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子巷46號……
    真的來到這裏，許歡才發現，這裏竟然離自己之前出事的地方那麼近……雖然不是在一條巷子裏，可是也就是隔了一條巷子的路，步行也就是兩三分鍾……
    而這裏的每條巷子都差不多，加上建築物的相似，不熟的人很容易走錯路……
    許歡站在門前，停頓了有一分鍾之久，才敲響了門。
    可是，不管他怎麼敲，裏麵都沒有回應。
    “你找誰啊？”聲音卻是從後麵傳來。
    許歡轉過身，看到的是一個提著菜籃子的老太太。
    “您好，奶奶，我是來找這家的主人的。”許歡回答。
    “他家啊……”老太太猶豫了下，說：“你這樣敲門不一定有人開的……”
    “裏麵沒人嗎？”
    “人應該在的，就是……”老太太說：“我也不是很清楚，你有電話的話，還是打電話吧。”
    見老太太就要走，許歡忙跟上去，“奶奶，您是住在這附近的嗎？”
    “嗯，我家就在斜對門。”
    “那我能問您幾個問題嗎？”
    “你要問什麼？”
    “是關於這戶人家的一些事。”
    老太太狐疑地看著他：“你到底是什麼人啊？”
    “我是報社的實習記者，要寫一篇關於城中村的真人真事采訪，聽說他們家的情況有些特殊，就想來取一下素材。”
    老太太聽不懂那些專業的話，隻是疑惑：“記者啊？看起來年紀好小……”
    “我是大學生，就是長得太小，看起來跟高中生一樣……”許歡馬上說。
    許歡的表情很真摯，老太太還真的被他的“演技”給蒙混過去了——
    “我也不能說太多，還要回去準備午飯呢。”
    “奶奶，您放心，我們報社也是很專業的，您接受我的采訪，會給您一百塊的報酬，如果時間太長，再給您加錢。”
    老太太一聽，覺得還有好處的，點頭：“好，有什麼問題，你就問吧。”
    “你就簡單介紹一下，這戶人家的事。”
    “他們家啊，是我的老鄰居，那兩兄弟還隻有三四歲的時候，就跟著他們媽媽過來了……”
    在老太太的口中，許歡得到的信息和之前調查的並沒有多少差別——單親家庭，雙胞胎兄弟，母子三人相依為命。
    “……那個時候，一個女人帶著兩個兒子很不容易的，生活也辛苦，我們都說等她熬到孩子長大了，就會好過一些了……誰想，她熬不下去，還是丟下這個家就走了，隻剩下兩個娃支撐著家，哎……”
    “他們的媽媽是什麼樣的人？您和她熟嗎？”
    “說熟也不熟，就是見麵點個頭，那時候大家都是各忙各的，誰有空管別人的事啊。”老太太回憶道：“就記得她長得也標致的，就是長年累月辛苦，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老些，和我們這些鄰居也不怎麼接觸，話也不多，人倒是規矩的，就是對兩個兒子嚴厲些……”
    “嚴厲些？”
    老太太壓低聲音：“就是孩子不聽話，會動手打他們，有時候隔著門我們能聽到打罵聲和孩子的哭聲……”
    “這種情況經常嗎？”
    “有時候吧……反正兩個孩子被她教得倒是挺乖的，不像我們幾家的孩子，調皮得不行……”
    “那他們的媽媽是什麼時候出走的呢？”
    “就是他們十歲差不多的時候，那個冬天，晚上走的，第二天一早，我們聽到哭聲，趕過去才知道媽媽丟下他們走了，那個小兒子哭得慘兮兮的，大兒子就是掉了些眼淚，安慰著弟弟……我們都說他們家大兒子懂事又聰明，後來街道的人還有福利院的人來了，大兒子都是堅持和弟弟兩個留在家裏，不跟他們走的。”
    “那這兄弟兩你都認識了？”
    “當然認識了，大的叫小晏，小的叫小晟，小晟的身體不太好，他媽走了以後更差了，小學上完就待在家裏了。小晏呢，讀書好得很，大學還考到了K市的什麼名牌大學，現在好像還當了什麼醫生，很難賺錢的，我都讓我的孫子跟著人家多學學，人家自己一個人帶著弟弟，都能那樣……”
    “那小兒子小晟呢？他現在都是在家裏嗎？”
    “是啊，都在家裏的。”老太太道：“一般也不出門，我們都很少看見他。他這個人啊……”
    老太太欲言又止，許歡追問：“奶奶，他怎麼了？”
    “這……這跟你說了，你寫到什麼新聞報道裏，那可不能的……”
    “奶奶，我保證，不會寫進去的，就是我們要了解一些詳細的東西，方便後期修稿。”
    老太太才說：“不是我話多，實在是這個人陰得很，這附近的小孩都被教育過不能靠近他的。”
    “他怎麼了？”
    “他整天白著張臉，看人的眼神也讓人發怵，陰森鬼氣的樣子……有一次啊……”老太太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我接我大孫子放學，那天還下著雨，我看見他抓著一隻流浪小貓，用刀不停地刺它，血流了一地……可把我們給嚇壞了……我大孫子還為這個做了一個星期的噩夢……真是作孽啊……這樣的人，肯定心理變態的……如果不是後來他哥來我們家又送水果又送錢的，這件事，我都要報警的……”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
    “很早了，四五年前吧……我後來聽說，別人也有看到過類似的事……還好他在那以後就很少出門了，一般都看不到他人，好像是病得都出不了門了吧，每次看到也都是他哥推著他出來，全身裹得跟什麼似的，連眼睛都看不見……他哥說本來想要接他去K市的，但是他不願意去，就喜歡待在家裏，他哥工作忙，不能經常回來，說是要找保姆照顧他，他也不要……一個人在家裏，什麼時候……”下麵的話沒再說下去，但是大家都明白。
    許歡又問了老太太幾句話，也沒有再得到更多的信息，也就把這次所謂的“采訪”給結束了。
    許歡把“報酬”給了老太太，老太太白賺了一百塊錢，心情正好，原想邀請許歡進門喝茶的，但是許歡拒絕了。
    不過，他並沒有要回去的意思——他既然來了，肯定是要實質性地拜訪的。
    ……
    對於一直當慣了好學生的許歡來說，爬牆這種事確實是第一次。
    這個院子並不大，正中間種著幾株月季花，開得正豔，小院裏彌漫著月季花的香味——許歡還是第一次聞到這麼濃烈的月季花香。除此之外，小院裏就隻有板凳、椅子、掃帚這些東西。
    地上是幹淨的，應該是不久之前被打掃過。
    許歡放輕腳步，慢慢往裏走，掀開了門簾，就聞到了一股藥味，是那種長時間燉中藥的味道。
    客廳的所有光線來源於兩扇窗戶，但還是昏昏暗暗的。一眼就能把所有的整個空間看盡了——一個人也沒有。
    這時，許歡聽到了隱隱的說話聲，仔細一聽，應該是從電視機裏發出的——有人在看電視？
    “有人嗎？”許歡輕聲問道。
    沒有人回應。
    許歡循著聲來到一個房間門口——應該是一個臥室。
    他又問了一句：“有人在裏麵嗎？”
    還是沒有回應。
    門是虛掩的，許歡一推就推開了。
    裏麵沒有開燈，隻有一個電視機是開著的，隨著劇情變幻的光線投射到了對麵——許歡看到了一個背對著自己的人——那個人正坐在電視前的椅子上看電視。
    許歡咽了咽口水，開口：“你好，我叫許歡，不好意思打擾了。”
    依舊沒有回應，那個人甚至連動一下都沒有。
    難道睡著了？可是這麼大的動靜也應該醒了啊……
    許歡遲疑了下，打開了燈，然後朝那個人慢慢走過去，走近了發現了不對勁——那個人在室內怎麼還穿那麼多……準確說，是把自己整個人給裹了起來——連臉都……
    那他怎麼看電視……
    許歡站在他旁邊，他也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該不會……
    許歡伸出手推了推他，真的隻是輕輕一推，可是……倒了！！！
    準確地說，像是……塌陷？？？？
    許歡整個人完全是僵住的——因為他發現，那根本就不是一個人……那些層層疊疊的布包裹著的，其實是……一具幹屍……
    許歡往後退，背部抵著牆——幹屍……到底是誰……難道他就是夏晏的弟弟夏晟……夏晟變成幹屍，就說明他早就死了，而且至少也是好幾年以前的事了……但是外麵的人根本不知道，還以為他待在家裏……
    如果夏晟早就死了，那麼夏晏一直回家去看望的是……
    許歡轉身就往外走，剛走到門口，就看到了一道意想不到的身影——
    “你果然在這裏……”
    許歡的心裏：完了。
    ……
    ……
    “你確定許歡去了那裏？”車上，豐和問在開車的容衡。
    “他昨天突然讓我調查那個叫夏晏的心理醫生，那裏有夏晏老家的地址。”容衡道：“今天許歡就失蹤了，除了那裏他還能去哪裏？”
    “他為什麼調查那個夏晏？”
    “他沒有告訴我原因，我後來想想，很有可能和那個案子有關……”就在這時，容衡的手機響了，他對豐和說：“幫我接一下。”
    豐和接起電話，聽了對麵的話，表情也變得凝重。
    “說什麼了？”容衡問。
    豐和看向他：“你的人說，夏晏今天沒去上班。”
    容衡一聽，腳下一用力，油門加速：“希望不是那個最壞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