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隕 第二章沆瀣一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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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海龍宮。
花似錦讓所有人退下,隻留一個小妖收拾地上的殘局。
龍伢子一陣咆哮之後,此刻正安靜地坐在榻上一動不動,整個人像入定了一般。就連花似錦替他擦拭脖子上的血跡時他都紋絲不動,眼中閃著一絲迷惘和糾結。
這計策本來就是自己替素馨出的,現在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中,自己還在猶豫什麼呢?真的是舍不得那丫頭嗎?現在如果趕去通靈山告訴白梓林還來得及,但自己為何要救她呢?除非是瘋了。她對自己的付出有過一丁點兒感動嗎?龍伢子,別自作多情了,你籌劃了那麼久,千萬不能在這個時候感情用事,完成爺爺的千秋大業才是正經事。
“三殿下。”花似錦小心地喚了他一聲,他這才如夢初醒般站了起來。
“替我更衣,我要出去一趟。”
“什麼?殿下要去哪裏啊?”花似錦以為他要去找素馨算賬,擔憂地看著他。
龍伢子瞥了她一眼,很不情願答了一句:“去天魔山。”
“您去天魔山做什麼呀,您這身上還有傷呢?”
“哪兒來這麼多廢話!”龍伢子一聲怒罵,花似錦不敢再說什麼,慌忙替他換好了衣服。
東西已被素馨拿走,此事再多想也無意,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本來還想以此要挾牽製素馨,如今看來,這女人心中隻想著報仇,也成不了什麼大事。也好,她報了仇就等於他龍伢子捏住了白梓林的軟肋,到時候還怕大事不成嗎?至於那丫頭,一切就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眼前的天魔山一片枯寂荒涼,樹木光禿禿,稀稀拉拉的,東一棵西一顆歪立在沙漠一樣的土地上,仿佛是被吸幹了精氣般沒有一絲生氣。龍伢子皺了皺眉,空冥白白活了一萬年,隻靠吸食些生物的元氣修魔,難怪修為這麼弱,竟還敗在自己的兩個後輩手裏,傳出去真是魔界的一個大笑話。
天魔山也像其它修魔修仙的地方一樣設了結界,他從懷中取出一枚古銅色鎏金令牌,對著結界輕輕晃動,人便像空氣般穿了進去,呈現在麵前的是一座陰森鬼魅的宮殿。
“什麼人擅闖天魔山?”兩個門口的小嘍羅見到突然出現的龍伢子高聲喝道,聲音卻有些顫抖。自從上次白梓林和素馨大鬧天魔山,他們已然成了驚弓之鳥。
“東海龍宮三太子龍伢子有要事麵見魔君,還不速去通報。”
兩個嘍羅上下打量了一番龍伢子,此人雖比不上上次來的通靈山白真人的那風骨神采,看上去也是個鍾靈毓秀的非凡之人,遂不敢怠慢,趕緊去殿上通報。
空冥正在殿上一個人喝著悶酒,幾日前白梓林和素馨來到天魔山,質問他是否拿了太虛鏡,然後強行搜山,還開了他的虛鼎,結果什麼都沒找到他們才善罷甘休離去。空冥氣得七竅生煙,但自己技不如人,也無計可施,隻得整日以酒澆愁。
他一個人正喝得迷迷糊糊時,忽聽得下麵有人稟報說什麼東海龍宮的人要見他,他心中一怔,自己和東海龍宮沒甚交情,有什麼人想見他呢。而且東海龍宮素來與通靈山交好,莫不是也是衝著太虛鏡來的吧。
他當下氣惱地將酒樽一甩,道:“什麼人都來見本君,不見!”
他的話音剛落,龍伢子卻已出現在大殿上了,皮笑肉不笑著道:“魔君一個人喝酒豈不無趣?要不要龍伢子陪您喝上一杯?”
空冥大驚,腦子清醒了一大半,殿門施了咒語,要借用解咒的法器才能入內,除非是像白梓林那樣的道行才能破門而入。
“你,你是如何進得這大殿的?”
龍伢子笑笑,從身上取出方才使用過的令牌,在空冥麵前一晃。
空冥瞥了一眼那令牌,突然臉色為之一振,幾乎是脫口而出:“聖令牌?!你是魔教的人?”
聖令牌是魔教的聖物,見此聖物如見教主本人。空冥雖不是魔教中人,但早年在通靈山跟師父和師兄弟們一起戰魔的時候見過。這個聖令牌的權力和法力都是至高無上的,可以解任何魔界中的結界,龍伢子會盾門而入就不足為奇了,但他不解的是東海龍宮的人怎麼會有此寶物?
龍伢子淺笑一聲,沒有正麵回答他的問題:“魔君果然是見多識廣啊。”
空冥冷哼一聲,自己活了一萬年,連聖令牌都不知道豈不是笑話?!隻是魔教自兩千年前被修仙各派全力封殺後已經元氣大傷,名存實亡了,教主離殤更是不知去向。今日龍伢子拿著魔教令牌來見他,確實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我雖墮仙為魔,卻不想與你們魔教有任何瓜葛,閣下今日來見我何事?”
“魔君,晚輩今日正是奉了魔教教主的旨意,特來邀請魔君加入魔教,共同抗敵。”
“抗敵?”空冥瞥了一眼麵前的人,此人應有上百年修行,但身材略顯纖弱,白淨的臉龐上一雙嫵媚的鳳眼閃著精光,隻怕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牛犢:“你們魔教早已樹倒猢猻散,風光不再,還能有何作為?再說我向來不管你們正魔兩道的事,何來抗敵一說?”
龍伢子不慌不忙,唆使人一向是他的長處:“魔君,您雖然不是魔教中人,但那些自詡名門正派的道人們早已認為您是邪魔外道,有誰把您放在眼裏?晚輩聽說您在通靈山的兩個同門之後,竟然都不尊重您,公然上天魔山挑釁,讓您這位師叔威嚴掃地,顏麵無存。您難道真能忍得下這口氣嗎?”
空冥暫且不管龍伢子是如何得知此事,這話確是戳到了他的痛處,他一陣羞惱,牙關一咬,手臂奮力一振,他身旁的那團黑霧似濃稠了一些,大殿四周的琉璃盆內火苗隨之亂竄,長牙舞爪地像是要吞噬什麼東西。
龍伢子一看機會來了,乘熱打鐵道:“自兩千年前的一場大戰後,離殤教主隱忍負重,隱退江湖,在蠻荒魔墟中苦心修行兩千年,現已重新出世,各方離散的魔頭知道消息後都紛紛回歸他麾下。魔君久居天魔山,很少在外走動,可能不知道現在魔教的勢頭正日漸興旺,教主正在尋找像您這樣法力高深的魔君共圖霸業,重振魔教的威力,使魔教成為三界六道的首領,到時候看有誰還敢說我們是邪魔外道。”
空冥有些被他說動了,的確,這兩千年來,自己一直活得很壓抑,那些自稱正派的道士們從來不把他天魔山放在眼裏,這麼長時間了,風水也該轉一轉了吧。他沒有想過魔界統領三界六道,但也很想讓魔界的地位翻個身。隻是就憑他們這些魔教的人就想死灰複燃,東山再起?
“你說得好聽,那些修仙派的道士們豈是那麼好對付的?特別是通靈山的亦虛和亦真,兩人早就練就金剛不壞之身。。。”
龍伢子微微一笑,打斷他的話:“魔君不要長他人誌氣,滅自家威風。不瞞您說,教主他已練成了誅仙聖手,專門用來對付金剛不壞之身。”
“誅仙聖手?”空冥的目光為之一震,多少年來自己一直敗給空穀,因此他立誌要苦心鑽研這門法術,但都沒有成功,沒想到竟被離殤搶了個先手,這怎麼可能呢?他又驚又妒。
“魔君是不相信嗎?教主若沒有練成誅仙手斷然不會出關,魔君如若不信,可以隨我去伏魔聖墟一探便知。”空冥的驚歎和懷疑在龍伢子的意料之中,他知道要說服謹小慎微的空冥要費些口舌,所以並不著急。
“並非本君不信,幾千年來,魔界的風光早已不在,那些道士們的陣法又十分了得,並非浪得虛名的,我擔心單憑這教主的誅仙手恐怕很難。。。”
“所以教主才想讓魔君您出山啊,我們好好籌謀一番,有魔君您鼎力相助,再加上教主的誅仙手,不怕大事不成。”
空冥還是有些猶豫的,他前幾日才剛剛與白梓林交過手,對方的實力他最清楚不過,那白梓林的法力與空穀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離殤的法力他也略知一二,雖說也能與空穀過上幾招,但那都是幾千年前的事了,如今他再次現世法力到底如此也不得而知。
龍伢子見他這副優柔寡斷的樣子打心底裏瞧不起他,這個空冥,也算是一方魔頭,竟窩囊成這樣,做事如此膽小怕事。要不是魔教此時正在用人之際,才懶得來找他。不過,如今空冥已經是他們部署的一招棋子,戰還沒開打,怎可先棄棋子。今日看他這情形不給他透點底估計他是不會輕易答應。
“魔君請放心,晚輩其實已經想好了一個調虎離山之計,到時候攻打通靈山便如探囊取物。”
“哦?”果然不出龍伢子所料,空冥一聽此話頓時來了興趣:“你且說來聽聽。”
龍伢子朝大殿四處看了看說:“魔君,此話甚是機密,晚輩隻可說給您一人聽。”
空冥嘿嘿幹笑了兩聲,態度一下隨和了好多,揮了揮手讓左右退下,隨後倒了杯酒,招呼他道:“那就請三太子上座,咱們邊喝邊聊吧。”
龍伢子臉上帶著春風般的笑容,走到空冥側旁坐下,反問道:“魔君可聽說過混沌大法?”
混沌大法早有傳說,空冥怎會不知?他當初練就噬仙鼎,也就是衝著混沌大法去的,隻是這收集各方上古神器猶如登天般難,他不得已才放棄,龍伢子突然跟他提這個,莫非魔教的人找他隻是為了他的噬仙鼎?他立刻警覺起來。
“這個我自然是聽說過,三太子為何提這個?”
龍伢子笑而不答:“那魔君可知道練就混沌大法需要哪些神器?”
“太虛鏡,伏羲琴,寒冰劍,女媧石,移晷鍾,崆峒印,千幻塔,還有神農鼎。”空冥如數家珍似的說著:“太虛鏡在通靈山,伏羲琴在坤綸山,前不久聽說兩件神器均已被盜,寒冰劍在千煜山,移晷鍾在淩雲山,崆峒印在無量山,千幻塔在北王山,還有女媧石,神農鼎卻遺失在民間多年,不知下落。”
“魔君說的一點不錯,”龍伢子讚許地點點頭,要說空冥在天魔上無所事事,頹廢委靡也不全然正確,至少他把這些都調查得很清楚:“那魔君可知這混沌大法的練就方法?”
對魔教的人,空冥心中自然有所顧忌,於是搖頭說不知。
龍伢子嗬嗬一笑,直白道:“魔君都已知道要收集這些寶貝,怎會不知練就的方法?莫非魔君是怕我搶了您的噬仙鼎嗎?”
空冥臉色一變,怒道:“原來你們早就知道噬仙鼎,難怪假惺惺要我加入魔教,好讓我獻出噬仙鼎。”
“魔君莫急啊!我們要搶噬仙鼎,以教主如今的法力根本不需要讓我跑來好言相勸,我們是真心誠意想要您加入我們魔教的。教主他夜觀星象已經發現了女媧石和神農鼎的跡象,也製定好了收集神器的計策。待我們收集好神器後,教主願意將神器拿出與魔君您一同練就混沌大法,到時候您就和教主一樣,擁有主宰一切的力量,豈不美哉?教主也會提拔您做本教的副教主,不知魔君意下如何啊?”
“三太子此話當真?”空冥倒無意於副教主之位,但練就混沌大法,這個誘惑對空冥來說太大了,他仿佛看到自己千萬年來的夢想就要實現,心中不免激動起來。
“絕無虛言,如果您同意,晚輩就說說我們下一步的計劃。”
“好,我空冥活在世上一萬多年,這把老骨頭快僵硬了,也該轟轟烈烈去大幹一場了。”空冥突然感覺一股熱血湧上心頭,感覺又回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
“太好了,”龍伢子一陣欣喜,自己終究沒有白費口舌。他舉起酒杯,對著空冥道:“魔君,那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這杯酒,晚輩先敬您,預祝我們出師順利。”
空冥哈哈笑著也端起酒杯,與他幹了,臨了,他用袖子擦了擦嘴,問道:“有件事本君想不明白,三太子乃是老龍王和老龍母的孫子,為何會入了魔教?”空冥知道,龍王生了九個,但個個是女兒,因膝下並無兒子,所以隻得把女兒當成兒子養在家,女兒生出來的孩子也從小被養在東海龍宮裏,隻要是龍子就稱為太子。既然龍伢子自稱三太子,那肯定是哪個龍女所生。
龍伢子眨眨眼睛:“魔君如今不是外人我便如實相告,其實教主離殤乃是晚輩的祖父。”眾人隻知龍伢子的身份是東海龍宮三太子,他的真實身份除了東海龍宮內一些長輩外,幾乎無人得知,就連神通廣大的空靈派也被蒙在鼓裏。龍伢子之所以無所顧忌說與空冥聽,一來是想展示一下自己的誠意,二來自己的神秘身份怕是不久便要曝光。
“什麼?”空冥大吃一驚,指著龍伢子說不出話來:“龍母她?那你怎麼會是三太子,這,這,這怎麼可能?”
空冥竟然會想到是龍母紅杏出牆,這智商讓龍伢子哭笑不得:“我娘是龍母所生,我爹爹是離殤所生,哎,這些陳年往事,不提也罷。我們還是說說我們下一步的計劃吧。”龍伢子有些不耐煩的一筆帶過,他生平也最討厭有人提他的身世,好像那是他的人生汙點一般。
空冥也沒再多問,隻是沒想到龍宮裏還有這樣的事,老龍王和龍母一向自認清高,視魔界的人為異己,怎會讓女兒嫁給魔教的人?
“好啊,請三太子明說吧,如何收集這八方神器?”
“俗話說,擒賊先擒王,通靈山一向被認為是勢力最強大的,我們就先從通靈山下手,打他們個措手不及。隻要先滅了空靈派,其他各派便會一觸即潰,不戰而敗。”
“想法不錯,可是有把握嗎?教主的誅仙手真的可以對付通靈山的兩大高手嗎?”
“所以我剛才說要用調虎離山之計,這樣攻打通靈山便有十足的把握。。。”
“等一下,我們攻打通靈山的目的不是為了奪取神器嗎?可是太虛鏡應該不在通靈山了。”空冥突然想到這個問題,提醒龍伢子。
“太虛鏡還在通靈山,本來晚輩已經到手了,可是又被白梓林搶了回去,真是功虧一簣。”龍伢子想想這事就後悔得要死,自責自己太大意了,他本來以為白梓林不會有那種算計人的心思,沒想到他竟用隱身術和幻境讓自己著了他的道,更沒想到他會編出太虛鏡需要祭煉的鬼話騙他,而自己竟然深信不疑。他恨歸恨,卻也不得不佩服他,白梓林的喜怒哀樂幾乎從來不入心,更不用說會掛在臉上,看著他那張高貴,完美,純淨,無瑕的臉,隻叫人覺得他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什麼?太虛境是你偷的?”空冥又是驚得臉色大變,龍伢子竟然有本事偷走太虛鏡實在是有點不可思議,這太虛境的口訣當初師父都沒有傳授給他,連他都沒有本事把太虛鏡帶出空靈殿。眼前這個人實在不容小覷。
“這事說來話長,容我以後再慢慢告訴您,眼下我還是先說下我們的計劃吧。。。”
龍伢子往空冥跟前湊了湊,壓低了嗓門把自己的計劃跟他說了一通之後,空冥哈哈大笑道:“三太子,好一個調虎離山之計,此計甚妙,甚妙啊,好,本君當全力配合。來來來,你我再暢飲一杯!”
終於將這魔頭拿下,龍伢子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端起酒杯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這杯酒他覺得特別香甜潤口,好像這是一杯勝利之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