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奔著學習來的，您不要介意太多，如果他活都幹不了，整天遊手好閑，要開除也可以開除，不然我怕他會一直幹下去。”
    想到之前柳樹偷偷去飯店當服務員他就害怕了，這麼好的一個人，他不想浪費了。而且村長和他媽媽進城前再三囑咐過他要好好照顧柳樹，提拔他成為一個好演員，遺憾的是隻實現了一半，是一個配音演員，聞其聲不見其人。
    要出頭有些難。
    “放心吧，人到我這兒我會幫你看著，如果真是一個可靠的人才，我也會惜才。免費的助理我還要感謝您呢，不會苦了他的。”回身又再去看那群練毛筆字的小沙彌們，微笑間想起陳俞世帶來的那些人好像都是老鄉，這麼為家鄉的百姓著想，那大山中的百姓，大多應該和他一樣，和善熱情吧。
    至少他們是團結的，為會他人著想，離開了家鄉也不忘本，不自私。
    “陳導是哪裏人？”
    “J市，小山城當地人管叫翠枝山，有個村子叫碧水村，就是我們村了。”
    “碧水村——”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村名比較大眾的關係，聽著有些熟悉。“陳導的村子附近，可是有一個叫方鏡的村子？”
    “方鏡——”陳俞世抬眼苦思，明明好像在哪兒聽過，就是想不起來在哪兒聽過，突然腦海裏浮現出柳樹的聲音，一下子才回想起來，“柳樹他姥姥不就是方鏡村的人嗎，他說過，難怪那麼耳熟。”
    葉惜微低下頭鬆了口氣，隨即抬頭笑道：“那兒挺漂亮的，二十幾年前到那兒拍過戲，也不知道被開發得怎麼樣了。”
    “去年回過一次，深山還是老樣子，外頭倒是建了幾條路，往來行商的人多了，有不少人回去做生意了。”前幾年大根就回去做生意了。本來在城裏拍拍戲還不錯，稍稍有些起色，卻突然做起了生意。
    不過，看他做得開心，他也無話可說，小夥子當初下山來拍戲，圖的也是一時興起，父母也隻想讓他踏踏實實地幹活，做個小本生意，過簡單的日子。
    大根命好，有得選，換是柳樹，從一開始，他媽媽就囑咐所有人監督他，不讓他偷懶，無論遇到什麼問題都得在這個圈子呆下去，哪怕沒有成績。
    這對柳樹來說是痛苦的，一開始他就不願意拍戲，雖有天賦，但他不喜歡，可能是有一個啞巴父親的緣故，他更喜歡配音。
    “柳樹也在這裏拍戲，您可以去看看。不過，助理一事，我想讓他明年再去，今年的活很多都推到了年未，我不想看他大過年的把自己關在家裏幹活。過年我們都回老家去，就怕他在家裏會出事，他這人一般不出事是不會害怕的，怕到時候出事，就晚了。”
    葉惜點頭，她也不急著找助理，如果是一個幫得上忙的人，交代給他的工作，到明年也不急。
    “他有那麼多工作，為什麼還要當助理。”
    陳俞世也是無可奈何，柳樹選擇的，他能怎麼辦。他都說了是向前輩學習，這是好的方向，陳俞世能拒絕嗎，何況柳樹沒有放棄配音的工作，也沒有耽誤到，既然沒有打擾到柳樹的生活，陳俞世也隻能往好的方麵想，尊重柳樹的想法。
    陳俞世輕歎一聲，隨後展顏歡笑道：“小夥子從大山出來，雖幹的活不是自己喜歡的，但也認真、勤快。前幾年半工半讀去學配音，現在就在做配音這一行，幾年下來，配了不知多少部劇了。”
    配音演員對葉惜來說並不陌生，就是不明白，為什麼一個配音演員會跑來當自己的助理，而且還是以學習的名義。配音演員現今前景確實渺茫，可也不至於啊，她可是演員，莫不是想轉行？
    “他是想轉行？”
    聽到轉行二字，陳俞世更是笑出了聲，引得不遠處正在練習毛筆字的小沙彌們抬頭觀望。
    葉惜見此歉意一笑，點頭致歉，慢步走離院子。
    陳俞世跟在葉惜身後，說道：“我也希望他轉行，帶他見過幾個朋友，一開始見他確實是根好苗子，可他的心理素質不行，他一看到攝像機對著他的臉，就渾身不自在，甚至麵癱，搞得所有人都說他是花瓶子，隻能看，沒有用。”
    “可能他需要練練膽。”聽著陳俞世的話，字裏行間多少得知了新助理的為人與性格，她身邊正好需要這麼一個助理，來對人了。
    如果此人真是一根好苗子，她也是個惜才之人，有些東西是可以改變的，何況是人，所以她會幫助他。當然，如果新助理隻是一個會說大話，眼高手低的人，她會毫不猶豫開除掉。
    免費的她也不要。
    傍晚前秦逸又幫柳樹打飯，在屋裏等吃的柳樹正老老實實地坐在炕上看劇本，今天睡覺前一定要把劇本全部看完，了解劇情之後才可以理解到劇本裏的故事，從而觸發感情。
    來寺廟這些天，居然能把劇本給拋到腦後去也是夠失職的，如果讓其他人知道了，非得說他不敬業，以後有這種大角肯定不讓他演了。
    不演還不覺得什麼，就怕不讓他配音，何況這部劇，他總覺得怪怪的，似乎不是一部普通的劇。據柳樹現在所了解到的，他覺得他的角色非常有問題。
    秦逸把飯帶回屋時，柳樹依舊專注地坐在炕上看劇本，和他平時看小說一樣，期間還能帶點情緒地說兩句話，臉上伴隨著情緒帶動起細微的表情，又是困惑又是喜悅，又有幾絲哀愁。
    秦逸就這麼坐在對麵的長腳凳子，目不轉睛看著柳樹的表情波動，覺著有些不可思議。
    以前沒有這麼仔細地打量一個人，盯著他看了十幾分鍾，愈發覺得柳樹好像一個人。特別是這雙眼睛，清澈明亮，透著一絲靈慧；厚薄適中的嘴唇，一張一合，也不知是無意還是有意間，總會輕舔幾下上唇。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秦逸可是記得柳樹說過，他非常喜歡那位藝人的。
    到底是你自身的習慣，還是癡戀太深？
    “再不吃飯，飯都涼了。”
    柳樹盯著劇本一行一行地掃視著文字，輕輕嘀咕一聲當是回應秦逸，又過去十幾分鍾，劇本還是沒有看完，這次沒等秦逸叫他吃飯，自己倒是把劇本丟在一旁，端著飯往外跑，十幾分鍾後，回來時飯菜居然多了一半。
    “你和廚房什麼時候交情這麼好了？”這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不過，這也好，柳樹加菜，他也可以在柳樹那兒加菜。
    二人心照不宣，柳樹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模樣端起飯碗走到秦逸旁邊，把飯菜呈於他麵前。
    “您先享用。”
    秦逸早先吃過飯，現在倒不覺得餓，加之晚上也不能吃太多東西，怕消化不好。可是，見柳樹又對他這麼客氣了，不耍耍他又覺得對不起自己。
    秦逸拿起筷子毫不客氣地夾完所有柳樹愛吃的菜。
    這些天見柳樹吃得最歡的就是師傅做的各種菌菜，其它菜過於清淡總下不了飯，倒是這菌菜總能讓他大口大口地吃飯，平日譚容分給他一些飯都還不樂意，一有菌菜，飯都跟她搶。
    秦逸吃完菜把筷子往旁邊一放，站起身在屋裏走動幾圈，有意無意間總是斜眼去看柳樹。柳樹端起飯碗，拿起秦逸丟在一旁的筷子，臉上沒有現出一絲不悅，也開心不到哪兒去，眼神灰溜溜，嘴角微斜似乎有些生氣。
    秦逸看在眼裏樂在心裏，招呼都不打一聲就離開房間，關上門那刻臉上揚起得意的笑，望著暗黑無星的天空，片片飄雪落於臉上，微涼卻意外覺得舒爽。
    抬手往臉上一抹，戴上連著大衣的帽子，腳步輕快走往山下的路去散步。
    ——
    開拍在即，演員們與導演進行了說戲與試戲，柳樹的台詞多，但出鏡率不多，所以別人在講戲他隻有聽的份，過程中他可不敢再分神了，以往拍的隻有普通的小角色，甚至連句台詞都沒有；現在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可算是重要角色，雖不是主角，但似乎，整部劇離不開他。
    演員們講好了戲，開拍，一上午都沒有柳樹的戲份，所以一直都是站在一旁觀望，連戲服都還沒有領到的他孤零零地站在人堆裏，一個講話的對象都沒有。
    一時顯得孤寂，柳樹離開拍攝地，獨自坐在演員們之前練習的大場地上看手機，直到今天，柳樹才在網絡上見到這部劇。
    主角們的定妝照都發在網絡上的各個平台上，裏頭沒有他。
    來此之前柳樹拍了定妝照，居然沒有跟著放到網上，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失落歸失落，反正手機裏有自己的定妝照就行了，戲一拍完，他自個可以發在自己的微博上。
    安撫好內心的小失落，柳樹翻閱著版麵內容，畫麵停留在一個個主角的臉麵上，發型、妝容、服飾，對比自己，極為單調。
    記得陳俞世說過，劇中的角色除了在戲台子上是化著濃妝，台下的他永遠都戴著麵紗，平時的發飾隻有一支似蘭花初放狀的楠木小簪，簪身中間刻著一個小小的意字。
    手上的動作停留在秦逸的照片上時間最長，眼睛一直都是瞪視著他的，心裏沒少說他壞話，要不是擔心給人聽到，早就破口大罵了。
    縱有不滿，秦逸有時候對自己還是不錯的，唉，隻歎這人變臉真的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