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校女生墜樓案 振翅(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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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玉寒一聽,立馬正襟危坐:“爭執內容是什麼你可知道?”
“唐樂光的鄰居說沒聽清,所以,你該去問上官示迪,她自始至終就在向警方隱瞞部分事實。”
正說著,隊員小劉敲門進來:
“祝隊,死者唐樂光的外婆找到了。”
幾人馬上起身,走出辦公室查看情況。
一個穿著花襖,頭發花白看起來六七十歲的老太太坐在警務廳中,腳邊還放了一袋青菜肉食,青菜已經蔫幹,覆了一層白霜。
女警員周曉冉半蹲在老太太旁邊,溫柔地給老太太生滿凍瘡而皸裂粗糙的手上塗著護手膏。
“祝隊。”
周曉冉站起身,走到祝玉寒旁邊,盡量壓低聲音:“祝隊,死者唐樂光的外婆被人發現在東城橋洞中迷了路,自己一個人在那裏待了六天。”
祝玉寒點頭:“你先去忙吧。”
周曉冉將護手膏遞給祝玉寒:“老太太精神不太好,您溫柔點,別嚇到她。”
祝玉寒苦笑:“可是總不能瞞她一輩子吧。”
果不其然,老太太一見到祝玉寒就抓著他的手問能不能把她送回家,她的外孫女兒還在等她回家過生日。
老太太的手心粗糙硬冷,像是寒冬中的石頭。
祝玉寒抿緊嘴巴,不發一言。
老太太從口袋裏掏出一張褪了色的照片,照片上是一個看起來不過十一二歲的小女孩,從五官可以辨別這就是小時候的唐樂光。
“我孫女兒可漂亮了,她跳舞跳得很好,馬上就要去參加比賽了……”老太太一隻手顫巍巍地視如珍寶般撫摸著照片上小女孩清雋的臉,滄桑愁苦的臉上隱約露出一絲喜色。
老太太對著照片點點頭,滿臉皺紋舒展開,眼帶笑意,自言自語道:“光光,不要急,婆婆馬上就回去了,婆婆買了你最喜歡吃的菜,你過了生日就十七歲了,是個大姑娘了,婆婆真替你感到高興……”
祝玉寒深吸一口氣,退到一邊,不忍再看。
更不忍打破老人家的美好期冀。
傅懷禹走到老太太旁邊,將一遝報告書放到老太太手中:
“您好,我是本市警局重案組組長傅懷禹,您的外孫女唐樂光於本月二號上午七點四十被聖維他爾學院學生發現於學校墜樓身亡,屍體正在法醫研究所做進一步解剖調查,這是她的死亡報告,請您過目。”
祝玉寒愣了下,馬上回過頭看向傅懷禹。
“你說什麼?”老太太的笑容僵在臉上,看起來有點生氣:“你不要亂說,我的寶貝還在家裏等著我。”
說著,老太太站起身,提起腳邊的袋子扶著牆賭氣般地往外走,嘴中還嘟噥著:“你們不幫我回家,我自己找。”
傅懷禹還要說什麼,祝玉寒便追過去一把將他拉到一邊,皺著眉,狠狠瞪著他:
“你現在和她說這件事無異於雪上加霜,你怎麼這麼狠心。”
傅懷禹推開祝玉寒的手,整整領帶,正視他:
“向人民如實報告情況這是我的職責。”
“你!”祝玉寒氣結,望著傅懷禹頗為不屑的眼神,捏緊拳頭。
童嗣背上他的小豬佩奇書包追了出去,微微彎腰扶住那個老太太,臉上笑得似朵花兒:
“婆婆,我帶您回去~”
老太太立馬喜笑顏開,握住童嗣的手:“小夥子長得真帥,將來等我們光光上大學後你和她相處看看吧,我們光光可漂亮了,成績也好……”
祝玉寒望著二人離去的背影,再看看身邊這個麵若冰霜的男人,冷哼一聲,轉身回辦公室。
“如果你覺得善良就是隱瞞實情,那我勸你趁早辭職。”
傅懷禹的聲音空蕩蕩的,回旋在警務大廳。
祝玉寒頓住腳步,微微側首:“如果隱瞞實情能給被害者家屬帶來暫時的安慰,這沒什麼不好。”
大門甩上,徒留一絲怒意。
剛坐下沒多久,就接到了儲榮的電話。
儲榮的聲音聽起來有那麼點惋惜的意味。
同祝玉寒猜得一樣,經過檢驗,上官示迪家窗台上發現的泥土與被害人趙思明屍體發現的第一地點中泥土成分高度吻合,並且還在上官示迪家窗台的泥土中檢測出血液成分,經過比對,與死者趙思明的血液完全一致。
這一消息,說不出是好是壞。
祝玉寒咬咬牙,最終將證據提供給刑警。
刑警二話不說出警趕往上官示迪家中。
警鈴呼嘯,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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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嗣扶著老太太來到她的住所。
一個城市的最底層。
擁擠的小巷,破敗的危樓,混灰的空氣,哭訴著不屬於這個時代的苦楚。
破爛的木門外,栗色卷發隨著冬季的冷風微微拂動。
女孩一動不動靜立於寂寥小巷中,垂首淡然,濃密的卷發蓋住臉,看不清表情。
“哎呀,小迪呀,你來找我們光光玩啦?”老太太掙脫童嗣的手,扶著牆顫巍巍走過去。
女孩一愣,隨即抬頭,看看老太太,又看看站在一邊帶著審視意味的童嗣。
冷空氣融進肺中,扯得生痛。
女孩笑靨如花,微微點頭:“婆婆,我來了。”
木門打開,一個紮著高馬尾的女孩從房中走出,纖瘦的身子仿佛一陣風便能吹倒。
她扶著門框,微笑著向自己伸出一隻細白的手。
黑色長發順風而起,連接著遠方的天際。
女孩回以微笑,伸出手……
最終隻抓到了空氣。
眼前還是那扇年代久遠的木門,帶著喧囂回憶,鋪天蓋地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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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玉寒站在審訊室門口,望著那個女孩,良久,轉身離去。
最後,上官示迪如實交代了殺害趙思明的全過程。
趙思明於幾天前前往臨市參加歌唱比賽,坐動車回來的路上,上官示迪給他發了條短信約他在壽一橋附近見麵,說有點關於唐樂光的事要和他說。
趙思明如約而至,不成想,這條看似善意的短信卻成了他的死亡召令。
兩人在壽一橋附近相見,上官示迪說外麵太冷要進廢棄工廠裏麵說。
或許趙思明對於這個優秀美麗的女孩未有任何懷疑,乖乖跟著去了。
開始上官示迪隻是說了點無關痛癢的小事,趙思明有點不耐煩,便開始閑極無聊地四處打量,卻忽然發現上官示迪鞋子外麵套了極不容易發現的透明鞋套,心覺奇怪,追問之下,上官示迪說新買的鞋子,不想弄髒。
趙思明未做過多懷疑,也就信了。
這個時候,上官示迪突然開始脫衣服,到最後隻剩內衣,將自己完美身材毫無保留呈現出來,倒著實令趙思明感到驚訝。
上官示迪對趙思明說,自己暗戀他很久,和唐樂光做朋友也隻是為了接近趙思明,並說現在隻有他們兩人,願不願意玩點刺激的。
趙思明心中竊喜,馬上也開始脫衣服。
上官示迪又回身去翻衣服說要拿安全套,趙思明便在一邊搓著因冷空氣侵蝕而驟起的雞皮疙瘩。
接著一抬頭,一柄彈簧刀正中自己腹部。
眼中是上官示迪憤恨的臉。
還沒來得及掙紮,上官示迪抽出刀子又朝他的胸口狠狠刺下。
待趙思明無任何生命跡象之後,上官示迪切下趙思明的生殖器,又從背包裏掏出斧頭,對準趙思明的屍體砍下去妄圖分屍,但因力氣不足且之前並無此類經驗便未能砍斷屍體,接著他將趙思明的衣服以及所有作案工具全部裝進背包裏,還收拾了下案發現場的血跡。
做完這一切,她乘著夜色將證物拋進江中。
換好提前準備的幹淨衣服,她用專業的攀岩工具爬回家中。
而在她出門前還將枕頭塞進杯子中佯裝成自己還在睡覺,避免保姆起疑心。
十一點的時候去到客廳為蛋糕裱花,打算十二點幫已經死去的唐樂光慶祝生日。
聽完這一切,就連做筆錄的刑警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一個十七歲的女孩,竟然擁有如此精明的犯罪頭腦以及過硬的心理素質,殺人後還能沒事人一樣去做蛋糕。
不得不說,某種意義上來講,這女孩是個天才。
“那你為什麼要殺害趙思明,還企圖分屍。”傅懷禹優雅抱臂,語氣聽起來毫無感情。
甚至不帶一絲怒意。
上官示迪抬起頭,蒼白的臉上早已爬滿淚水:
“因為我愛樂光,很愛。”
倒真讓童嗣那小子說對了,上官示迪是同性戀。
“這和你殺害趙思明有什麼關係?”
上官示迪顫抖著閉上眼睛,似乎陷入回憶。
“趙思明是個人渣,他追求樂光很久,但樂光一直沒有答應他,後來學校換新校服,樂光沒有錢繳校服費,我就偷偷替樂光出錢繳了費用,趙思明也替她繳了,但被後勤處告知費用已經交過,他還是將這事攬了下來,於是樂光知道後就課後去打工,想早點把錢還給那個人渣。”
上官示迪努力平複呼吸,緩緩睜開眼睛,藍色的眼睛內寫滿恨意。
“一個高中生,哪裏賺很多錢,趙思明就到處胡說八道說樂光是那種為了錢什麼都肯做的女生,還各種P圖,說樂光……有性病……”
說到這裏,上官示迪終於繃不住,她抬手捂住臉,伏在桌上,哭聲悲慟,瘦弱的肩膀微微顫抖。
傅懷禹皺眉:“所以當初你們在死者唐樂光住處附近與被害人趙思明發生口角爭執也是因為這件事?”
忽而間,上官示迪猛地抬起頭,大力砸了下桌子,漂亮的大眼睛睜到極致,眼中殺意溢出,咆哮道:
“他不該死嗎?那種人渣難道不該死嗎!”
“冷靜!”旁邊一個刑警將她按住。
“隻有他死了,才不會繼續造謠!死人才不會亂說話不是嗎!”
“我說讓你冷靜點。”傅懷禹皺眉。
“我為什麼要冷靜,樂光被他害的跳樓自殺,這種人,我殺了他是為民除害,這種害蟲早該死了!”
尖叫怒罵聲不絕於耳,惡語詛咒充斥著整間審訊室。
“就算你們最後調查出樂光的死因,可他呢,不會給他的未來造成任何影響,很快這件事就會被人淡忘,也不會有人站出來還樂光一個清白,加害者還在洋洋自得的逍遙法外,所有的過錯與痛苦卻都由樂光一個人來承擔!”上官示迪站起身。
“所以他憑什麼活著,你告訴我憑什麼!”
刑警馬上過來拉住上官示迪將她按下去。
“放開我!”上官示迪大力掙紮著,已然陷入癲狂混亂的境界。
“法律懲戒不了他,我來懲戒!”
傅懷禹收起記錄本,站起身,冷聲對著那個刑警道:“先將她暫時拘留,等她父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