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 明闖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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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碼頭上的一男一女,是丹尼爾和克麗絲。
早晨,克麗絲回到酒店,心亂如麻,離開了一座島,心中卻放不下那個人。她一遍又一遍地回憶相守的漫長一夜,空中相擁的真實,落地之後的虛幻,甜蜜與痛苦,在她體內相互纏繞,糾結,將她心力耗盡……丹尼爾,究竟是感情騙子,還是真情流露?
她想放聲痛哭一場,想大喊大叫一番,可是,她呆滯地回憶著,流不出一滴眼淚。
站在浴室的大鏡子前,她緩緩地脫去身上的髒衣服,一件一件,然後走進浴室,打開水龍頭。
“嘩……”水流的聲音,與她心中的淚在共鳴。
沐浴完畢,她看見水槽中扔著昨天穿的羊絨毛衣,便用手指勾出來,展開,看看,再拿到鼻子前聞一聞,昨夜,丹尼爾一直擁抱著穿著它的自己。
她將毛衣放進一個幹淨的袋子裏,封起來,放進行李箱。
躺在床上,她閉上眼睛,丹尼爾的麵容立即浮現在眼前,他的味道、他的呼吸、他冰涼的麵頰、他軟軟的耳語,貼著她,繞著她,一次一次激蕩她的身體。他們之間的一夜,回憶起來,很長很長,似乎過了大半生那麼長。
可是,他是一個感情騙子,這事實如千把刀,剜著她的神經,令體內每一細微之處都在撕扯、在滴血,她痛徹難忍,不得不轉移自己的思緒,讓自己更多地去回憶他的好:擁抱、親吻、表白,丟開繩子,將生的希望留給自己……
她輾轉反側,思緒膨脹到頭腦爆裂,根本無法入睡,於是,她坐起來,在床上愣神良久,決定轉移一下注意力,去圖書館查找丹尼爾給她介紹的兩本古醫書。
咚咚,有人敲門。
打開門,一位服務員手拿一支黃玫瑰,提著一個袋子站在門口。
“考琳斯小姐,曼奇尼先生讓我交給您。”
“謝謝!”她接過來她遞來的東西,聽到他的名字,她心驚,手抖,腦子一片白霧彌漫。
她看看,袋子裏是她留在曼奇尼島的房卡、手機和靴子。一打開手機,手機就在不停震動,有錯過的來電報告,還有幾條短信,其中一條來自於盧迪,是昨晚發的,告訴克麗絲他與新結識的朋友在參加狂歡節,讓她一切放心。
新結識的朋友,一定是丹尼爾的未婚妻!他與她在一起,她怎能放心?
這時,又一條短信提示響起,顯示來自於丹尼爾,他把自己的聯係方式加在了她的手機通訊錄上。
一行字跳入她的眼簾:“克麗絲,我在你的窗外。”
她的心喜悅地跳了幾下,忽又傷感不已,她不想見到他,腳步卻不由自主地移到了窗邊。
丹尼爾立在街頭,戴著遮眼麵罩,穿著在巴黎穿過那件她熟悉的外套,湧動的人流從他身邊不斷穿過,她眼裏卻隻有他,在人群中卓然清晰。
看見她出現在窗口,他摘下眼罩,向她微微一笑,凝望了一陣,然後揮一揮手,戴上眼罩,轉身融入人流。
望著他的背影,她咬緊嘴唇,心被他的微笑溶成水,體內的細胞再一次被撕扯著疼痛。
手機上,又收到一條來自於他的短信。
“克麗絲,你臉色蒼白,我很擔心你,請一定要保重。”她淚眼模糊。
默默站了良久,她深吸一口氣,擦幹眼淚,將拿在手中的花插入百合之中,挽上手袋,按原計劃去了圖書館。
下午四點,她收到丹尼爾的短信:“克麗絲,立即來鍾樓樓下碰頭,有盧迪的最新消息。”
鍾樓就在圖書館旁邊,她很快就到了。
“克麗絲,盧迪被馬芮羅抓到埃斯波西托總部去了。”一看見克麗絲,丹尼爾就急急忙忙地迎上來。
“馬芮羅?那個喪心病狂澆汽油燒下屬的家夥?是不是你未婚妻把他騙去的?”克麗絲聽了,焦慮萬分地質問。
“不是……我現在就帶你去島上要人。”
“那快走!”
“嗯,一會兒上島,你要扮演一下我的未婚妻。”丹尼爾一邊帶著她匆匆趕向碼頭,一邊說。
“為什麼?”克麗絲心中一凜,停下腳步。
“不要多問了,為了盧迪,好嗎?走吧!”丹尼爾回頭,一雙眼睛溫柔地望著她。
克麗絲避開他的目光,跟上他。
剛上島,他們就碰上了馬芮羅。
“馬芮羅,聽說你把盧迪。埃文斯帶到這裏來了?”丹尼爾立即問。
“不關你的事。”馬芮羅冷冷地回答,他對旁邊的手下低聲說:“去喊卡西諾,帶人追垃圾船。”
手下迅速跑回大樓。
“麻煩通報一下埃斯波西托叔叔,說丹尼爾。曼奇尼攜未婚妻前來拜望!”丹尼爾對馬芮羅說。
“未婚妻?”馬芮羅看看丹尼爾身邊的女人,態度立即變得恭敬起來,十分客氣地回答:
“兩位請稍等,我馬上為你們通報。”
卡西諾跑到碼頭,馬芮羅揮了揮手,讓他帶上幾個人去追垃圾船。
按級別,馬芮羅不能直接給大老板打電話,除非是回複老板單獨布置的任務,平時有事,得先報告給二老板,現在,二老板去世,他聯係了三老板盧卡斯。
盧卡斯聽了馬芮羅的報告,讓他稍候,很快來了回複:“告訴客人,老板說今天不想見客。”
“丹尼爾,抱歉,老板現在不方便接待你們,請回去吧。”馬芮羅歉意地說。
“不好意思,今天我們一定要見到埃斯波西托叔叔。”丹尼爾說完,右臂環住克麗絲的腰,左手推開攔住他倆的槍,往島裏闖。
“丹尼爾,還有這位女士,對不起,你們不能進去。”
馬芮羅上前,抓住丹尼爾的胳膊。
“放手!”丹尼爾麵無表情地說。
馬芮羅不動,丹尼爾放開克麗絲,從後腰拔出一把刀,“刷”地刺向馬芮羅的手。
馬芮羅縮回手:“你來真的?”
丹尼爾收回刀,摟住克麗絲,大搖大擺地往裏闖,其餘的人見馬芮羅對他們客氣有加,自動讓出一條路。
馬芮羅趕緊再給三老板盧卡斯打電話,一會兒,盧卡斯回複:“老板說隨他們進來,你們各自下班。”
埃斯波西托家族總部所在的這座島嶼,名叫多岩島,除了林木就是岩石。總部大樓十層,建在碼頭附近的平坦地帶,最頂層是老板的辦公室,九樓是其餘三位老板的辦公室,往下是其他頭目和行政人員的辦公室。大樓後麵,是一帶密集的樹林,樹林後有一片空地,停著大老板的直升飛機,島後部四分之一的麵積被岩石占據,大老板埃斯波西托的莊園,就圍繞岩石山而建,他居住的別墅建在岩石山頂。
埃斯波西托家族建立二十五年,手下從來沒有人進過大老板的莊園。莊園的裝潢、安保係統的建設和不斷更新,都由老板直接招募匿名的外國公司完成,別墅裏的家具等一應設施,全部空運而來。莊園由一對從不離島的夫妻全職打理。
丹尼爾帶著克麗絲繞過大樓,向島後部走,他們穿過密林地帶,看見了機坪,一灰一白兩架直升機停在這裏。
機坪對麵,是一座圍牆很高的莊園,厚重的大門緊閉。
馬芮羅不敢真的下班,帶著手下的人,一直跟著他們,出了樹林帶,看見老板的莊園大門之後,他們停下來,守在飛機坪上。
“丹尼爾,沒有人認識你未婚妻嗎?”克麗絲在路上問。
“碰碰運氣,下班後上島,隻要他們其餘兩大老板不在,我帶未婚妻闖島就無人敢攔。”丹尼爾回答,可是,克麗絲覺得他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
“埃斯波西托能答應放過我哥?”
“沒有把握,隻能找他先試一試,實在不行,我再想其它辦法,我答應過你,就會全力保護你哥的安全。”
兩人說著,到了莊園門前。
“埃斯波西托叔叔,小侄丹尼爾。曼奇尼有急事求見。”丹尼爾在門口大聲說。
“嗒——”大門向兩邊分開,丹尼爾帶著克麗絲進門。
“嘭——”身後的門自動關閉。
丹尼爾放開攬住克麗絲腰際的手臂。
“兩位,我在客廳恭候,就不下來迎接了。”一個客氣的中年男子的聲音從頭頂的對講機傳出。
他們站在門口等待的時候,埃斯波西托家族的三老板盧卡斯和四老板穆勒趕到了飛機坪,與馬芮羅彙合,望見丹尼爾和克麗絲的背影時,一個喊了聲:“糟糕!”另一個驚呼:“這小子在搞什麼鬼?”
馬芮羅看兩位老板的不安的臉色,心中一陣驚慌,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事。
三老板和四老板麵麵相覷,緊張地注視著丹尼爾和克麗絲,直到看見兩人進門,表情才放鬆下來。盧卡斯對馬芮羅說:“老板開門了,我們趕緊撤走!”
馬芮羅帶著所有人,擁著兩位老板,退回總部大樓。
丹尼爾和克麗絲踏進莊園,麵前的看見的,是一片岩石叢林。
這裏的岩石高2–5米不等,層層疊疊,叢叢灌木綴在其中,遠望的視線完全被遮擋,連別墅的影子都看不見,更不要說客廳。
腳下的小路有三條,轉彎就不見了方向。
“難道是一個石頭迷宮?”克麗絲疑惑地望著丹尼爾。
兩人猶豫起來,若時間充裕,他倆很願意試一試迷宮探險,但現在不是時候。
“我哥在就好了,他會通過細節觀察,迅速找到正確的路。”克麗絲說。
“細節觀察……你提醒我了,讓我觀察一下……”丹尼爾望著幾個岔口,思索一會兒,說:“埃斯波西托老板沒有結婚,一直獨居在此。路既然穿插在石頭和灌木叢中,若經常走,地麵應該被打掃幹淨,兩旁灌木也會被修剪整齊;若不常走,地麵可能會長些青苔,灌木雜亂,布滿蛛網等東西,我們一人選一條路,各走入三十步看看,再退出來。”
克麗絲點點頭,選了右邊一條路,丹尼爾選了左邊,他們往裏走,邊走邊觀察,很快退了回來。
“我這邊。”兩人看見對方,同時開口,然後笑了,一起走向中間那條路。
三條路同樣幹淨整齊,意味著,任意一條路都可以往裏走,遇到岔口再觀察。
丹尼爾掏出手機,打開衛星地圖,周邊的地形出現在手機上,各種懸石和灌木的遮擋,石叢中的路在手機地圖上沒有顯示,但是,一棟房子精確出現在地圖上,處於他們所在位置的東北方向。此時,太陽尚未落海,東北方向很容易辨認。
他們一路上行,遇到好幾個岔口,道路彎彎曲曲,他們認定東北方向,走了大約五分鍾,來到一幢依岩而建的別墅前。
“埃斯波西托叔叔,小侄到了。”丹尼爾在門外說。
“啪嗒”門鎖響了一下:“請進!”
丹尼爾推開門,拉著克麗絲進門。
“上來吧!”那個聲音在空空的大廳裏回蕩。
裏麵是一個岩石廳,差不多6米高,麵積近百平米,桌子椅子等一應家具都是利用自然的岩石精致雕刻打磨而成,南北兩麵牆壁根據石頭凸凹情況,被刻成浮雕,畫麵是中世紀攻城的戰爭場麵,壯闊宏大。西麵是整麵落地玻璃門,門外伸出一個露台,殘紅的夕陽正從海麵照射進來。處於室內的任何位置,都可以望見大海。東麵是石頭階梯,可以沿牆壁拾級而上。整個廳如一個自然的洞穴,置身其中,有點溫涼。
“多麼自然而又生趣的客廳,真希望天天都能坐在這裏看夕陽!”克麗絲讚道。
“你喜歡?以後可以常來做客。”丹尼爾拉著她往樓上走。
“這是你的島嗎?”克麗絲調侃道。
“快了……”丹尼爾回答。
到達第二層,一股玫瑰花的香味撲鼻而來。
上麵一層,裝修與普通客廳相似,整體是灰色和銀灰色的配搭,大氣簡約,三隻巨型吊燈呈三角分布,自頂而下,垂著高低錯落的朵朵水晶玫瑰,從下往上看,又形成三朵花瓣盛開的大玫瑰,地麵由磨光的大理石和歐洲橡木錯疊裝飾,兩張銀灰色的真皮長弧沙發和兩張單人沙發擺在客廳中央位置,繞著一隻由同色真皮頂住透明玻璃的樹葉狀橢圓茶幾,另三隻造型各異的茶幾交錯在沙發之間,茶幾上有的放著插滿玫瑰的花瓶,有的擺著書和雜誌,一麵牆嵌著一塊超大的電子屏幕,另一麵牆,擺著一隻放滿酒的玻璃酒櫃,剩下兩麵牆是到頂玻璃門,每一扇門都可以推開,兩道玻璃牆的拐角處,放著一架黑色的斯坦威鋼琴。
其中一麵玻璃牆外有一個溫室,整整齊齊擺著幾十個花盆,種著清一色的紅玫瑰,有的嬌豔盛放,有的含苞待放。
客廳裏,回蕩著鋼琴曲《命運》,樂聲激昂雄偉,隻是摻雜了一些細微的嗞嗞聲音,似乎是很久以前的磁帶轉錄而來。
一位身形修長挺拔、著淡藍色襯衣的男子站在落地窗前,麵朝大海,落日的餘暉灑滿他的全身,聽見有人進來,他依然凝視窗外,一動不動。
丹尼爾帶著克麗絲,走到他的身後,恭敬地說:“埃斯波西托叔叔,小侄丹尼爾•曼奇尼攜朋友克麗絲•考琳斯前來拜見。”
“叔叔好!”克麗絲說。
“嗯”那人鼻孔裏哼了一聲:“小子,你膽子不小!從來沒有外人來我這裏,你竟敢帶人闖進來!”
他聲音渾厚,語氣威嚴。
“叔叔,小侄若有冒犯,還要請您多多諒解,事情很急切,一定要當麵懇求叔叔。”丹尼爾說。
“是與這個小女孩有關的事情?”那人說道,緩緩轉過身來,兩道寒芒直刺克麗絲心底,令她皮膚驟然緊縮,全身泛起雞皮疙瘩。
看見他的臉,克麗絲不禁吃了一驚,被丹尼爾恭稱為叔叔的男子,看上去不過四十左右的年紀,五官英氣,氣質溫雅,兩道濃密的劍眉之下,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寒冷如冰,拒人千裏。
“叔叔總能一眼看穿真相!”丹尼爾恭維道:“克麗絲的哥哥名叫盧迪。埃文斯,被叔叔的下屬誤會,帶來了此島,小侄懇求叔叔下令放了他。”
“抱歉,已經有人在你之先向我請求,要將他留在島上。你回去吧。”埃斯波西托將目光轉向丹尼爾,揮手讓他倆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