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罪愛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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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啊—!”季節發出一聲低吟,用力捏住嚴洛一喉嚨的手指被突如其來的痛感給卸了力道。
他鬆開手指,隻見左臂上方的衣袖連同皮肉一起被子彈劃開了一道口子,殷紅的鮮血霎時將純白色的西服染出了一片血色。
“我說過,誰也不許動他!”邢天再次舉起槍對著季節斬釘截鐵且毫不留情地放出狠話。
季節將手指在滲血的傷口處沾了沾,隨即放入口中用他敏銳的舌尖淺嚐滋味,雙唇被指尖擦過,點綴一抹出妖嬈的殷紅。
倏地,他笑了,笑得歇斯底裏,笑得眼中含淚,讓人一時分不清是喜,是悲,還是瘋。
季節紅著眼眶走到邢天跟前,用一張笑中帶悲的臉對著指向他的槍口,聲音微顫道:“怎麼,就因為我爸害了你父母,所以現在連我們之間的情分也蕩然無存了是嗎?”
邢天放下槍,說到底他也並非鐵石心腸之人,畢竟這十幾年相依相伴的手足之情是真真切切的,他雖不會將對季達海的仇恨株連到季節頭上,可是血淋淋的事實擺在眼前,他隻有一條路可選。
“小節,我與你父親的恩怨與你無關,但是你要明白,即便我能做到恩怨分明你們也終究是親父子,我與季達海之間必然要有一個了結,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邢天沉重的語氣裏夾帶著一抹悲哀,他注視著季節的眼睛,問出了一個殘酷的問題:“如果我親手殺了你父親,你還能做到把我當哥哥看待嗎?”
“……”
季節一時無言,轉頭朝坐在身後的季達海瞥了一眼,眼底湧動著意味不明的情緒。
末了,他竟衝著邢天笑了笑,這笑容倏然間讓邢天回想起了當年那個在他麵前顯得弱小無助的小男孩,那時候的季節也會對他露出這樣的笑容。
“如果我說……我能呢?”
此話一出把在場包括邢天在內的所有人都給聽楞了,誰也沒想到季節居然能當著季達海的麵說出這般大逆不道的話來,別說季達海,就連旁人看了都不禁為他能有這樣的兒子而感到悲哀。
但反觀此刻的季達海本人倒是顯得異常平靜,好像根本就不在乎季節對他這個親爹的不屑一顧,並開口對邢天說道:“小天,冤有頭債有主,我做的這些事情和季節沒有任何關係,作為他的父親我很感謝你從小到大對他像親弟弟一樣照顧,相比之下,我這個父親當的卻是一塌糊塗,假如不是因為你父親,或許我真的會把你當成我兒子,你很優秀,既有腦子又有膽識,正是我想象中一個兒子應有的模樣,所以我並不後悔輔助你成為山海未來的掌權人。”
邢天冷笑,明明是稱讚他的話,可在當下聽來卻覺得如此可笑,“嗬,那我是不是還應該謝謝你?”
季達海搖了搖頭,“你曲解我的意思了,我隻是想告訴你,對於你我該幫的都幫了,但是對於季節我的確虧欠太多,也是這輩子唯一欠下的孽債,他的出生原本就是一個錯誤,而這個錯是我自己造成的,因此我甘願接受懲罰。”
季達海站起身將手裏的槍“啪”的一聲扔到了邢天腳邊,“小天,隻要你還願意繼續把季節當成弟弟那般看待,我的這條老命你要想拿,就拿去吧。”
邢天眉目深沉,他一時分辨不出季達海這番話到底是虛情還是假意,又或許是故意對他打感情牌,試圖讓自己心軟。
未等邢天回應季達海接著對季節說道:“小節,我是個不合格的父親,當年和你母親結婚本就非我所願,我不愛她,甚至厭惡她,因而我選擇了遠離你們,所以你怨恨我是應該的,事到如今我能為你做的也隻有這件事,如果有來生的話,我希望下輩子你能擁有一個好父親。”
季達海說完扭頭看了一眼窗外,隨後淡定自若地對在場的其他人說道:“正好雨也停了,你們就都回去吧,剩下是我們自己的家事,由我們自己解決。”
眾人一陣騷動,而向來對社團忠心耿耿的趙中元這下急眼了,哪怕這是季達海和邢天之間的私人恩怨,可他是不可能讓季達海死在邢天手裏坐視不管的。
“海哥,我不走!”趙中元使勁想要站起來,結果身體剛起來一些又一個撐不住跪倒了下去,“媽的!大不了老子跟你同歸於盡,一個叛徒的兒子有什麼資格當山海的繼承人!”趙中元帶著一臉不甘的怒火瞪向邢天,咬牙道:“姓邢的!那你有本事現在就殺了我,否則我永遠都不會讓你有好日子過!”
“行了!別在這兒嚇嚷嚷了!”一直在旁看戲的高成東突然在大廳裏大喝一聲,此時的他一反先前雲淡風輕的狀態,神情嚴肅地對眾人發話道:“我的人剛剛在附近的林子發現有無人機在監視,以防萬一得趕緊離開這裏!”
趙中元聞言臉色一變,“艸!不會是條子吧?!”被他這麼一說在場部分都開始緊張起來,畢竟他們中大有好幾個都是持假護照入境的在逃人員,萬一要真是碰上警察什麼的可就要載在這兒了,當下誰都不敢冒這個風險,因此隻能選擇走為上策。
片刻間眾人作鳥獸散,可倒在地上的兩個現在卻連爬都爬不起來。
沈三雖不是戴罪之身,但念在昔日手足情誼還是將躺倒在地的郭維扶了起來,對邢天說道:“他的傷勢有些重,怕是自己走不了,我得先帶他去醫院才行。”
邢天頷首,當下便讓Lucas給了沈三一家私人診所的地址,沈三替郭維謝過邢天,隨後又看向趙中元,好言相勸道:“中元,你的腳需要馬上醫治,留在這裏隻會給別人添亂,還不快跟我走。”
但以趙中元的性格哪會聽沈三的勸,“要走你走!我不是會讓海哥一個人留在這裏的!”
“唉,我說你這人怎麼……”沈三一頓,抬眼見季達海倏然間站在趙中元身後,他二話不說上前就朝趙中元的後腦勺來了一記,趙中元還來不及反應當場一個悶哼立馬暈了過去。
“沈三,帶他走。”季達海念在趙中元對社團一直忠心耿耿的份上並不想連累他,於是便隻能采取這個最直接有效的方法。
隨後沈三便帶著受傷的郭維離開了別墅,邢天則命Lucas幫忙將暈倒的趙中元抬上沈三的車,與郭維一起先送去診所。
不到三分鍾的時間別墅裏的人已經所剩無幾,此刻仍留在大廳裏的人就隻有邢天、嚴洛一、季達海和季節四人。
嚴洛一下意識地朝窗外望去,雖然他並沒有看見什麼無人機,但高成東剛才眼神裏流露出的不安卻是看得一清二楚,或許真是救兵到了也說不定。
會是他嗎?嚴洛一的腦海裏不禁想起了一個人,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了,好像每當他陷入困境的時候那個人總是會在最及時的時候出現,隻是不知道這一次他還會不會有那份幸運……
就在嚴洛一略微走神的當下,一道陰狠的目光正從他看不見的方向向他投來。
突如其來的變故一下打亂了所有人的陣腳,尤其是季節,他精心策劃的成果眼看還差最後一步就要成功了,因此絕不能在這個時候功虧一簣,嚴洛一……今天必須得死!
待眾人離去後,季達海正視著邢天不緊不慢地問道:“想好了嗎?是把我交給警察,還是親手了結?”
邢天目光冷然,雖然他很想親手殺了季達海,可是他也明白這麼一來反而對季達海來說是一種解脫,這個男人害死了這麼多人造了這麼多孽,又怎麼能是一顆子彈能了結的了的。
“等一下。”正當邢天躊躇之際季節倒是先發話了,“哥,你這樣也未免太不公平了吧,就算我爸故意換了泰叔的藥讓他舊病複發,但真正要了他命的人可是嚴洛一啊,若要論輕重,難道最先該殺的不是嚴洛一嗎!”
季節用鄙夷的眼神斜視著邢天,“還是說……你舍不得?又或者說,你從始至終都沒打算要殺他!”
見邢天不語季節的嘴角揚起一抹冷笑,隨即走到金啟泰的遺像前麵大聲地控訴:“泰叔,你睜大眼睛看看!你兒子為了一己私欲竟然包庇殺父仇人,而這就是他所謂的公道,就是他要為你報的仇,你看到了嗎泰叔!”
季節的咄咄逼人明顯是衝著嚴洛一去的,邢天知道,然而季節的話也著實戳中了他的要害,令他無法毫無反駁之力,況且事實也確實如季節所說,他內心對嚴洛一確實是留有一絲餘地,而這份餘地僅僅是因為一份割舍不去的愛,倘若此刻綁在這裏的換做另一個人,恐怕早就已經被家法處置了。
“哥……”季節雙目泛紅,一把抓住邢天的手聲情並茂道:“你要報仇可以,要殺我爸也可以,但是你必須先殺了嚴洛一,否則你沒有資格跟我談公道,想想你父親躺在停屍間裏的樣子,你是想讓他死不瞑目嗎!”
邢天轉頭凝望著金啟泰的遺像默默攥緊了手指,理智與情感在他的大腦中進行著天人交戰。
少頃,他走到嚴洛一麵前拉下他嘴上的封布,嗓音低沉道:“我最後再問你一遍,我父親。。。到底是不是你殺的?”
嚴洛一呆呆地注視著邢天的臉,他心裏有很多話想和告訴邢天,告訴他自己沒有後悔愛上他,告訴他自己願意和他過一生一世,告訴他自己也一樣愛他,卻唯獨無法欺騙他,也無法欺騙自己。
“回答我!!”邢天眼底翻湧著愛恨交織的波濤,他迫切想從嚴洛一嘴裏聽到一句“不是”,哪怕是假的也行,至少可以給他一個不殺的借口。
四目相交下的兩人近在咫尺,麵對邢天的質問嚴洛一無言以對,感覺心髒像是被一隻看不見的手用力揪了起來,疼到令人窒息,因為他從邢天的眼睛裏感受到的並不是憤怒,而是一種求助的信號,他想……救他。
嚴洛一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成為邢天被人用來拿捏的那根軟肋,自己不過就是一個為了報仇能狠心舍棄一切的人,這樣的人值得被愛嗎?
邢天,這樣的我值得你愛嗎?……值得嗎?
眼淚控製不住地在眼眶裏打轉,所有的恩怨情仇在這一刻仿佛都失去了意義,嚴洛一仰頭望著眼前這張被淚水模糊的麵容,千言萬語最終隻凝聚成了一句話,一句再簡單不過的話。
“邢天……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