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緣 第26章苦肉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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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衙役知道是碰上了高人,一個個都落荒而逃。
“先生真是世外高人啊,不僅醫術好,而且還不畏權貴,嫉惡如仇。”眾人無不拍手稱快,卻也有人擔心道:“先生今日得罪了這些當差的,來日怕是要受罪啊,不如明日就離開此地吧。”
又有人反對說:“這些當差的就是欺軟怕硬,我們越是怕,他們越要欺侮我們,先生說的沒錯,他縣太爺是人,我們也是人,憑什麼他就可以不按規矩來。”
“是啊,有理走遍天下,怕他作甚?他們要是敢動先生,我們梨花村全村村民都告他去,看他敢囂張?”
眾人七嘴八舌說著,我心中不免暗暗發笑。為何你們剛剛都不敢出聲,現在倒好,一個個都聲張正義了,我師父是什麼人,豈用得著你們幫?
師父淡然自若笑道:“各位眾鄉親不用替我擔心,你們隻管來此看病好了,我自有辦法對付他們。”
他若無其事地繼續為鄉親們診病。終於到夕陽西下時,師父看完了所有病人,收拾了東西,帶著我回了客棧。當然一路上那紮蘭公主和她的貼身侍衛一直跟著我們,直到我們進了客棧才離開。
晚上我躺在床上太興奮得怎麼也睡不著,我爬起來到走廊上,見他房間還亮著油燈,便推門進去。他正坐在窗前,見我進來,皺著眉問:“你怎麼還不睡,今日忙了一天,不累嗎?”
我搖搖頭道:“盈盈一點都不累,師父累了吧?盈盈給您捶捶背吧。”我說著,上前用小手在他肩上背上捶了幾下,一邊捶一邊還問:“師父,舒服嗎?”
他閉上眼睛似乎很享受的樣子,笑著問:”今日為師讓你開的藥方子可有什麼疑問嗎?”
“嗯,盈盈的確是有些疑惑,很多草藥有相同的功效,師父在開方子的時候是如何選擇要用哪味藥材的呢?”
“草藥雖有相同的功效,但性味還是有差異的,須根據虛症實症對症下藥,再者,這些村民家境都不富裕,在相同性味和功效的草藥裏盡量選擇價錢便宜的草藥。”
“原來是這樣啊。”我若有所悟道,想了想又轉到他跟前,擔心地問:“師父今日使了法術,回通靈山會不會被大師伯罰啊?”
“什麼法術?”他一愣,隨即笑著撫摸著我的頭說:“你是說那鎮尺嗎?那可不是法術,是用體內真氣灌注到某個物體上,用此物作為武器去襲擊對方。”
“這麼厲害啊?盈盈也想學這功夫。”
“心急可吃不了熱豆腐,學什麼東西都要一步一步腳踏實地,隻要打好基礎,勤加練習,琢磨參透,便可水到渠成。時候不早了,你快些去睡吧。估計明日來就診的人會更多,你要早些休息養足精神才好。”
聽到他催促,我這才離去。
第二日,晨曦乍現,我便起了床。梳洗收拾用過膳後,師徒二人便出發去村東頭的夫子廟。
紮蘭公主已經在那兒等著我們了,見到我和師父微笑著站起身,向我們問安,還爭著幫我們擺放物什。
“紮蘭姐姐,今日為何不見你那個脾氣又臭又硬的侍衛啊?”我環顧四周,沒有發現若桑的身影,有些奇怪。
“她去辦點事情,等下才過來。”紮蘭神秘地笑笑。
師父至始至終也沒搭理她,也沒看她一眼,好像她是空氣一般。
正如師父所料,今日一天人更多,連隔壁村的村民也都聞訊跑來。我忙得都沒注意到若桑是何時來的夫子廟,也沒顧得上想其它事情,等到了黃昏收攤的時候才想起來昨日來鬧事的那些衙役今天卻是一個都沒有出現。想是他們被師父震住了,回去胡亂編了個理由,沒再來鬧事。
在梨花村行醫的這段時日緊張忙碌而又充實,日子在不知不覺中過去,轉眼就已經過了十日。紮蘭和若桑還是老樣子,每日來夫子廟前陪伴著我們,端茶倒水備飯,全然不管我們是不是需要。盡管師父總是一副冷臉,紮蘭依舊滿臉微笑相待,隻是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她的眉宇間多了份心事。
終於到了行醫的最後一天,附近的村民都特意趕來夫子廟給我們送行。村民們還隨身攜帶著土特產,有的還甚至拿了家裏養的飛禽要送給我們,說是要聊表感激之情,都被師父一一謝絕了。
這時忽然從人群中走出一人,我一看這人正是我們第一天來梨花村碰到的在街頭賣藥的那位大叔。那大叔一臉頹唐,猶猶豫豫走到師父麵前,話語沉重:“先生醫術高明,又有醫者仁心,在下對先生實是敬佩。不瞞先生說,在下家中老母身患重病,臥床不起已有一段時日,走不了路也吹不得風,不知可否勞煩先生前往寒舍走一趟,為我那老母診治診治,在下會永遠記著先生的恩情。”說完竟撲通一聲朝師父跪去。
“這位大哥快請起,今日來看病的不多,你且稍等,等我看完這幾人便隨你去。”師父將他攙扶起來,讓他在一旁稍坐。等看完了所有病人,我們便收拾了藥箱,讓大叔在前頭帶路。我回頭一看,那紮蘭公主果真依依不舍地跟著我們。
我們跟著那大叔穿街走巷走了好長一段路,走到一個巷口的時候,我憋不住問:“我說大叔,你們家到底在哪兒啊?我們都快把整個村子都走完了,還沒到嗎?”
“快到了,快到了,前麵就是。”天氣並不熱,可那大叔額頭卻滲出汗,腳步好像也有點無力。我指著他的額頭問:“你很熱嗎?為何額頭上都是汗?”
那大叔臉上擠出一絲尷尬的笑:“我有些內急,要去解下手,不好意思各位,勞煩在這裏等我一下。”說完便急急地往前走去,拐過前麵巷子口便不見了蹤影。
“這大叔怎麼回事?既然前麵就是家門口了,為何不等到了家中再去解手,真有這麼急嗎?”我正嘟囔著,便感覺從巷子口吹來一陣風,這風不似旭陽下的和風,這風帶著一股寒氣,我本能地扭頭張望,但見幾個蒙麵的黑衣人,身形如風,手持刀劍,直逼而來。
我一驚,立即從背後拔劍而出,還沒等我擺好功架迎敵,就聽師父喊了一聲:“小心”,我的身子已被他拉著轉了一百八十度到了他身後,緊接著就在我剛才站立的地方從屋簷上跳下幾個蒙麵人揮劍刺向了師父。
“公子小心!”我隻見紮蘭一聲驚呼,猛撲上前來,有一把利劍正好刺中了她的肩部,鮮血立刻流了出來。師父顯然是沒有料到她會傻到衝上來替他擋劍,眉頭一皺,手一揮,她肩頭的劍便脫離而出,停在空中,隨後他運氣於掌,用力一推,那劍便突然調轉方向,飛速旋轉著朝那些黑衣人襲去。那些黑衣人一個個中招後,感覺十分痛苦,都慘叫著逃散而去。
若桑見紮蘭受傷,慌忙上前扶住她,焦急地問:“公主,你怎麼樣?你怎麼這麼傻?”
眼前這一幕來的太突然,我完全沒有心理準備,不免驚出一身冷汗。師父上前檢查了一下我,見我沒有大礙,隻是受到了驚嚇,這才放心拉起我的手欲走,好像根本沒有看到受傷的紮蘭。
“喂!你是不是眼睛瞎了,沒有看到我家公主為救你而受傷了嗎?”他的冷淡把若桑又惹怒了,她瞪著一雙血紅的眼睛像是要吃人。
紮蘭肩上的血已經微微變成了黑色,她的臉色也是煞白,臉上微微冒出虛汗,一雙眼睛楚楚可憐地看著師父,連我都動了側影之心。
“師父,紮蘭姐姐好像傷得很嚴重,她嘴唇都發紫了,您快給她瞧瞧吧。”
“她這是中毒的症狀。”他淡淡地說道。
“啊?中毒?那是沒救了嗎?連師父都沒辦法救她嗎?”我一聽有些著急。再怎麼說這姐姐天天伺候我吃喝,對我還是不錯的。
“不用為師救她,她已經吃了解藥。”
“什麼?”我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你滿嘴胡言亂語什麼,公主為了你受傷,你卻坐視不管,你到底有沒有良心啊?”
“好了,我本不想戳穿你們,想給你們留些顏麵,如今看來你們根本也不想要啊。你以為我不知道這些蒙麵人都是你們派來的嗎?”
“什麼?你血口噴人,你說此話可有什麼證據?”若桑依舊怒目圓睜,但臉上卻多了份心虛。
“這些蒙麵人都是功夫不錯的高手,那大哥隻是一介鄉野村夫,根本不可能和這些人有什麼交情;而且這些蒙麵人使的劍是雙刃劍,這個在中原不多見,上次去五原郡,我偶見可汗的護衛佩戴的正是這種雙刃劍;那大哥麵色惶恐,嘴唇,印堂黯淡,分明是中毒的征兆。這整件事顯然都是你們一手安排的,先是要挾那大哥誘我來到這蒙麵人埋伏的地方,後是公主舍生救人想博得我的感激與憐憫。我早就奉勸過兩位姑娘,不要在我身上浪費精力,我是不可能將你二人帶進通靈山的,如今你們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居然使出苦肉計,還給那大哥下毒恫嚇他,俗話說自作孽不可活,你們趁早斷了此念,不可再殃及無辜,禍害別人。今日還好沒有傷到盈盈,否則我斷然不會放過你們。”他用淡淡的口吻說著,我聽了心中卻是一驚,沒想到這個紮蘭公主原來也是個刁蠻任性的公主,玩起把戲來好像比本郡主還略勝一籌。
“公子,”紮蘭突然掙紮著來到師父的跟前,虛弱地說道:“公子心明如鏡,什麼都瞞不了公子,紮蘭一時糊塗,還請公子原諒,紮蘭原本也隻是想做場戲,沒有考慮到小郡主的安危是紮蘭的錯。。。”
“無需多說,公主還是趕緊把解藥給了那大哥吧。”師父揮揮手止住她的話,拉著我朝著客棧的方向走去。我回頭看她時,隻見她一臉複雜的神情,那眼神是失望,是痛苦,是悲哀,是後悔,我無從得知。
回到客棧,師父讓我把房間裏的東西收拾一下,準備退房。原本他想好是第二天早上退房,然後再帶我好好遊覽一下梨花村,但現在這情形我估計他是怕紮蘭再做糾纏,所以決定速速離去。我們拿好包袱去樓下櫃台結賬時,卻發現我們的賬紮蘭都替我們付清了。師父得知此消息時,稍稍愣了一下,沒再說什麼,隨即拉著我走出了客棧。
師徒二人走到渡口便一路禦劍飛行回通靈山,在路上看到景致迷人之處我的心便癢癢著要求下來玩耍一番,師父每次都依著我,從來不急不躁,也不催促我,一個人默默地跟在我身後,有時看著我,有時發一陣呆。
“師父,我們玩捉迷藏吧。”行至一片茂密的森林時,我突發奇想地大聲叫他,他好像還沒回過神來,愣愣地看著我,似乎不太明白我在說什麼:“捉迷藏?”
“是啊。”我繞到他身邊,拉著他的衣袖,用央求的眼神看著他:“現在時候還早,您就陪我玩一會兒好嗎?就一會兒。”
他終於微笑著點點頭。
我高興得一下子蹦了起來:“那盈盈去躲,您過會兒再來尋我,不過師父不可用法術哦。”一邊說著,一邊已經迫不及待邁開腿朝著樹林奔去。
“盈盈不可走遠了。”他叮囑的話在我身後響起,我人已經進了樹林。這裏的樹木都是百年以上的參天大樹,樹幹都十分粗壯,足以遮住我小小的身軀。我躲在一顆樹後麵站定,放慢呼吸,豎起耳朵,聽著他腳踩落葉沙沙的腳步聲由遠至近,我緊張的屏氣凝神,生怕我的一絲呼吸傳入他的耳朵,暴露了我的行蹤。
我突然感覺我腳下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蹭了一下,低頭一看,原來是一隻可愛的小狐狸。這小狐狸渾身毛色雪白,烏黑滴溜的眼睛彎彎的,毛茸茸,鬆軟厚實的小尾巴高高翹著,顯得十分可愛。我忍不住彎下腰,剛想觸碰它,卻驚奇地發現它那高高翹起的小尾巴下麵還有一條小小的尾巴。一隻尾巴的狐狸不稀奇,但我卻從來沒有見過兩隻尾巴的狐狸,今天算是開眼了,不行,我一定得把它抓回去讓潘哥哥也見識一下。想到這,我輕輕撫摸了一下它的身體,見它並無怯意,我這才伸出雙手將它抱起,可是還沒等我起身,它突然便對著我的手腕狠狠地咬了下去。我疼得哇地一聲叫出了聲,情急之下一掌朝它劈過去,但它卻死死咬住我的手腕不放。
這時師父已聞聲移至我跟前,手衝著小狐狸一指,那小狐狸這才從我手腕上掉了下去,然後被定在地上動彈不得。隨後他迅速撩開我的袖子,查看我的傷口。我那粉藕一樣的手腕上生生的多了一圈牙印,甚至有一處破了皮溢出了血。他皺著眉,一臉陰沉,好像我的傷口很嚴重,嚴重得已經危及性命,有時候我還真覺得他有點小題大做。
“師父,不用擔心,隻是小傷而已,而且狐狸是沒有毒的。”我安慰他道。陸潘經常隨他的父親和叔叔們出外狩獵,有一次還送了一隻小狐狸給我玩呢,所以狐狸我自小就養過,對它的一些特性並不陌生。
“它的唾液是沒有毒性,但也易誘發其它疾病,我們速速回六虛殿用淨池內的長生水給你洗洗傷口。”
我聽他說得如此慎重也不敢大意,便說:“嗯,師父,那我們如何處置這隻小狐狸,盈盈可否把它帶到六虛殿養著?”
“不可,”他很果斷地搖頭:“這狐狸不是平常一般的狐狸,而是一隻有一定修為的二尾白狐,而且心術不正。這二尾白狐應該已經修煉了有一百年了,還一心想喝人血加快自己修煉的過程。殊不知這樣雖能增加功力,卻終究無法修成正果,更不要說能成仙。”
啊,我大吃一驚,都說狐狸狡詐,我今天算是見識了,原來它是故意誘我抱它,它好乘機吸我的血,難怪它一點都不怕人呢。
“那師父要怎麼處置它呢?”
“這樣心存歹念的妖物留不得,還不如讓它早些投胎換骨去。”師父說罷凝聚真氣於指,一道靈光隨著他的手指在空中晃動了幾下,然後直逼向那已被定住的二尾白狐。
倏忽之間,噌的一聲響,不知從哪裏跳過來一隻九尾白狐,擋在了那小狐狸的麵前,那道劍氣不偏不倚襲在了它身上,它應聲倒地,卻不料化成了一個女子的模樣。那女子臉色慘白,口中已被劍氣震出鮮血,在地上苦苦哀求道:“亦虛真人,請饒了小兒吧,小兒如若惹怒真人,我替他受罰。”
師父收回掌看了她一眼說:“你既已知道我是誰,相必也知道通靈山對你們狐妖的規矩,你們借用通靈山附近這風水寶地修行,我們並不驅逐,但若是在這裏為非作孽我們就不得不替天行道了。我看你家這隻小狐狸一身的邪氣,應該很久之前已經是步入了歧途,留著它隻怕會禍害更多的人。。。”
“真人,”那女子聽師父語氣堅決,急得哭了起來:“求求您,您大慈大悲,請您給他一次機會吧,我一定嚴加管教它
他,絕不讓他再傷人。”
“無需多說,今日我若放了它,壞了規矩,以後還如何服眾?”
“真人,”那女子還不死心,突然上前撲倒在師父腳下,哀嚎道:“我就這麼一個孩子,您若想殺他,就先殺了我吧。”
場麵僵持了一會兒,師父終於歎了口氣道:“好,我可以不殺他,但今日必須斷了它的尾巴以示懲戒,他日若是再犯,我定不留它性命。”他說罷,一揮手,空中不知從哪裏飛來一把利刃,直逼那小狐狸而去,他手再一揚,手起刀落,隻聽得那小狐狸一聲慘叫,昏死過去,它的兩條尾巴已經活生生地被割了下來,傷口處卻不見一滴血。
那女子見狀,謝了師父的不殺之恩,趕忙跑去抱起那斷了尾的小狐狸。師父也沒再說什麼,手中擬了一道訣,腳旁出現一道氣劍,他將我拉上氣劍,說了聲“起”,師徒二人像一陣風似的,轉眼便到了六虛殿。
他到了六虛殿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淨池用裏邊的長生水洗我的傷口。阿紫看到我們回來本來是一臉的喜悅,但看到師父一臉的陰沉,以為是出了什麼大事,慌慌張張地跟到淨池,等我跟她解釋說我隻是被狐狸咬了一口她這才放心。
過了幾日師父終於說可以教我法術了,我樂得一下蹦起老高。他卻有些嚴肅地教導我:“盈盈,為師教你法術是為讓你了解道法玄妙,修養心性,盡一個空靈派弟子的職責。你切不可用法術做傷天害理之事。”
“盈盈明白,師父的話盈盈謹記於心。”我用力點點頭,好讓他放心。
“道者虛無之至真也;術者變化之玄伎也。道無形,因術以濟人;人有靈,因修而會道。”他一邊念念有詞,一邊揮動衣袖,我麵前的一顆顆樹木如幻影般緩緩挪動起來,隨著他手訣的變化,那些樹木發出陣陣瑟瑟聲,在林子間宛如通了靈氣般有規律的相互穿梭著,且速度越來越快,直至最後形成一道道霧光,迷花了我睜得大大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