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天之道，執天之行……”
    無隳抱著那本《通明訣心法概要》搖頭晃腦，在樹蔭下走動習讀。
    藍矣期兩天前便找來工具，投身到填坑重修的工程中。本來填平恢複即可，藍矣期卻道可惜了發掘的活水源頭，飲露齋中什麼都不缺，唯獨少了水池，再養幾尾活魚，種幾株水植，也可和兩位師弟就近垂釣賞景雲雲，幹勁十足。
    他擺弄工具不停忙活，手上發出“呯呯砰砰”的聲響，無隳聽著這響動念書，一點不受影響，還兼有提神之效。
    “小師弟，讀了許久，不妨稍作休息。”
    藍矣期擱下工具，站直了身，抻了抻略感僵硬的脖頸。
    無隳收好了書卷，又想起那天演示時的情景，著實令他大開眼界。兩人的表現都極為出彩，卻在演練劍術後俱受了責備，可說是難兄難弟了。
    “我在陰涼地看書不覺得累，大師兄在坑裏敲敲補補快三個時辰更應該休息。”
    藍矣期拿汗巾拭了拭額上的汗珠：“正打算回屋歇會兒，內有茶點，小師弟要不要來坐坐？”
    “好啊。”
    無隳隨著藍矣期進了期居，喝了兩杯熱茶，吃了三盒點心，精神比起讀書時倦懶了不少。
    “大師兄不但劍術超人，就連建水池這樣的冷門功夫也不生手，似模似樣，入了師父門下，將來也要學這些嗎？”
    藍矣期一口熱茶下肚：“師父不教那些，隻是我的興趣。”
    他試探性地問道：“師兄的興趣是……修造？”
    藍矣期搖首否認：“非也，教裏有座鐵冶峰，小時候常往那裏跑，一來二去學了些皮毛，匠作間有互通之處，有水源，因地製宜並不困難。”
    一拍腦袋：“原來是鍛造！聽二師兄說過，你有間鍛冶用的器廬，早該想到的。”
    “師弟已去過藥廬，改日也來我這器廬看看吧。”
    無隳欣然應允。
    季殃獨自去了練武場，他與大師兄這邊廂兩相愜意，不知二師兄現在情形。
    殊無歡與季殃耐人尋味的相處方式不由得人不在意，話題中心人物恰好不在，是發問的好時機。
    “大師兄，你知道師父和二師兄之間是怎麼回事嗎？”
    對方聞言動作一滯：“……怎麼忽然問起這個？”
    無隳皺起眉頭，努力組織言語：“師父對二師兄，怎麼說呢，很嚴厲，又像是漠視，但又不是完全不關心，難以形容。”
    藍矣期垂眸沉吟：“很多年前就是這般，我雖有些猜測，卻不能告訴你，即便說了，也於事無補。更何況……”
    “猜測終究也隻是猜測而已。”
    他神情凝肅，與先前的輕鬆表現截然不同。
    這樣明顯的變化，無隳自然沒有察覺不出的道理：“沒有回寰的餘地？一起想辦法也不行麼？”
    “很遺憾，目前來看，的確如此。”
    無隳也曾私下揣測過可能的原因，藍矣期的反應反而讓他益發惑然。
    他的包子臉露出慎重緊張之色：“真有這麼嚴重？”
    矣期緩和了顏色，溫聲道：“來日方長，不必刻意問詢，與二師弟好好相處，或許某一天他會願意傾訴。”
    休憩過後，兩人重新回到院裏，晉無隳縱有滿腹狐疑，亦隻能暫且按下，轉移心思看書去了。
    日頭西移，季殃從昭武峰習武歸來。
    橘色的暖輝斜映，無隳放下手裏書本，揉了揉發澀的眼睛。
    “二師兄。”
    一隻微涼的手伸出，製止了他摧殘眼睛的行為。
    “別揉。”
    無隳聽話停下了動作：“二師兄今日在練武場練了什麼武功？”
    “鞏固了基礎，其他無外乎劍術、身法、切磋比試。”
    “切磋？”
    “嗯，一起練武的還有其他同門。”
    兩人邊說話邊向著竹居的方向邁步。
    季殃望一眼期居，問道：“師兄呢？”
    “大師兄明天要上交師父交代的六十遍《清心咒》，未時就回去了，不過他說了會和我們一起用晚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