這膩人的語調，似像誰家溫情小意的媳婦看到相公一身血口子回家。
    “我現在的表情，很像不疼的樣子嗎？“黎輝，呆呆冷冷，清清淡淡的問了回去。
    “輝輝怪我，是我來晚了。“
    對方痛心疾首，輕捧住黎輝的傷手。
    “你不是應該在國外嗎？“黎輝有些習慣性的發懵。
    “聽說你出事，我立刻趕回來了。“對方眼珠子亮晶晶的回答到。
    “你放軒轅氏鴿子？扔下上古大能飛升後留下的古墓秘境調查，就跑回來了？！“黎輝錯愕不已，大眼睛亮晶晶的瞪著。
    “沒有，我是把工作交接好，才回來的，結契出問題，這種大事你為什麼不在第一時間通知我。“
    “沒必要，不是什麼大事。“
    “什麼是大事？等你全身骨頭都斷掉，才會告訴我，你結契，結回個混契半妖。“
    “九叔，我不是故意想瞞你。“
    “九叔知道，九叔隻是心疼你受苦。“美男子嘴裏心疼的念著，眼裏痛心含情的看著黎輝。
    知道什麼？
    聽話音，多是有關結契的事，黎輝他年輕輩分高的九叔知道我現在是半妖，在一定程度上狠消黎輝法力，靈力，戰鬥力。
    他不會是……要想法子弄我吧？!
    我左顧右盼，細看周圍形式。
    “要不，跑吧!“
    “你想跑哪兒去？你有結契在身，離黎輝越遠，活動範圍就會越窄，最後寸步難行。“
    “好歹也是一族之君，你現在認慫。“
    “認慫？朕會認慫？！朕要是想起與你分開的法子，朕早跑了！會等到今日？等虞家這個小渾蛋回來!“
    “你認識黎輝他九叔。“
    “朕……不認識他。“陛下別扭負氣的扭頭回答。
    “你就認識他!“我敢肯定。
    “不—認—識!“陛下一字一頓，別扭，依舊不回頭的回答我。
    你糊弄二傻子呢？!
    這個騙子，反駁過後，我怎麼跟他搭話，他都一副不理不睬的樣子，假寐在我的魂識裏。
    現在，炩煙煙躺在水裏，她的身邊，不是隨水飄零的銀杏樹葉子，就是左一堆右一堆的箭身。
    想不到，射箭接箭雙方一敗塗地的畫麵。
    漸漸的，似機關槍突突人的箭勢停了，不再有長箭飛來，兩方局勢，一下子，安靜地僵持了一會兒。
    取而代之，是一堆帶著古獸麵具的人出現了。
    這是天意？！還是巧合？！
    還沒完沒了!
    獸麵二百八十人，分聚為六隊，從四麵，衝天而下。
    時機掐得太好，讓人不由得信，不得不知道，這是有人，早早算好了一切。這場局恐怕，布了幾十年，為得是，藏於我背後古井裏的什麼東西。
    看黎輝的樣子，今是想再決一戰，可，現在的他，若再應戰，戰後非傷筋動骨，進醫院定要老老實實躺個三十三天三十三夜，他九叔縱是天意也不讓，搶先替他出手。
    不是敵人不會打仗，實在是敵我差距太大，黎輝他九叔單手翻幾個花決，向他們襲來的人便全趴下了，是被無形的力量壓爬在地，施術者，甚至連片衣腳都沒亂。
    優雅的很可以了。
    ……是沒誰比他更優雅。
    我這邊，被一，一馬當先的獸麵女人襲擊。
    真遇一悍將，她雙手為槍，挺上，就是一頓猛刺，我險被將挑於井裏。
    我是左躲右閃，剛喜，堪堪攔截來者的猛攻，後有誰一聲大吼，嚇得我手一哆嗦，側身，腳下使勁，狠狠後踹過去，被踹者掉頭就跑，我一鼓作氣，拚盡全力，又踹了對麵悍將一腳，此為一戰二勝，踹一將又踹一將，一人跑了，一人掉井裏去了。
    井水近離井口，入秋的井水甚是冰涼。
    咕嘟咕嘟，一串冒泡。
    出勁大了，莫怪莫怪，我也是正當防衛。
    “來者何人。“
    “你問我？我問誰！？“
    “朕本就沒問你，朕在自言自語，少接話。“
    我靠在井沿邊，自言自語：“戴的麵具，沒綁繩，沒暗扣的，在臉上，糊得倒挺緊，真不知道，麵具上是塗了520，還是粘了雙麵膠。“
    “魘獸製皮，皮化麵具，何須用膠，孤陋寡聞。“
    小溪邊，未倒下的剩餘小隊會合，又分成三隊，分頭擊殺水裏爬著的炩煙煙和站在她身邊保護炩煙煙的小帥哥。
    來敵，看似橫衝直撞，見縫就刺，實則，配合得當，一直在找小帥哥的空子，包圍陣，陣心處，隻有一動一靜的兩個年輕人，倒在不遠處的紅柒，都沒誰注意她，紅柒不是他們的目標，本就是同夥？還是，即使不用管紅柒，也能達到滅口的效果？
    小帥哥手刃撲來的眾敵，戰不到二十個回合，有幾人拍臀敗逃，留下的，都是負隅頑抗，撞南牆的主。斬多人嚇退多人，手刃更多人，此戰勝。
    剩餘殘隊整合後，陣亡者可不止兩名獸麵狂刺客。
    地上零零碎碎的，躺了一堆堆，一塊塊。
    “夠厲害的，陛下，告訴小的，認識炩煙煙身邊的小帥哥嗎？可真夠神勇無敵的。“
    “炩家人。“
    果然，是炩家人。
    天亮了，晨光帶著點點暖意，照在炩煙煙身上，看著拍腚遁走的獸麵人，炩煙煙被他家人抗石灰袋一樣，從冷水裏拎抱了出來。
    “他們走不了的。“
    “陛下，您又知道。“我開口揶揄他。
    猙的話剛說完，領頭敗逃的那兩位，左杖雙刃矛，右執鉤戟，尖叫還未發出，就在晨光中，身染藍火，自燃了!
    “朕剛才說的怎麼樣？“
    我心誠拜伏道：“陛下神機妙算，天下無敵！“
    “哼，那是當然。”
    黎輝保持本來的姿勢不變，和他九叔相依相靠，看著逃跑還沒自燃的刺客。
    “他們，這是要逃去哪兒？“
    “海選成功，被幕後人挑回去回爐重造……大概能火到炙手可熱。“
    看著燒著的刺客，話到一半改了口。
    “現在看著就挺火的。“
    後看，領頭二人滿身藍火，叔侄二人疑惑對話。
    轟!接連不斷的獸麵人被陽光照到開始自燃，一個不剩，火，燒得很旺。
    “這又是怎麼個情況？“
    “大概，幕後主使者，想讓他們組團出道吧。“
    這帶著烤焦熏肉氣味的混亂場麵，讓黎輝心裏更是狐疑，暗暗揣測，幕後操縱者是要滅口。
    被陽光照到的紅柒，身上沒有一點火星，妖氣妖毒也隨之消弭，妖化的麵容身軀，開始一點點變回人形，取而代之的，是人，沒了氣息。
    我將沁在水裏的紅柒撈了出來，仰麵放平在相對還平整的地麵，泥土的芳香混著火後的餘燼，紅柒的思念在一瞬間流進我的腦海，窺視，強製窺視。
    天真冷，三鞭手下的小混混手腳不幹淨，偷東西偷到姑奶奶的頭上，不給點教訓，他們還不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天真冷，天真暖，一看到他，我就不冷了。我偷偷跟大哥說過，我看上了表叔大學裏一個勤工儉學的小子，其實……一見鍾情而已……也沒什麼好瞞的，我早就到了該結婚的年齡，同齡的春花老五都能打醬油了，楚暮要是跟了我，我一定把他養得白白胖胖不受一點委屈。
    我吻了他，他卻把我推開了，可是……可是……楚暮臉紅彤彤的樣子真TM好看。
    他有女朋友!大哥去跟表叔打聽，說楚暮早就有女朋友，青梅竹馬華山上麵掛過同心鎖。我好酸，像放了那一整年的酸菜。
    我帶著弟兄找到楚暮，我讓楚暮跟女朋友分手，楚暮執意不分，烏雅打了他，我沒攔住，烏雅讓楚暮趕快分手，楚暮沒有答應。
    我一直，在等他們分手。
    ……楚暮今天分手了嗎？
    沒有嗎？
    沒有!
    今天，分手了？
    沒有。
    這麼長時間了，還沒有分手？快了吧！應該快了！
    ……沒有。
    楚暮跟女朋友的關係，越來越好了，他們接吻了，下麵的兄弟還撞見他們開房了。
    沒看見，看錯了，看不見，聽不見。
    送報紙牛奶的人，不再是楚暮。
    他生氣了……
    大老爺們，被打一拳而已，有什麼好生氣的。
    是烏雅下手太重了？讀書人，細皮嫩肉的，真是碰不得的嬌貴。
    我帶著藥和禮物去學校找他，我見到了她的女朋友，是不錯，可也沒比我漂亮到哪裏去。
    楚暮沒要我的禮物，他什麼都沒要，我跟他道歉，他也不聽。
    他說，
    他不喜歡我，因為，他和我不是一類人。
    他說，
    他害怕我，因為，我是黑道上，不擇手段討生活的人。
    他說，
    就是死也不會跟我在一起，因為，我的一切讓他害怕惡心。
    楚暮給表叔打下手，參與紅家樓盤的建設，看他經常忙到胃疼的樣子，我真的很心疼，家裏屬我手藝最好，父親和大哥都喜歡我做的飯菜，楚暮吃起來的表情……也是喜歡的……吧，我知道，他不喜歡我，我沒讓人告訴他，他吃的飯菜，是我做的。
    他女朋友竟然跟他鬧分手，說實在的，我很幸災樂禍，快分吧！快分吧!你不要他了，楚暮就是我一個人的。
    他們沒有分手，楚暮求婚了…………
    我終於意識到，楚暮為什麼會喜歡她，靈秀中帶著幾分野氣，流著高級知識分子獨有的傲氣，像戴著花環的仙女，幹淨，沒被汙染的幹淨。
    不像我，一身血腥味，洗都洗不幹淨。
    洗澡水……是什麼時候變涼的？
    他們快結婚了，我在快要竣工的紅家樓盤裏，喝了很多酒，紅的，白的，黃的，喝到最後，基本是混著喝的。
    她能好好待你？她能好好伺候你？照顧你？
    楚暮，楚暮，楚暮！
    她沒我愛你!她沒我愛你啊……
    汽油味？
    哪來的汽油味？
    是我身上的。
    誰往我身上潑的汽油!
    曼雪莉!
    雙手抖著劃火柴的曼雪莉!
    她想幹什麼!？
    她想燒死我!
    父親說，你不能保證遇到的每一個人都是『人』。
    忘了說，人會變得不是『人』。
    一場大火，一場所有人都覺得，紅家大小姐因為失戀而自焚，自演自導的一出戲劇。
    儼然，是一場美的毀滅劇。
    我有機會告訴楚暮實情，每每話到嘴邊，就結束了。
    發揮不好，下次，依舊發揮不好。
    好多話，明明在心裏排演過很多次，可一見到楚暮，我說都不會話了。
    “尤先生，這張皮我用的很好。“
    一個年輕的男人，一雙黑色的皮手套，長發聚攏在身後，冰藍色的眼睛，看得我心髒鎖緊。
    這種，不知何時，就與對象共通的半強製的偷窺，沒特殊癖好的人，是不會習慣也不會喜歡的。
    更不用說結束後，那難耐的不適感。
    “回神了。“
    “看到點有用的沒有。“
    “一個戴手套的男人，眼神嚇人。“
    “還有呢？“
    “紅柒不是自焚，是曼雪莉潑汽油劃火柴燒的。“
    “朕，沒問你，人類雌性間爭奪配偶行使交_配權的手段。“
    “陛下，您到底想問啥？“
    “罷了，罷了，指望不上的小蠢蛋。“
    真是的，想知道什麼，好好問我就是了，怎麼還侮辱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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