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現實世界·還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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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天。
悲催的是許歡沒有帶傘。
現在是晚上九點,從花店出來以後,許歡抱著自己的書包飛快往前跑,目的地就是最近的公交車站——
因為跑得太急,和一個人直接撞上了,那個人及時扶住了他,避免了許歡摔倒的窘狀……
許歡聞到了一股特別的味道,像是沉香,期間又摻雜著少許不知名植物的氣味……
許歡抬起頭,剛好那不遠處交替的燈光打了過來,他清楚地看清了那人的相貌——清朗如月,溫潤如玉。
沒有了三千煩惱絲,隻讓那清俊疏朗的五官更為清晰,讓人見之忘俗……
“你……”許歡怔怔地看著他,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施主,小心些。”他的聲音明明沒有太多的情緒,可是卻自帶讓人舒服的聲線。
“對不起,我太急了,你沒事吧?”許歡已經認出了這個人,他就是虛雲上人——雖然隻是在網上看到過這個人的照片,可是這樣相貌的也是少見,加上那獨特的氣質,想要讓人不認出來都難。
“阿彌陀佛,”他一手撐傘,一手行禮,“前方雨大,施主請用這把傘吧。
許歡下意識地接過了那把傘,然後就見他轉身離開了,許歡忙叫他:“喂,你等等——”
可是虛雲頭也沒有回,徑自往前去了。
許歡想要跟上,不想這時出現了一道喇叭聲,然後一輛車從拐角處開過來了,他隻得站住了,等那輛車開過去了,他再去看,虛雲已經不見人影了。
如果不是手上這把黑色的傘,他都要以為這隻不過是他的一個幻想了。
你說巧不巧?明明前兩日他隻是在網上搜尋這個人的消息,以為他們在現實生活中不會有什麼交集,卻突然這麼偶然地遇到了這個人,然後有了這把傘——就像是老天爺突然心血來潮,把兩個人的命運之線扯在了一起……
晚上,許歡洗完澡出來,看著那把傘,發了好一會兒呆。然後這天晚上,他做了個稀裏糊塗的夢,醒來的時候什麼都不記得了,隻是覺得那夢裏仿佛都是念經的聲音……
……
……
“喂,你沒事吧?”仿佛是關心的話,可是語氣裏卻帶著點古怪和譏諷。
許歡轉頭,看著坐在自己旁邊的容衡——這節自習課,兩個人被數學老師叫到了辦公室一起做題。
“什麼事?”一直都是單獨做題,互不幹涉的,容衡突然叫自己,許歡也是莫名其妙。
容衡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斜睨著他:“是我問你有什麼事,還是這是你的放鬆方式?”
許歡覺得容衡話裏有話,順著容衡的目光低頭去看,驚訝地發現自己在那張本該是寫公式計算的草稿紙上寫滿了字,而那字並不是隨便的字,仔細去看,竟然是一篇流暢的佛經——
佛告須菩提。諸菩薩摩訶薩。應如是降伏其心。所有一切眾生之類。若卵生。若胎生。若濕生。若化生。若有色。若無色。若有想。若無想。若非有想。非無想……
如果不是容衡叫了他,毫無疑問,許歡會一直往下寫下去……
“明明每個字我都認識,怎麼合在一起就那麼奇怪呢……”
“這是……經書。”許歡就算不知道這是什麼經書,可是也是看得出來的這是出自佛經之類的典籍。
“經書?”容衡更加奇怪:“你寫……經書幹嗎”
這個問題許歡自己也回答不出來——因為事實上,他自己看那些文字,也覺得陌生異常,可是這些卻切實是他自己寫出來的……
這個許歡卻是不能說的,他隻是對容衡道:“我隻是想要放鬆一下。”
“你寫這個經書來放鬆?”容衡覺得不可思議。
“對啊,可以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你要不要試試?”
容衡盯著許歡的臉看了一會兒,才說:“我居然覺得不管你做什麼,都好像是正常的。”
“真是謝謝啦。”許歡平淡地回複。
“你……”容衡還想要再說些什麼,他口袋裏的手機就振動了起來。
容衡直接就接了起來——數學老師有事情被人叫走了,現在辦公室裏隻有他和許歡兩個人……即便是在教室裏正在上課的情況下,容衡也不會因此就拒接電話,他都是直接舉手和老師示意一下就直接出去接電話的——許歡心想,這種大少爺,估計每個打給他的電話都是很重要的吧,少接一個搞不好都會出什麼事,而且,容衡也沒必要顧忌其他人,不管是同學還是老師都習慣了……
即便兩人坐得很近,可是許歡也是聽不清電話那頭在說什麼的,隻是聽到容衡用簡短的字眼回應對方,而他的臉色好像也變得嚴肅起來——明明隻是和自己一般年紀的高中生,這接電話的架勢仿佛已經是企業裏的大Boss了,隻言片語就足夠指點江山了……
許歡都可以想象得到未來容衡大少爺會是什麼樣了。
容衡掛了電話以後就起身了:“我走了,和老師說一聲。”然後就稍微整理了下自己的東西就離開了。
真是幹脆利落。
和老師說一聲,也沒有給個理由——不過也確實是他的作風,相信老師也並不會追根究底。
許歡低頭繼續做題,目光瞥到被自己放到一旁的那一夜幾乎寫滿了佛經的紙張,心裏不由想起了昨天晚上雨中的那一幕,還有昨晚那個模糊不清的夢……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轉天是周六,本來說好是去做競賽的輔導的,可是數學老師打電話過來說,好像是容衡那邊有點事去不了,這周的輔導隻能先取消。於是這個上午,許歡就空下來了。
他想了想,剛好把那把傘送回昭雲寺吧。
你說好巧不巧,到了昭雲寺,許歡又碰到了個熟人。
他到了寺裏的時候,直接就說自己要找虛雲上人,被他搭話的和尚就說虛雲上人在打坐,暫時不見客,許歡也沒有想要繼續糾纏的意思,就要托人把那把雨傘還給虛雲,卻不想那個小和尚玄明又出現了。
“你真的來了。”
許歡聽到他這麼說,心下疑惑:“你知道我要來?”
玄明沒有直接回答,隻是問:“你是要找小師叔的?”
許歡點頭:“不過你們小師叔不是正忙嗎?那我就不打擾了,就是這個……”
玄明打斷了許歡的話:“你跟我來吧。”
許歡覺得玄明的言語舉止都怪怪的,可是人家既然要帶自己去了,他也沒有二話跟上去了——
虛雲上人可以說是昭雲寺裏地位最高的僧人之一了,所以他是有自己單獨的休憩院落的,叫做“一落居”。
許歡也就是在一落居的外麵看到那個熟人的。
“趙……小姐?”沒錯,那人就是那位趙小姐。
趙小姐今日隻是穿著素青的連衣裙,臉上淡妝輕抹,頭發在腦後挽了一個簡單的發髻,插著烏木的簪子,顯得十分素雅,隻是……許歡見她立在那裏,癡癡的目光往那一落居裏看,臉上顯出幾分失落之意。
那一落居外還有兩個年紀不大的和尚立在那裏,像是看護一般。
趙小姐轉頭看到許歡也有些驚訝,她對於許歡的認知隻是一個花店裏的小員工,還是兼職的。
她愣了下,問道:“你是來……送花的?”這是趙小姐能想到的許歡會出現在這裏的理由——畢竟許歡還是個學生,也不像是什麼會來寺廟的人……
“不是,我是來找虛雲上人……”
“還傘”兩個字沒有說完,就聽到旁邊的玄明道:“小師叔在裏麵等著呢,跟我進來吧。”
“哦。”
趙小姐眼睜睜地看著許歡進了那一落居的院門,她皺了皺眉頭,想要跟上,卻仍舊被那兩個和尚給攔住了——
“為什麼他可以進,我卻不可以?”趙小姐很是不甘心。
“那是虛雲師叔的客人。”
“他???”趙小姐瞪大了眼——為什麼……許歡這樣的會是虛雲的客人……
你要問許歡自己,他也是覺得莫名其妙的。
他在玄明的引領下進了那禪房,看到了那臨窗的榻上,盤腿坐著的那個人——一身半新不舊的木蘭色衫褂,正閉目打坐。
除了他以外,旁邊還靜靜地立著一個和尚,就是許歡有過一麵之緣的玄辯。
“小師叔。”玄明向虛雲行禮問好。
虛雲睜開雙眼,平靜無波的眼神掃了過來——
許歡忙上前,把那把傘遞上去:“虛雲上人,我就是來還傘的,謝謝你借我傘。”
虛雲上人點頭,旁邊的玄辯已經接過傘了。
“施主請坐。”
本來想要還了傘就告辭的許歡,聞言隻得在他對麵的位置上坐下了。
“看茶。”
虛雲說罷,已經放好傘回來的玄辯又倒了兩杯清茶過來,放在兩人中間的矮幾上。
“玄辯,玄明,你們先出去吧。”虛雲對那兩人說。
“是。”兩人這才退出房去。
禪房裏隻剩下許歡和虛雲兩個人,許歡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茶應該是好茶,就算是他這種不懂喝茶的被那茶的清芬引得多喝了兩口。
“不知施主名姓?”虛雲開口道。
“我?我叫許歡,言午許,歡樂的歡。”
“許施主可喜研讀佛經佛理?”虛雲又問。
許歡聽了直搖頭:“不好意思,我對這些不感興趣。”難道和尚都喜歡招攬信眾?
虛雲的下一句話是:“施主可信輪回?”
許歡愣了下——難道要和自己說什麼神神鬼鬼的話?總不至於這大和尚想要用這些糊弄普羅大眾的迷信說法來套在自己身上吧?
“不信。”什麼輪回,他隻信自己。
“《圓覺經》有雲,一切世界始終、生滅、前後、有無、聚散、起止,念念相續,循環往複,種種取舍,皆是輪回。”虛雲凝望著許歡:“施主可曾聽說過?”
許歡本來對這些東西都是左耳進右耳出的,可是今天聽了虛雲的話,竟不由自主地跟著念了一遍:“一切世界始終、生滅、前後、有無、聚散、起止,念念相續,循環往複,種種取舍,皆是輪回……”
念著念著,腦子突然變得混沌起來……
……念念相續……循環往複……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