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的月亮當空愈發明亮了，大家圍坐在一起吹牛喝酒，一個個吹噓自己在戰場上的光輝事跡，堯子期聽得樂嗬嗬的，全然忘了自己在山上被狼群追著跑自己差點跌下馬，嚇到腿軟的事了。
    徐慕的臉氣鼓鼓的成了一隻河豚，要逃跑的人沒跑掉，反而成了大英雄回來了，一個人坐在一邊默默喝了好些酒，醉醺醺地拿了兩根肉串過來：“下午我跟他們在溪邊抓了條水蛇，我加了鹽自己烤的，可香了，吃點兒。”
    堯子期饑腸轆轆，接過來撕起蛇肉吃了點，沒有想象中的怪味，味道有點像雞肉。“我以前沒吃過蛇肉。”
    徐慕笑著問：“那你以前殺死過熊嗎？”
    堯子期也笑起來：“湊巧，僥幸罷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射得那麼準。”
    徐慕沒再說話，情緒有些低落，悶頭喝酒。
    喝了不少，暈頭轉向地靠在堯子期肩頭，不好意思地小聲道：“他們說你可能是走丟了被山上野獸叼去了，我好擔心你。可是見你又回來跟我搶元甲哥哥，我又開始討厭你了。”
    眾人喝得七七八八東倒西歪的，堯子期喝得少，知道自己酒量不好，不敢猛喝。
    聽見徐慕的話堯子期哭笑不得又覺得很窩心，任由徐慕倒在自己腿上睡過去。
    項元甲跟將士們喝了一圈，回來坐在堯子期身邊：“涼茂這裏原屬於荒州，但是臨近漠城邊境，騷亂不斷，漸漸原住民就少了，成了沒人管地段。這兩年捕獵的人少了，沒想到還真有熊，我現在都不敢相信，那熊是被你射殺的。”說著歎了口氣，悶頭喝著酒，小聲感慨了一句：“荒州有戈壁有草原，比漠城大多啦。”
    堯子期笑笑：“是你教得好。”
    “夫人真是聰明過人，什麼都是一點就透。搞得我現在都覺得你不需要我的保護了，這心裏空落落的。”項元甲有些自愧弗如了，“熊我已經叫人剮了，把皮毛帶回去給你做件大氅好過冬。”
    “沒想到那麼晚你居然帶人進山尋我。”要說這心裏不感動是假的，看到他們那一刻，懸著的心才落下。“本來赤焰可以自己下山的，它也沒自己跑掉，帶著我一路狂奔來找你們。”
    他想說，是項元甲把馬教得好。
    “你是我的結發夫人，我怎麼可能丟下你。”
    堯子期隻是聽著沒做回應。他來漠城這麼久，一開始對項元甲的傳聞也是道聽途說來的，說他野心勃勃殘暴冷血，是殺人如麻的劊子手，是土匪……而他麵前的，不過是個看上去有些憨蠢的大漢，笑起來的樣子更是蠢得要命，透著傻氣。
    他發現自己沒那麼討厭他了。
    “柳先生一直誇你，說你一點就透，比那些學過幾年醫理的都聰明，這就叫天賦異稟。他一見我就停不下來，說我福氣好娶到了你，你在軍醫處一點架子都沒有，幫我手底下那些兵治病療傷，他們都喜歡你。因為我娶到你，柳先生才收到這麼好個徒弟，樂得合不攏嘴。搞得我都不敢見他了，誇個沒完，我都臉紅了。”項元甲樂嗬嗬地說著，火光把他的臉照亮，把他臉上發光的笑容烘得冒著熱氣。
    月亮掛在天上又大又圓，堯子期突然說：“你覺得洛商那邊看到的月亮和漠城這個是同一個麼？”
    “當然。”項元甲往嘴裏灌著酒，“天上隻有一個月亮。”
    “是麼…”堯子期想，那他跟父親也算是團圓了。也許明天就能見到了。
    “夫人可是想家了？”項元甲問。
    堯子期點點頭沒否認。
    項元甲說：“你要實在軍營待不慣，你就回首領府去住，那邊吃的用的都好。反正空著，倒便宜那些奴仆了。你不是說以前在家裏有老仆人待你好麼，還每天有糕點可以吃。你回府上住著，劉伯劉嬸兒都會待你好的，他們心善。府中那些個小丫鬟也機靈懂事兒。”
    堯子期聽著，一隻溫熱的大手突然搭上自己的手背。
    “我一直想讓你有家的感覺。”項元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