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墨伸出手，手心騰空出現一隻玉笛，他放到嘴邊，輕輕吹奏出一首樂曲。
    棄靈犀坐在一側安靜地聽著，驀然便想起了記憶中的師父。
    他也總愛穿一身白衣，做這樣的裝扮。有時，也會拿一支青色玉笛，坐於海邊花樹下，輕輕吹奏。
    那時，棄靈犀喜歡爬到他懷裏，眯著眼睛，聽著聽著便睡著了……
    棄靈犀的心裏微微有些酸脹。
    忽然，那笛聲一停，將棄靈犀的回憶打斷。
    伴隨一聲清亮的鳥鳴，雪鳳張開翅膀，從不遠處的天空飛了過來，乖乖地停落在了嵐墨的肩膀上。
    嵐墨輕輕地撫摸著鳥兒的羽毛，道：“此鳥名喚雪鳳，普天之下，僅此一隻。”
    好漂亮！尤其近在眼前時，那一身潔白的羽毛更是美得讓人呼吸都停止了……
    棄靈犀忍不住跪著往前爬了兩步，靠近了嵐墨，伸手也去撫弄雪鳳的羽毛。雪鳳卻也老實，看起來沒有什麼不開心的。
    嵐墨望著湊得極近的棄靈犀，怔了怔，卻也一反常態的沒有出言阻止。
    他頓了會兒，道：“此鳥通靈，看起來，它是喜歡你的。”
    棄靈犀微愣，笑容淺淺地從嘴角綻放開來，“方才你是用笛聲將它引來的嗎？”
    “嗯。”
    “讓我也來試試好嗎？”棄靈犀滿眼期待。
    嵐墨望著那雙純澈的眼睛，竟有一種拒絕了她便是在犯罪的感覺……隻不過，他的笛子，還從未有第二個人碰過。
    這笛子不同於其他樂器，吹奏時，嘴唇不可避免地會蹭到笛子上。男女共用一笛，何其曖昧。這個道理，難道她不明白嗎？
    盡管嵐墨心裏萬千思量，手上的動作卻沒有遲疑片刻，鬼使神差地便遞了過去。
    棄靈犀的臉上驀然出現一抹欣喜。
    她摘掉麵紗，拿過嵐墨的笛子，放到嘴邊，再次吹起了方才嵐墨吹過的那首曲子。
    麵紗緩緩地落在滿地的落花上，嵐墨一愣，望著她久久沒能回神。
    這世間雖有萬千美女，在外人眼中，棄靈犀不一定便是最美的那個。可是能入得嵐墨眼者，不過眼前一人。
    百年來，嵐墨第一次因著一個人的皮相怔住這許久。
    同一首曲子，不同的人吹，會有不同的顏色。
    嵐墨吹時，鳳笛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棄靈犀吹時，昆山玉碎，明月空閑，天山雪後海風寒。
    隨著樂聲響起，雪鳳再次展翅飛了起來，圍繞著他們，在飄飄渺渺的雲霧中盤旋。
    一曲罷了，餘音還在空穀中回蕩。棄靈犀抬頭仰望著那自由起舞的雪鳳，心似乎也跟著歡喜起來。
    嵐墨劍眉低垂，倏然一笑，“靈犀姑娘果然是有緣之人。尋常人吹這首曲子，可是喚不動它。”
    “咚——咚——咚——”
    幾聲沉悶的鍾聲響起，震徹了整個雲水境。二人望著長空，同時頓了會兒。
    棄靈犀將笛子還給了嵐墨，道：“聽東籬說，這鍾聲，是要你們去淩虛殿集合議事？”
    “我們？莫非，靈犀姑娘不是禦靈閣的人？”嵐墨試探著問。
    棄靈犀並不認同，“可是東籬說，我到了禦靈閣，便是禦靈閣的人。”
    嵐墨笑了笑，站了起來，“今日金鍾鳴了三聲，想來是有要事。你也一並去看看吧。”
    棄靈犀猶豫了一下，她是很想去其他的地方走走看看的，據東籬說嵐墨在禦靈閣地位很高，有他的允許，應該不會惹出什麼麻煩吧？
    “我真的可以去嗎？”棄靈犀再次確認。
    嵐墨肯定性地點了點頭。
    “好，那我們走吧！”棄靈犀心中隱隱有些興奮，她實在是孤寂了太久，也太想參與這個世界。
    嵐墨望著她的背影，收斂了笑容，彎身從地上拾起被棄靈犀舍棄的白紗，攥到了手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