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溫玉還想跟朱掌櫃說說話，一轉頭，迷迷糊糊的看見周相之的大臉懟在他麵前，兩眼死死的瞪著他眼裏毫無生氣，像極了守祠堂的那個老頭。牛溫玉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嚇得趕忙閉上眼一巴掌就扇了上去。
    “什麼東西！！”
    好不容易熟睡過去的秦八景被這一巴掌給糊懵了，愣愣的轉過頭去看還沒醒的小孩一邊拳打腳踢一邊罵罵咧咧的，也不知道夢裏是跟誰打架，打這麼狠。
    小思被著動靜吵醒了，一進門就看見秦八景死死抱著牛溫玉不撒手，一頭長發被扯的亂七八糟，臉上好不容易消下去的巴掌印又清晰可見了。也虧的他抱的死緊，牛溫玉身上的傷口才沒有崩裂，不然兩人又是好一通的忙活。
    這一晚上除了牛溫玉睡得好，小思和秦八景都不敢睡了，大眼瞪小眼的坐在外麵的小院裏，磕著瓜子等太陽出來。
    “主子，那個買布匹的老板又讓他兒子給封棺材裏了，下麵的人說，裏頭還有個小娘子，瞧著像是合葬，但人都沒死，他們不知道怎麼弄了，讓我問問您。”小思給秦八景沏了壺茶，自己也捧著小茶杯一小口一小口的品著。
    “你還記得這小子叫什麼嗎。”秦八景磕著瓜子問道，“當年他為了逃出去，什麼都扔了，就剩一件大褂和一條破的漏風的褲子，連鞋都沒了，我還道他死了呢。”
    “好像是叫···牛··什麼智還是巳的，我給忘了，就記得他阿娘是被毒啞，上山求了副藥，但是不知怎麼的就吃死了，診脈的時候明明脈象特別平穩，不像是個病夫。”小思也想不明白，藥是他開的，用多少劑量他也寫的清清楚楚，不可能吃死人的，那就隻有下毒一說了。
    “私仇，讓他們自己鬧去吧。吩咐下去，這事別管了，省的惹一身騷。”秦八景將手裏的瓜子一把扔回桌上，喝了口茶，躺在搖椅上慢慢閉上眼睛。
    小思見主子一副愜意的模樣，回了聲好，就學著模樣也慢慢閉上眼睛，他都不記得有多久沒這麼徹底放鬆過了。
    夜裏的霧氣帶著股冰涼勁，和山裏那股恨不得將人凍死的冰涼不同，山下的霧氣就跟姑娘對情郎說話般，溫柔又細膩，將祖仆二人包裹其中，昏昏欲睡。
    這麼一躺就躺到天蒙蒙亮，祖仆二人徹底睡死了過去，天邊的那條線泛起淡淡的暗白光，周相之拿著洗漱用品出來時看見守在大門的一黑一白，他再次萌生起帶著牛溫玉跑路的念頭。還沒等他付出行動，就見三四個壯漢舉著火把氣勢洶洶的朝他們走來，周相之一眼就看出來這群人是專門幹盜墳掘墓的，個個一臉橫向，身上的土腥味光是看都能看出來。
    走在最前麵的年輕人卻是個例外，一身長褂戴著副眼鏡，長得斯斯文文的瞧著到像是個讀書人。
    秦八景似乎真的睡死過去了，對這幾個闖入家門的匪類視而不見，小思也不知道忙什麼去了，不見鬼影。
    “唉，唉，唉，你們幹什麼的。”周相之出聲製止他們往前走，本來不想理會，但奈何這群人院子裏就他一人，別的東西怕火早躲遠遠了。
    “我們來找秦老板的，您要是沒事就回去睡覺吧，天也不早了。”那年輕人對周相之說話倒是客客氣氣的，到了秦八景麵前卻是暴戾的很。
    他將手裏的火把用力甩在秦八景麵前，雙眼圓瞪，似乎氣狠了，他一把打掉蓋在秦八景臉上的書，“秦老板可還記得我。”
    秦八景見書被打掉，睜著睡眼懶懶的看著眼前的年輕人，他還記得這人逃出去的時候狼狽至極，現在衣著體麵了，似乎長高了，脾氣也跟著長了不少。
    小思早就躲在廚房的門後了，見他們凶神惡煞的不敢上前。秦八景最討厭的事就是睡覺的時候有人打攪他，那年輕人既然沒被揍，這火氣八成怕是要撒在自己人身上了，想到此小思更加不敢出去。
    “你來找東西的？”秦八景笑的和氣，問道“找不到了？”
    “廢話，我阿娘和舅舅的屍身呢，那塊地都翻爛了連個木頭渣都找不到，你把他們藏哪去了。”年輕人瞪著布滿血絲的眼睛，裏麵盛滿恨意。隻要是在牛家鎮上埋下去的屍身消失，要嘛就是被人挖出來了，要嘛就是在秦八景這裏。
    “問你那個死鬼老爹啊，又不是我埋的。”秦八景抻了抻懶腰，繼續眯縫著眼睛準備小恬。
    年輕人見他這幅散漫的態度，氣的搶過身邊人的火把猛得甩手將火把丟向秦八景，周相之見情況不妙，一個箭步衝上去將火把接在手裏。
    “別這麼生氣嘛，問問你爹不就知道了。”秦八景悠悠說道，又拍了拍周相之的胳膊“謝了。”
    周相之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回去繼續洗漱。神仙打架，他這凡人還是避一避的好。
    “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他們都轉世了，即便你挖出他們的屍身，也無用。”秦八景接著火光認真的對年輕人說道。
    聞言，那名年輕人麵如死灰跌倒在地，喃喃說道，還是晚了。可他怎麼都不敢相信，他那個被毒含冤而死的娘親會放下仇恨再世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