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隕 第三章不情之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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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海之上的海市蜃樓是東海龍宮老龍王練就的幻景,因晚輩們甚是喜歡,這幻景便一直留在了海麵上,老龍王的子孫們興致好時,或是待在水下的龍宮裏感覺悶了時,便會上來到這蜃景裏走上一圈,透透氣,看看水麵上的風景。
平日裏這蜃景於凡人是看不見的,若是被看見了,那蜃樓裏肯定是有人在裏邊。
龍伢子此時站在蜃樓的一個露台前,望著對麵通靈山六虛峰峰頂上那個非常專注的在彈著琴的嬌小身影,眼中柔情似水。素馨拿走那東西已經有十日了,以她那急脾氣,定已經將那東西做了香引子,製成了香讓她聞了吧。但通靈山連日來安靜如常,那丫頭也活蹦亂跳如常,龍伢子的心感覺稍稍安定了些。
自從盈月被白梓林帶上了通靈山,龍伢子時常會來這蜃樓處,看一眼她,她長得可真像兩百年前的月兒,隻是比月兒活潑開朗好動,時常看到她奔來跑去地不閑著。她有時候竟然還會爬到樹上去,這個月兒以前是從來不會的。隻是最近這幾日,一直看到她安靜地坐著練琴,也不知怎麼她一下對這個有了興趣。
他算是看著她長大的,如今年滿十六歲的她已然成了尤物,與他身邊的女人不同,她的美清澈脫俗,猶如空穀幽蘭不染一絲纖塵,讓人望一眼便會不由自主為它駐足,卻不敢有半分褻玩的念想,隻驚歎麵前那遙不可及的美。
龍伢子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這樣默默地關注她,就像個傻瓜一樣,八年來,她從來就不知道還有這樣一個人,更不知道他是誰?是人是妖,是魔是鬼?她的周圍都是愛她的人,白梓林,陸潘,甚至還有懷遠,愛她的方式更有不同。他不知道這算是幸福還是不幸。
今日通靈山來了一位稀客。
此人是坤綸山的執劍長老封無赦,在坤綸派是德高望重之輩,掌管派中弟子所用兵器、武學修為,並協助坤綸派掌門應飛默處理門中各項決策及門派事務,可以說地位僅次於應飛默。
此刻他正等候在一真殿內,亦真的小弟子無望已經前去通傳。
亦真沒有料到封無赦會來找他,但他隱隱猜到可能和伏羲琴有關,當下疾步去了大殿,老遠就看到封無赦在大殿上來回踱步。他依舊是童顏鶴發,精神矍鑠,但一張臉卻有一絲掩飾不了的焦慮。
亦真立刻笑著迎上前去,行禮道:“哎呀,封長老,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別來無恙啊?”
封無赦轉身回頭,麵前的亦真看上去還是壯年的模樣,依舊身軀凜凜,相貌堂堂,話語軒昂,當下拱了拱手回禮道:“亦真掌門,封某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慚愧慚愧啊。”
亦真見他低著頭,一臉羞愧難當,忙將他拉到座上。兩人坐定後,亦真才開口問他:“封長老是為了伏羲琴一事而煩惱吧?怎麼,伏羲琴還沒有下落嗎?”
“正是,封某無能,竟然讓那盜賊在我眼皮底下將伏羲琴竊走,而且至今快一個月了一點眉目都沒有。無奈,我隻得厚著我這張老臉皮,上你通靈山求助來了,希望亦真掌門能用貴派神器太虛鏡查探我伏羲琴的下落。茲事體大,萬望掌門給封某一個薄麵,不要推辭。”
“好說,封長老親自前來,亦真豈能不給您這個麵子啊。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封長老也不必自責,不必著急,事情終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我怎麼能不著急啊,坤綸山上現在是人心惶惶,互相猜忌,若不將伏羲琴快些找回,恐怕有人要懷疑到封某的頭上來了哦。”
“封長老德高望重,怎會有人懷疑到您身上呢?封長老說笑了。”
“亦真掌門有所不知啊,坤綸派已今非昔比,各峰長老之間麵和心不合,明爭暗鬥,互不相讓,我雖為執劍長老,外人看來是風光無限,但實際上沒有幾個人服我。這本是門中的醜事,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但亦真掌門既然問起,我就真人麵前不說假話了。也怪封某無能,丟了神器,一旦將神器找回,我便引咎辭去執劍長老這一職。”
“封長老言重了,您若辭去執劍長老,還有誰有資格任這一職呢?您先別著急,通靈山當鼎力相助幫貴派找回伏羲琴。”
“有亦真掌門這句話,老朽就放心了,那請真人快些帶老朽去查探吧。。。”封無赦看亦真還坐得好好的,一時心急,不由催促起來,又覺得自己太過著急,尷尬笑笑:“請真人恕我無禮,封某太著急了,這幾日是夜不能寐,食不甘味啊。”
亦真站起了身,笑笑說:“無妨,伏羲琴是貴派的鎮山之寶,又是上古神器,封長老的心情亦真完全能夠理解,封長老請隨我來吧。”
兩人隨即起身去了空靈殿。
進了空靈殿,封無赦見到麵前的太虛鏡似鏡非鏡,周身霞光霧靄圍繞,不由嘖嘖稱奇:“太虛鏡,果真名不虛傳啊,如此靈性玄妙,真令萬物黯然失色啊。”
“封長老過獎了,不瞞您說,半月前太虛鏡也被盜了,所幸後來被我師弟梓林找回,我那兩日也和長老一樣寢食難安啊。”
“還有此事?”封無赦吃驚得挑起眉頭:“何人如此鬥膽,竟跑到通靈山偷神器?還讓他得手了?”
龍母攜龍伢子上山請罪,再三請求亦真不要將醜事外揚,亦真雖然答應,但也知龍伢子被抓現行,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此事如何還能瞞得住?不過既然答應了龍母他自當守信。隻是他擔心的是龍伢子既然偷了太虛鏡,那伏羲琴不會也是他所為吧。而且兩件神器同時丟失,這該不會是巧合吧?凡事不猜疑,等下看了太虛鏡事情便一目了然。
“也是我這個做掌門的失察。慚愧慚愧!”亦真知道自己多嘴了,正想隨口說兩句打發了封無赦,就聽封無赦連聲自責道:“哎呀哎呀,封某真是老糊塗了,掌門要撚訣念咒驅動貴派神器,我怎麼就稀裏糊塗跟著進來了呢,我本應要回避才是啊。”
經他一提醒,亦真才想到的確有必要讓封無赦回避一下。本來太虛鏡被鎖定在空靈殿,需要師父親傳的口訣才可以解除咒語將太虛鏡取走,師父將口訣傳給了梓林,自從自己做了掌門,梓林遂將口訣告訴了他,所以除了他們兩個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解除太虛鏡定術的口訣,但是現如今口訣被龍伢子探知,雖說梓林已將那口訣的記憶從龍伢子大腦中去除,但梓林提醒過自己,龍伢子狡詐,這口訣還是有可能會外泄的。為防萬一,還是小心為妙。
想到這,亦真尷尬一笑:“長老的為人我還是信得過的,但以後真發生點什麼事,這瓜田李下的,還是讓長老避避嫌為好。那亦真就在長老麵前設道屏障,待我驅動了太虛鏡,再請您一起查看。”
封無赦點點頭同意,亦真遂在他麵前先設了道屏障,然後雙手揮動手訣,口中念動口訣,太虛鏡緩緩被啟動了。
太虛鏡影像中,豁然出現了一把淡粉色的古箏,那琴弦如天絲般晶瑩剔透,泛著溫柔的白色光芒。
“伏羲琴!”封無赦脫口而出,眼睛都瞪圓了。
亦真揮動手指,口中喊了一聲:“小。”隻見那畫麵被拉到了一艘船內,船艙內空無一人,隻有船尾坐著一個船夫模樣的人。接著畫麵又被拉到了一條湖上,四麵蘆葦重生,偌大的湖亦是不見什麼船隻和人。
“這是什麼地方啊?”封無赦忍不住心中焦慮,開口問道。
亦真無法給他答案,繼續舞動手臂,連聲喊道:“小小小。”隻見那船一點點變小,小的再也找不到,緊接著那湖也變小了,縮成了一個小碗,那畫麵儼然成了一副地圖。
“這是?”封無赦和亦真盯著那地圖,幾乎異口同聲道:“五原郡!”
“想不到伏羲琴在五原郡,那裏是邊關要塞,離這裏有上千裏呢,難怪我們怎麼打探也打探不到伏羲琴的下落啊。什麼人將伏羲琴盜去然後放到邊塞,目的何在?真是令封某百思不得其解啊。”封無赦一邊捋著他那花白的胡須,一邊苦思冥想。
“亦真掌門,這太虛境能探得萬裏之遠和萬年之內的事,何不讓它查查是誰偷了這伏羲琴呢?”
“封長老既然開了口,那亦真就照辦,隻是這樣一來就可能會涉及到貴派的一些機密,還有如果貴派的結界法力太高的話太虛鏡也是無法穿透打探的。”
“坤綸派自己沒有能力查探,還有什麼好在乎的?請真人施法吧。”封無赦點頭允諾,亦真即調動周身真氣從太虛鏡中調取盜走伏羲琴的內幕。
一般為方便門中弟子行事,針對不同功力和修為的人,整個山上設有多重不同威力的結界。重要的地方如藏寶閣,煉丹房等所設的結界的法力是最高的,以防居心叵測的人侵入,而一般弟子的居所基本不設結界,隻在山外設一個總的護山結界,而這個護山結界的法力相比其它地方的結界也是最弱的,方便大多數弟子的進出。太虛鏡為上古神器,對於一般法力不是太強的結界它還是可以破解的,對坤綸山的護山結界也不例外。
隨著亦真手掌輕輕浮動,一幕幕清晰的畫麵在太虛鏡內緩緩呈現,就如同身臨其境。
千岩萬壑,峭壁生輝的九頂峰正是坤綸山執劍長老封無赦的地盤。封無赦作為坤綸派的執劍長老,掌管派中所有弟子的兵器和法器,自然也包括坤綸山的鎮山之寶伏羲琴。
太虛鏡內幻出的這一幕場景應該是發生在一個月前封無赦的生辰宴上,他的弟子們備了菜,拿了好酒替他過生辰。喝到興起時,弟子們個個爭相舞劍鬥法來為師父助興。
“師父,難得今日騁懷痛飲,卻無琴聲相伴,豈不是憾事,不如您將伏羲琴取出,為我們彈奏一曲,讓我們飽飽耳福吧。”封無赦的一名弟子提議道,其他弟子立即附和著。
“好吧,淩霄,你去把伏羲琴替為師取來吧。”封無赦不想掃了弟子們的雅興,欣然同意。
淩霄是封無赦的大弟子,最得封無赦的信任,所以峰中的大事都交由他處理,伏羲琴也由他保管著。存放伏羲琴的樓閣外設有威力強大的結界,故此在九頂峰除了封無赦,也就隻有淩霄可以打開那結界取來伏羲琴。
當下淩霄領了師命去取伏羲琴,這時封無赦又開口喚身邊另一名弟子:“純陽,你去為師房中將那梨木香爐拿來,掌門昨日送了些香給我,這香甚是妙幻,是芷幽最新研製的,取名糊塗香,聞一聞隻叫人想一生糊塗逍遙,忘卻人間一切煩惱,你去拿出來讓大家開開眼。”
那喚作純陽的男子欣喜地站起身,一路去了封無赦的臥房。封無赦的臥房外設有結界,他念了口訣,便穿界而入。
太虛鏡無法探得封無赦房內的情形,轉而畫麵一變,出現了一座樓閣的幻影,畫麵停留了一盞茶的功夫後,樓閣的門突然打開,淩霄麵帶微笑從裏麵走了出來,看他那樣子應該是取好了伏羲琴。
他疾步向設宴的大殿趕去,至一亭台處時,突然頓住腳步,扭頭朝身後看了一眼,似乎感覺有什麼不對勁,可又沒有發現什麼。他嘀咕了一聲後轉身欲往前走,可就在他回頭的一霎那,一個身影如鬼魅般出現在他麵前,把他嚇了一跳。
“純陽,你幹什麼?鬼鬼崇崇的。”淩霄定睛看清來人,訓斥了一聲。
純陽嘿嘿笑道:“大師兄,師父讓我取香爐,我在這裏順道候著你,你聞聞這香爐內的香,可真不一般呢。”純陽隨即揮動手指,一縷縷香氣隨風飄向了淩霄。
“你,”淩霄剛想說什麼,突然臉色大變,緊接著緩緩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省。
純陽此時的臉變得陰冷詭笑,隻見他不慌不忙蹲下身子查看了一番後,手掌運氣,硬是將淩霄的虛鼎打開了,那伏羲琴從虛鼎中飛身而起,飄在空中發著聖白的光,照得純陽眼中的光晶亮。他伸手取過伏羲琴,轉手放入自己的虛鼎中,而後返道朝封無赦的住處奔去,不一會兒又從房中出來,急急忙忙往大殿的方向趕去。
純陽拎著香爐來到大殿,看到師父和師兄弟們歡笑如常,誰也沒有注意到他有些慌亂的表情,這才稍稍安心。
封無赦接過香爐,用手一揮,燃起了香,
“純陽,怎麼去了這麼長時間?”他突然注意到身邊的純陽,似乎有些心神不定。
“這,回稟師父,弟子剛剛大約是聞了這香,一時沒定住性,竟然睡了過去。。。”純陽低著頭有些不好意思。
他的師兄們立刻聞言笑他:“純陽,你的定性有這麼差嗎?這香還沒燃起就這樣了,要燃起了你不要睡個幾天啊?”眾人一陣哈哈大笑。純陽更是羞紅了臉。
“奇怪,淩霄怎麼也去了這麼久?”封無赦見淩霄還未回,感覺有些奇怪,正嘀咕著,突然一陣疾呼,隻見淩霄滿頭大汗,麵色慘白,慌亂的飛奔上殿。
“師父,師父!”
“何事驚慌?”淩霄很少這般失態,封無赦不由一怔。
“伏羲琴。。。不見了!”淩霄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什麼?”眾人一陣驚呼。
“怎麼回事?慢慢說。”封無赦心一沉,麵色一變,但還是強製自己冷靜。
“是,弟子剛剛取了伏羲琴出來,路上遇到了純陽,讓我聞什麼香,結果我一聞便暈了過去,等我醒來,卻發現已被他掏了虛鼎。”淩霄指著一旁的純陽,義憤填膺。
純陽的臉色變得緋紅,激動,嚷道:“大師兄,你不要血口噴人,我剛剛哪裏有見過你?我剛剛隻去了師父的臥房,其他地方哪兒都沒有去。”
“師父,弟子所說句句是實,沒有半句虛言,請師父明鑒。”淩霄突然雙膝跪地,言之鑿鑿。
“師父,”純陽急忙分辯道:“弟子沒有說謊,弟子的確剛剛在您臥房內小睡了一會兒,醒來後便趕緊直奔大殿了。弟子對伏羲琴斷然沒有半分非分之想,請師父一定要相信我。”
“難道我會冤枉你不成,師父,這大殿上在我去伏羲琴那會兒還有誰離開過嗎?”
封無赦搖搖頭。
“這就對了,除了你還有誰?純陽,沒想到你竟覬覦這伏羲琴,還想嫁禍於我。”
“我沒有!”純陽委屈地叫道:“我若有這心,就讓我不得好死,大師兄,我看覬覦伏羲琴的應該是你吧,你在殿外聽到師父命我去取香爐,所以想借機陷害我。我平日裏是看不慣你很多作為,但你也不用這樣惡意報複我!”
“好笑!”淩霄失聲笑道:“真是惡人先告狀,我身為大師兄,平日裏一直讓著你,雖對你偶有訓誡,可何曾為難過你?再說了,師父命我看管伏羲琴,我又何必監守自盜?”
純陽想想他說的話也有些道理,一時詞窮,直喊冤枉:“師父,我沒有拿伏羲琴,您可以隨便搜。”
“哼,你是有備而來的,如何搜得到?師父,您切莫中了他的計。”
大殿上,兩人麵紅耳赤,各說各的理,眾人聽得也是無法辨別真偽。封無赦鐵青著臉,橫眉豎目,什麼話也沒說。
太虛鏡中的畫麵突然消失,亦真笑笑對封無赦說道:“封長老,關於伏羲琴,太虛鏡也就隻探得這些許,不過看了剛才的影像您心中是不是已經有答案了?”
封無赦汗顏,歎了口氣道:“家門不幸啊,讓亦真掌門見笑了。後來這兩名弟子被我關入了地牢,但就是不肯招啊。但奇怪的是我們搜了整座山,都沒有伏羲琴的下落。這一盞茶的功夫,伏羲琴是如何被帶出坤輪山的我們一點頭緒都沒有。我之前還一直以為是我那大弟子所為,如今看來是我錯怪他了。現如今太虛鏡顯示伏羲琴在五原郡,封某還有個不情之請。”
“封長老但講無妨。”
“說來慚愧,想我坤綸派浩浩三千多人,有通天慧眼的卻無一人,坤綸派全派追查伏羲琴一個月之久竟然一無所獲。伏羲琴乃上古神器,威力巨大,若一直流落在外,恐被魔教中人奪了去,釀成大禍。亦真掌門的師弟白真人法力高深,慧眼通天,封某固想請白真人協助我派尋找伏羲琴,這樣伏羲琴定能早日回歸坤輪山,不知貴教是否方便?”
“好說好說,封長老說的太客氣了,想我空靈派與坤綸派一向交好,今日封長老有求於我,我怎能不答應呢,您放心,我會命梓林明日就出發去五原郡尋找伏羲琴的下落。”
亦真爽快允諾。伏羲琴威力深不可測,若被邪魔外道的人所利用那後果不堪設想,所以這雖說是他人門中之事,卻關乎整個修仙界的安危,更是關係到普天之下芸芸眾生,亦真本早想尋探,但坤綸派一直未開口,他也不便插手,結果他們到了最後還是求上門來。
“如此,封某感激不盡。”封無赦再三答謝後離去。
“無望,”亦真隨口叫道:“快去請你六師叔上一真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