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三、皮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第二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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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皮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第二部分)
“你去死吧——”
言嚴一邊嘶喊著,一邊向皮特射出致命的子彈,他情緒太激動了,胳膊劇烈地顫抖,子彈打偏了,打在皮特身後的鋼柱上,火星四濺。
“鐺——”震耳欲聾。
在言嚴向皮特射出子彈的一瞬,皮特依然沒有扣動扳機,他機智地就地一滾,而且利用這一滾接近了言嚴,幾乎抓到他的腿。
言嚴意識到自己沒有一槍擊中皮特,被黑乎乎撲向自己的身影嚇到,轉身逃避,而他身後三步遠,就是平台的邊沿——臨淵之界。他立刻感覺到眼前的世界完全不是原來的樣子,連風都不是原來的風。
皮特猛然躥起來抱住言嚴的時候,兩個人都已經在最危險的那個邊緣上,低頭就能看見大廈垂直線下穿梭的車流。
也就是在這一刻,小聖衝上了頂樓平台,見如此危情,失聲大喊:“都住手!你們都……停下!”
他身後,是前來應急的警員,他們誰都不敢輕舉妄動,眼前的場景,每一秒都可能發生意想不到的變故。
在強壯的男人的鉗製下,言嚴不能動彈。他心裏明白,兩個人,隻要其中有一個失去重心,就可能跌下幾十米高的高樓,也許就是一個死鬼拉著一個墊背的,同歸於盡玉石俱焚。他淚眼迷離地看著小聖,用淒切的聲音作最後的爭取:“Jason,跟我走,答應我……”
小聖恐懼到無法出聲,隻是一個勁搖頭。他已經無法感知自己在做什麼。搖頭究竟意味著什麼,是允諾還是拒絕,也完全不明白。他隻是一味拒絕眼前的一切,不想讓它們發生,不想讓事態進一步激化。但是,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不會因為一個人主觀接受抑或拒絕而改變它的既定走向。有一個東西,總是在最危急的時候將人逼迫到如臨斷頭懸崖,這個東西叫“命運”。
此刻,“命運”同樣死死掐住了言嚴的咽喉,他迎著風,聲嘶力竭地喊:“隻要你答應我,我就放下槍……放過他,”言嚴滿臉是淚,“Jason,我的心你難道還看不清楚嗎?你不能這麼冷血……不能!你要這麼無情無義,這個世界就黑了,人心就黑了,徹底黑了Jason!”
一個走火入魔的世界。
一個被愛之狂情燒灼得體無完膚的魔鬼少年。
小聖無法判斷,這一刻究竟誰還是清醒的。當每一句話都可能摧毀他意誌的時候,可以讓自己不做錯誤選擇的唯一辦法,就是把自己包裹在一個絕緣體內,與現實割裂。
小聖一次比一次更明確的搖頭,疑似在一次次拒絕言嚴,一次次否認他的狂情。小聖下意識的舉動,讓兩個踩在死亡邊緣上的男人,心都受到了撞擊。
皮特想,即便這一刻就死,也值了。人生還有什麼比生死關頭得一知己更讓人欣慰呢?
言嚴的心徹底涼了。這一結果早就有預料,隻是心有不甘而已。他涕淚縱橫地嚷道:“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究竟誰在逼迫他?皮特一時也有點懵。是多舛的命運?是不徇私情主持公道的上帝?還是我和小聖——這兩個在言嚴眼裏沆瀣一氣的“渣男”?抑或是他自己,把自己逼上了損顏丟份、徹底落敗的境地?看著在自己夾持中氣力用盡逐漸綿軟的言嚴,皮特想,無論怎樣,總之不要讓小聖以為我仗勢欺人,逼人太甚……他打算放開言嚴,隨他去作死作活。
饒恕他,是一個強者的勝利姿態……然而——
人最大的失誤,往往發生在善心大發的一刻,或者說,往往出現在自以為把控了局勢,誤判了眼前的危機。
在皮特放鬆的一瞬,言嚴猛然推了皮特一把,用全身力氣告訴所有在場的人——逼我,就是這個後果!
皮特趔趄,重推之下,身體失去了重心……
人們隨之發出驚呼,甚至不自覺地閉上眼睛。
誰也沒想到,情勢會發生如此陡轉。
(時間:2015年冬天/地點:瑞士巴塞爾/場景:“湯尼”咖啡館)
路人乙:(不自覺地閉上眼睛,繼而,慢慢睜開——)沒想到,竟會是這樣。我眼前都黑了。
路人甲:太狠了,多大的仇恨啊?
咖啡館老板:要不怎麼叫“小魔鬼”“普萊德”呢?
路人甲:不就是情敵嘛,再怎麼說也罪不致死啊。
路人乙:富家子弟,心智特別脆弱,覺得全世界都不該負他,一旦自己的願望得不到滿足,就無法忍受,什麼狠事都做得出來,殺人越貨,什麼都來——言嚴先前做的那些事,就可以看出來,這是個特別狠的孩子。他老是把“你去死吧”掛在嘴上,太不把他人的生命當回事了。嚴格說,這小子有嚴重的人格缺陷,或者幹脆是有心理疾病。
路人甲:可惜了,皮特,一個英俊的警官……一個大情聖……
咖啡館老板:故事沒到終局——
路人甲(詫訝地):難道情節還有反轉?皮特掉下去了嗎?他死了嗎?整件事最不該死的就是他。
路人乙:我怎麼覺得最該死的就是這個皮特。所有的宿命都指向他,他不死,這事就沒法了結。
路人甲:你是說,所有的事,實際上都是引他而起?
路人乙:可以這麼說。
咖啡館老板(沉吟地):有時候,我真懷疑,人世間發生的一切,上帝都睜著眼睛看著呢。所謂“人在做,天在看”,還真不是虛妄之說。
路人甲:您倒是快說呀,後來怎麼啦?急死人了……
眼看著皮特身體失重,人們發出驚呼……然而他畢竟是受訓多年的警員,又是個強悍的男人,掌控和駕馭軀幹的能力遠在他人之上。在身體失去重心的一瞬,皮特飛速調整身體位置,形成自救——在這裏不得不再次提到“反向作用”,物理性的反向作用,瞬間產生的力量,有時候是非常強大的,強大到你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強大。
(前一次,皮特向小聖解釋什麼是“反向作用”。那時他們倆在公寓的北窗前,正在玩一個遊戲……正式更新時,我把這一節刪啦。所以,你們讀到此地一定會感到有些突兀。兩次“反向作用”是多麼的不一樣,情景、心態、作用、結果,完全不是一回事,這真讓人覺得可笑,覺得世事無常——一個物理現象竟然可以把事情引向兩極,截然不同的兩極——)
皮特兩腿牢牢抓地,身子猛然回力,仿佛有一股氣浪,將言嚴彈出……刹那間,言嚴整個人從平台邊沿傾倒出去……
很多時日之後,皮特一直在回憶那個瞬間,他不記得當時自己有沒有推了言嚴?哪怕是為了自救,為了借力,下意識地推了言嚴一把?不知道,當時的一切發生得太突然,究竟做出怎樣的應急反應,毫無記憶。越是追問他,越是模糊,越是記憶失真。
實際情況是,在人們的驚叫聲中,皮特隻看見言嚴傾倒出去,或者說向樓外彈出去,繼而像雲絮一樣浮遊起來,像樹葉一樣飄拂無根……像一件被風吹走的單衣……像被氣流掀起的一張舊報紙。他當然知道高速攝影般的浮、飄、吹、掀意味著什麼,倉猝中,本能地伸出手,抓住了言嚴的胳膊。
皮特隨之而重重地摔倒在地,一隻手緊緊抓住跌下平台、懸在樓層外的言嚴。瞬間的撕扯幾乎要把他的肩膀扯斷……
人們看見的事實是,推搡中發生了意外,兩人一起摔倒,而言嚴懸在了平台外的半空中。
皮特很快意識到自己堅持不了多久,頂多幾秒鍾,連喊出“快來救人”都來不及……被子彈擦傷的後背劇烈地灼痛,像要把身子撕裂開,胳膊漸漸在失去知覺,而手裏的言嚴則在一寸一寸滑脫。
即便在這個時候,他的靈魂依然在呼喊著他:不能鬆手!不能鬆手……
此刻,全世界隻有他一個人清晰地看到,懸空的言嚴,那雙直視自己的眼睛,絕望、悲哀而恐懼。
恐懼同時也裹挾著皮特,他感覺自己被言嚴的重力拖曳著,一寸一寸向外滑去,轉眼就將滑出平台,滑向死亡。即便在這一刻,他依然沒有放手——寧可兩個人一起跌落,也不能讓言嚴從他手裏滑脫!這是他的真實想法,當時哪怕隻有一閃念,他都想著必須對小聖有交待。
千鈞一發之際,如果不是他的同事火速衝上來壓住他腿,也許他真的就被言嚴拽下高樓了。也就是這一刻,皮特發出絕望的獅子般的吼叫:“噢——”,他意識到言嚴從他手裏滑脫……滑向生命的終點。他也切切實實看到了那恐怖的一刻——
向下跌落的過程多麼漫長,漫長到足以深深刻入記憶,如同一幀一幀膠片,記錄下一個又一個靜止的瞬間……
多麼美麗的少年,多麼年輕的生命,多麼無力的拯救,多麼倉猝的別離……皮特不忍看到最後的跌落,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在他的腦海裏,最後的跌落無比美麗,因為,無論如何,生命都是美麗的。生與死,都如同一朵花,靜靜地開放。
落地時那沉悶的一聲響幾乎把皮特的腦袋炸裂……
警局的同事將皮特拖曳著站起來的時候,他渾身戰栗,像一掛被吹破的風箏。整個骨骼都散架了,疼痛無處不在,從每一個骨節裏滲透出來……
作者閑話:
但願你們不會拒絕這個結果。好在故事並沒有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