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聲音低沉悅耳，富有磁性。
    蔣玉傾哼了一聲，“你又是何人？”
    “聽你的聲音年紀不大，家裏的大人也不管管你，深更半夜蹲在人家夫妻窗前聽壁腳？”
    蔣玉傾簡直要被他氣笑了，“你還有臉說我，難道你是來蔣宅賞月的？”
    黑衣人頓了頓，忽然發出一聲輕笑，“不錯，我的確是來賞月的。”
    “放你……”蔣玉傾剛要來一句經典國罵，就感覺兩人之間的距離忽然縮近，一雙狹長冷峻的眼眸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
    “你……”黑衣人想說什麼，卻又停下。他雙手緊緊控製住蔣玉傾的拳頭，令他一動也不能動，月光皎潔，柔和的光線鋪灑在少年人光潔的額頭，讓他的眉眼無所遁形。
    黑衣人微微眯起眼睛，心頭閃過一絲異樣的感覺，“你是誰？”
    蔣玉傾惱怒，“管你屁事！”
    “告訴我你的名字。”
    “做夢！”
    “我叫……”黑衣人正要自報家門，忽然聽見打更的更夫走來的聲音，他嘖了一聲，放開手一縱身跳到高高的院牆之上，如一隻黑色的狸貓一般很快消失在夜幕裏。
    蔣玉傾：“……神經病。”
    ……
    回到房間的時候東方已經露出了魚肚白，巧兒早就在暖閣裏的矮榻上睡得人事不省。蔣玉傾換下衣服，鑽進自己的床榻，卻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一摸胸前，“咦？”
    一直掛在脖子上的那塊小玉墜不見了。
    “……算了，娘裏娘氣的，沒了就沒了。”他重新躺下，這一回，很快就被周公接走了。
    第二天就有人來曉月齋通知蔣玉傾，後天跟隨老爺夫人一起去大覺山上的靈隱寺燒香拜佛，求個平安符，好在出嫁時帶去京城。
    蔣玉傾點頭應了，心說便宜老爸決心一下動作還真快，怪不得掙下這麼大一分家業。不過蔣衡之此人雖有決斷力，卻實在太過冷血。就因為發現曇月把兒子裝成女兒養大，就活活打死了她，自己大女兒暴斃，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把二女兒頂上去，如今還要帶著他這個假女兒真兒子去未來女婿麵前脫褲驗身？
    蔣玉傾摸著下巴冷笑不已，好啊，反正他已經決定要離開這個江棲城第一家族了。不如好好籌謀一番，幫助蔣衡之減輕一點家財萬貫帶來的壓力。
    ……
    “巧兒，跟我來。”
    蔣玉傾叫小丫頭附耳過來，如此這般交代了一番，道：“去吧，就找我說的去做。”
    巧兒聽得一愣一愣，覺得自從大病一場以後，自家少爺的脾氣是越來越怪，交代她做的事情也千奇百樣，不過她果斷選擇了盲聽盲從，點點頭，乖乖退下了。
    隻有兩天時間做準備，蔣玉傾坐在銀杏樹下，端著一杯茶裝模作樣的喝著，腦子裏飛快的計算著自己的計劃哪裏還有紕漏。
    他的目的是趁跟著蔣衡之和李文雅去那個什麼蓮城的機會，帶著大額資金跑路。
    這件事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有點棘手。首先，蔣玉傾他不認識路，不知道在外麵那個世界生存的規矩----譬如買東西要不要支付寶，買房子要不要身份證，沒有戶口能落戶嗎？之類的。
    所幸到了第二天傍晚，巧兒帶回來幾本書籍和一個好消息：曉月齋裏能賣錢的擺件兒首飾書畫都已經換成銀錢了！
    蔣玉傾數了數薄薄的兩張銀票，滿意的點點頭，暫時就先這樣了，等到了晚上他親自下手，去蔣衡之的庫房裏淘一淘寶吧！
    “這就是地圖？”
    蔣玉傾翻看著手裏那本《天下大觀》，眉頭皺成一團，這裏頭的字倒是跟他認識的差不多，可是這圖呢？這整一本都是字啊。
    “對啊，書店的老板說，這就是賣的最好的地圖了啊。”巧兒道，“我還特地問了，咱們江棲城在哪裏呢。諾、就是這一頁，這一行，我都記得呢，還打了個記號。”
    “我看看……”蔣玉傾讀了幾句，“大運河由北至南，一千一百二十裏處，西側城池為永晏城，東側城池為江棲城……”
    尼瑪。這書太凶，簡直有毒。
    “啪”的一聲合上頁麵，蔣玉傾點頭道，“幹的很好，今天早點睡，明天跟我一起出發去求平安符。”
    ……
    蔣氏大宅的庫房位於後宅深處，四麵牆壁上沒有一扇窗戶，入口的鐵門上掛了三把沉重的銅鎖。巡夜的家丁每半個時辰就會來巡視，想要成功從庫房裏拿走什麼東西，必須在半個小時內完成。
    蔣玉傾下午睡了半天，養足了精神就為了這一刻。他連翻十幾道牆，趕在巡夜人剛剛走出庫房大院的那一刻貼在牆麵上滑行落地，落地後先做的一件事就是喘氣。
    “……真是無顏見江東父老啊。”
    拋開心中的怨念，蔣玉傾迅速來到大門前，取出早就準備好的工具。真是的，這種老式銅鎖開起來不要太簡單了，如果皇宮裏也是這種level的鎖的話，蔣玉傾可以肯定自己可以血洗大內寶庫了。
    輕輕摘下銅鎖，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他一閃身進入漆黑一片的庫房。點燃隨身帶來的蠟燭，蔣玉傾將庫房內的情形粗粗看了一遍。
    隻見無數個桐木櫃子矗立在屋子裏，靠近大門邊的地方還有好些個頂天立地的古董架子，上邊擺放著各種包紮的嚴嚴實實的擺件兒。
    “嘖，怎麼這麼多櫃子……銀票在哪裏呢？”蔣玉傾目標明確，他不要金玉瓷器，隻要輕飄飄便於攜帶童叟無欺的銀票！
    沒辦法，隻能拚人品了！
    他從最左邊的櫃子開始開鎖，一直開到第六個櫃子，這才找到了目標。算了一下時間快到了，蔣玉傾也不管銀票上的金額大小，隨意打開一個木盒，將裏頭二三十張銀票全部拿出來卷一卷，往褲腰帶裏一塞，綁緊，完工！
    往回走的時候，路過一個半開的櫃子，蔣玉傾腳步停了一下，轉過頭，“賣身契？”
    他想起這些天為了自己跑進跑出的小丫頭巧兒，如果自己就那麼一走，勢必會影響到她。按照蔣衡之和李文雅殺人不眨眼的尿性，等著這小姑娘的估計就是個死。可如果把她也帶走的話，她的賣身契還在蔣家人手裏，她就是個逃走的奴婢，按照這裏的律法，可是大罪。
    “真是老天有眼啊。”蔣玉傾好容易從一大堆下人的賣身契裏找到了巧兒的名字，想了想，幹脆把所有下人的賣身契都倒出來堆在地上，然後用手裏的蠟燭點燃了。
    “燒吧燒吧，燒光了就都自由了。”蔣玉傾隻留下一張巧兒的賣身契，把它放進懷裏，離開了庫房。
    輕輕推開庫房的門，一個蒙著麵的腦袋先探了出來。蔣玉傾左右看看，感覺沒事兒，立刻出來轉身把大門原樣鎖上。
    “我真是個天才啊，要不以後就走神偷的路線？”
    自鳴得意了一番，他一回頭，看見了已經照射到庫房大院門口的燈籠火光，“糟糕！”
    他反射性的要拉開門再躲進庫房，卻發現自己剛剛鎖好了它。無奈，他迅速貼著牆躲在了角落的陰影裏，假裝自己是一顆人形的盆栽。
    巡夜的人手裏提著昏黃的紙燈籠，走進了庫房大院，為首的人站在庫房前，習慣性的拿起燈籠從左邊照到右邊。正要收回燈籠轉身走人，忽然發現右邊的角落咯似乎有些不妥。他表情緊張了起來，一招手，帶著人慢慢往角落裏走去。
    背後傳來一聲碎石掉落在地的聲音。
    回頭一看，一隻貓飛快的從院牆上飛奔而過。
    “是柳姨娘的貓。”有人小聲說。
    虛驚一場，幾人聳聳肩，提起燈籠照了照右邊的角落，什麼東西也沒有，“奇怪，明明好像有個人影站在那裏的……”
    “別自己嚇自己了，這裏離開曉月齋可不遠。難道是曇姨娘回來找替死鬼了？”
    “去，滾你媽的臭老三，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走走走……”
    ……
    搖曳的燈火漸漸遠去，被人攔腰抱在懷裏捂著嘴的某人憤怒的扭了扭，“放開！”
    對方依言鬆手，蔣玉傾立刻往下墜落，眼看著鼻子就要跟地麵親密接觸，後腰一緊，又被人像釣魚一樣拎著腰帶拉到了屋頂，“之前以為你是個女的，今天才確定你是個男的。”
    語調依舊懶洋洋的，聲線也還是那麼悅耳低沉。
    蔣玉傾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提意見說：“你這人不要老是對著別人的耳朵說話，這樣很不禮貌。”
    對方低笑，“……是嘛，以後我注意。”
    “你到底是誰啊，怎麼老是在蔣宅屋頂出現。”
    “那你又是誰，怎麼老是在蔣宅裏鬼鬼祟祟的。”
    “管你……”
    “不要老是說這句話，這樣很沒有禮貌。”說完，他手指輕勾，拉下了自己的蒙麵，露出一張帶著幾分野性難馴的英俊臉龐來，“我叫阿齊，你呢？”
    蔣玉傾恨恨的瞪著他的臉，再一次在心裏痛罵穿越大神：看啊，看看你做的孽。如果你給我這張臉，這副身材，我保證乖乖的跟著劇本的車輪走，絕不作妖。可是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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