渚骸被自家徒弟拉著轉眼就到了門口，莫祇扭頭向無隳與季殃揮了揮手：“我和師父先走一步，你們慢聊。”
    房門一關，未幾，連那兩人的足音都聽不見了。
    季殃問道：“書拿回來了？”
    “拿回來了。”
    無隳取出書本，獻寶般的在手裏晃了晃：“二師兄要不要看一看？”
    “你這樣的表現，想來是書校的合心意了。”季殃接過卷冊，打開紙頁，臉上浮現微微的驚詫。
    他用手指輕點了點書上的內容：“這幾處的注腳，包括……”翻完了餘下的頁數：“幾乎全部的補充內容都是師伯的字跡。”
    “對了。”往前翻過幾頁：“這是你的字跡，看得出在鑽牛角尖。”
    無隳一愣：“呃，師兄慧眼，前些天學習的時候是有點不得其法。”
    “原來你遇著師伯了，可真是巧合，師伯閉關間隔不定，費時冗長，尋常人即便是刻意約見，還不一定能見上一麵。”季殃感歎一番，合了書，重交還給無隳。
    “師伯也說巧呢。”
    “他現在好嗎？”
    “表麵上看起來是沒多大問題，但他說過幾日還要閉關。”
    季殃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師伯既已出關，論理我和師兄也該過去探訪。”
    無隳道：“我和你們一起去，不過現在師父正和師伯獨處，還是另外選個時間比較好。”
    夜風寂寂，一彎被濁雲半遮半掩的殘月發散冷光，雲中翻騰著黯雷，正如此時季殃體內浮動的那股力量一般，極不安分。
    即便周圍布有雷障、陣法，然也無法完全規避雷電對季殃的影響，他蜷臥著，心口處一陣陣的戰栗，每每發作時，痛楚由心腑首起，再逐步擴散周身。
    黑暗中有“噼啪”的細小雷光。
    無隳聽見響動，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二師兄！”
    不表晉無隳如何手忙腳亂處理後續，同一時刻——
    對麵客廂中的傷患亦然不好受，若說季殃正經受著肉體上的折磨，那他的苦楚便是緣自於心靈。
    嚴維正深陷可怕的夢魘。
    那時他尚處於血魂宗魔爪之下不得掙脫。
    幾個孩子被關在一間陰森偏狹的柵牢裏，抓他們進牢的惡人從不給他們食物，日日毒打謾罵倒是一頓不少。
    某日，少有的一次看守不在。從牢外溜進來一個他們從來不曾見過的少年，他穿著血魂宗弟子的服飾，容貌隱在暗處看不清神情，孩童們畏懼的瑟縮在一起，不知道來人又將對他們施加何種殘酷的刑罰。
    少年一言不發，隻在地上放了幾個紙包，又不發一語的匆忙離去。
    他們不知道紙包裏有什麼，然鼻尖傳遞而來的道道香氣，暗示著其中的內容。
    這些孩子早已餓昏了頭，一個男孩大著膽掀開紙包的一角，那是一塊色澤金黃的燒餅。
    大家都不約而同的吞了吞口水，卻猶豫著不敢吃。
    過了片刻，那男孩率先道：“每天被餓著是死，假使餅有問題，被毒死做個飽死鬼也是死。不管了，你們不吃，我可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