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少根筋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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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俞世昨天給柳樹介紹了一個小角色,聽說片酬不少,能上鏡的機會也多,柳樹開始聽著錢多還挺高興,當聽到上鏡就不樂意了。
這天在美食府上班正愁著該不該去拍時,一通電話打了過來,前台叫他去接聽。
柳樹拿起一看,是陳俞世打來的。
“陳叔,什麼事?”柳樹走到角落裏悄聲問。
“你在哪兒呢?”
柳樹看了前台一眼,輕聲應了一句:“工作。”
“忙啊?晚上有沒有空來家裏吃飯啊?有件事和你談談,我不會告訴你媽的。”
“什麼事?”柳樹聽到最後一句話嚇得怔住了。
“聽說你在當餐飲服務員?這各個劇組的工作那麼多,錢賺得還可以,怎麼就不要呢?”
“我這不是缺錢嘛,老板隻讓我做兼職,劇組沒有工作時我才來這上班的。”
“缺錢可以找我啊,我可以給你介紹一些賺大錢的活兒,非得去幹這種受氣的活。”
“總不能浪費我這口才啊,我媽讓我練了這麼久,總得有個實踐的地方。”
說到口才,陳俞世才意識到,柳樹在不知不覺間發生了這麼多的變化。和第一次見麵相比普通話標準很多,完全聽不出任何口音,咬字準確,就是說話快的時候有些含糊。
“晚上回家聊聊。”陳俞世放下這麼一句話就掛斷電話。
柳樹回到工作崗位,之後店裏來了一個穿著白西裝,肚子撐得幾乎爆開的中年男人。
柳樹跟著男人進入包廂,隻見男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椅子長長吟叫一聲,後移了兩厘米遠。男人麵色鐵青,看得出他很不高興。
柳樹看了眼那人的臉色,走近,禮貌地打了聲招呼,試問他想點什麼菜。
男人翻開菜單,在其中一張頁麵上點了又點:“這,這……”
柳樹有些急了,雙手開始冒汗,眼睛都跟不上男人手指比劃的速度,直到男人停下手中動作,柳樹才小心翼翼地向男人確認菜單。
“您點的是梅菜扣肉,宮保雞丁,魚香肉絲,焦溜丸子,魚香茄子,糖醋裏脊……”柳樹照著單子一個接一個念,正要念完,中年男人突然站起身把桌麵上的水杯都掃落在地上,一陣玻璃被打碎的聲音響起,柳樹嚇得停住嘴,抬眼去看那男人,隻見那男人開始指著他嚷嚷。
“說話那麼快幹嘛,什麼服務態度,瞧瞧這臉色,真有本事就不要在這給人記菜名兒!”
柳樹低下頭,放慢速度重新念:“那我給您重新念。梅菜扣肉,宮保雞丁……”
念到一半時,以為中年男人沒有動靜應該是沒事了,誰知道他居然一把把桌子給掀了。
“念那麼慢是沒有吃飯啊!”
柳樹又被嚇得抬頭去看那男人,眼睛因為受到驚嚇睜大了一圈,就是這一舉動,氣得男人動手就要打他。
柳樹飛快跑出包廂去到人多的地方,前台工作人員得到消息叫來了經理,不久之後一個青年男子來到了美食府大樓。
中年男人見到經理來了,指著經理也跟著罵。
明白了這個人連經理都惹不起,柳樹躲在一邊沒敢頂嘴,警惕地看著那男人,以防他跑來打他。
經理被那男人一通亂罵,之後還點頭哈腰好聲好氣地對那男人賠笑。
經理背對著柳樹所以柳樹看不出他在說什麼,但他看得見男人在罵他,而且還罵得很難聽,又見男人抬頭看了眼自己,說是要開除他才能擺休。
柳樹委屈啊,平白無故給人罵就算了,還要開除自己,就算是兼職的也不能這樣吧!
“垃圾,在職場上受氣就跑這來欺負人,真把自己當回事了,開除就開除,怕你啊,反正我前天才剛領完工資。”柳樹瞪著那男人一通罵,出來幹活還要受氣,又不是在他那兒領工資,還有權開除自己了!
柳樹把身上的外套脫了放在前台,拿上自己的手機快速跑出美食府,留下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遠去的他。
二人的位置明明離柳樹挺遠的,所有人都聽不到他們二人在講什麼,柳樹又是怎麼知道那男人說要開除他的?
經理看著男人,又是一臉歉意:“他已經走了,我們對他也沒有什麼辦法了。”
“那臭小子的簡曆拿給我看,不得整死他。”
“他是來這兒兼職的,沒有簡曆。”經理心裏暗喜,這個男人確實如柳樹所說是在公司受了上司的氣,但本職也不低,不算是普通的職員,所以每次來這裏吃飯,有氣總是往服務員身上撒。
“這工作多的是,我幹嘛要委屈自己,你有種來找我啊,反正我又不是本地人。”柳樹囂張地說著,回頭沒見得有人跟上來,坐上公交車去到了影視城找熟人介紹份小活幹。
晚上答應了陳俞世上他家吃飯,見著時候快18點了,趕忙跑到公交站坐車回去。
到了陳俞世家,曾珍已經做好了飯菜正在煲湯,見柳樹來了,招呼他去吃飯,說待會就可以喝湯了。
柳樹聞著味道跑到廚房來幫著幹活,順帶問曾珍這湯是怎麼做的。
“過幾天回老家,要煲給我爸媽他們喝。”
“你媽不是不讓你回去嗎?”
“我有存錢,沒亂花,回去給她個交待就沒事。再說,過年怎麼可以不回家呢,不然幹嘛要放這麼長的假。”
曾珍無言以對,孩子能想著回家是好,證明父母對他很好。
陳俞世這人心善又熱情,過去帶過幾個像柳樹和大根這樣的孩子來家裏吃飯,有時候過年會來看他們,卻沒有幾個能回家。
不是工作忙,就是以前和家裏矛盾太深,有些時候,離開,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你先去吃飯,你叔有話要問你。”
柳樹一愣,想起陳俞世確實說過有話要找自己談談,會不會是說那個角色的事?其實柳樹也不能把握自己能不能演好,要不是片酬高,他現在都放棄了。
柳樹走到客廳,坐在陳俞世邊上,低著頭,情緒有些失落。白天那囂張的氣焰已然全無,靜下心來時越想越難過,難道自己真的沒有進步?
“陳叔,我真的沒有進步嗎?”
“哪方麵?”陳俞世沒有看柳樹,繼續盯著電視看拳擊。
“說話方麵。今天有客人可能是工作不順,一聽到我念菜單就來氣,還氣得叫經理開除我。”
陳俞世關了電視,拿起手機打開攝像機功能,照著柳樹說道:“對自己自信點,不能總因為別人的打擊而看低自己。雖然我的普通話不能說是很標準,但在這行多年,成名的影星不會普通話的也多了去了,你何必在意。”
“是要錄我說的話嗎?”
“劇本在桌子上,你隨便照著台詞念,隨便演一段,如果真不行,我不勉強你,不會告訴你媽媽的。”
柳樹從沒拿過劇本,之前也不是沒有演過有台詞的角兒,隻不過隻有那麼幾個字而已,壓根用不上劇本。這時候拿上劇本,打開第一頁,一看到字習慣性地念了出來,完全沒有感情,隻是單純地念著。
“走心一點,再念。”聽著還算滿意,就是想知道會如何演繹出角色的情感。
根據劇本的描寫,柳樹念出了台詞,陳俞世沒有喊停,他又接著念。感情用得深了,忘記了外界的影響,兩眼隻盯著文字看,腦海裏盡顯畫麵。
“原來,他也以為我死了……”低沉的聲音毫無一絲生氣,顯得有些生硬。
陳俞世聽得好好的,突然有些不解,前幾段念得好好的,怎麼最後就出問題了。
“沒有入戲嗎?”
柳樹搖頭:“我沒有看過這本劇本,所以不知道它曾經發生過什麼,所以我不知道角色在說這句話時的心情,是喜悅還是失落。”
“是喜悅。在未知的情況下,他死而複生,以為又能和愛人在一起了,卻不想,那時,已經是千百年後的世界,而愛人,也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是讓我演這裏麵的哪一個角色嗎?”柳樹聽著故事還挺感興趣,一下子來了興致,就怕到時候一見到攝像機,又會板著個臉。
“有興趣了?”陳俞世沒想到,這麼快就能說服他去演了。
柳樹點頭,又有些擔心:“是有興趣,就是怕又演不好。上次你讓我演一有台詞的,不就因為演不好,半道給導演換了角嗎。”
“我看你演群眾還演得挺好的,怎麼到大角就不行了?”
“我怕太多人注意到我,那種所有人都盯著我看的感覺,讓人害怕得起雞皮疙瘩。”
“要說是你性格內向,這也有理。這個可以煉,慢慢來,你在這方麵有天賦,總有一天能發揮出來的。有時候呢,就跟劇組的前輩們請教請教,他們會看在我的麵子上,幫你一把的。”
柳樹點頭,上天給了他一個比別人更容易得來的飯碗,是自己不爭取,從來都不珍惜,導致進步得這麼慢。
雖然對故事有興趣了,他還是不想走上這條路,他怕自己有一天會忘了自己是誰,而且,出來的這半年,認識的也多了,單說演戲這方麵,裏頭就有許多他不想觸的點,萬一哪天情緒失控,哭出來就難堪了。
他討厭哭泣,討厭淚水。
從懂事以來家裏因為經濟關係譚夢總說要把他送人,當年爺爺奶奶還活著,不肯譚夢這麼做,每次就隻會哭,還有幾次以死相逼過。每次柳大壯發瘋把別人家的東西破壞了賠錢,就哭;柳大壯在外頭給人打了,又哭;爺爺奶奶走了,留下的,還是淚水。
長大以後,從來隻會躲著哭的柳樹,不想讓人看到他軟弱的一麵,怕最後的堅強被撕開。
淚水是懦弱的表現,他要堅強,才能保護重要的人。
也許自己是騙自己不進這個圈子,淚水才是真正的原因。
演員,肯定是離不開哭戲的。
那天在梨園的那一幕,梨樹下的秦逸落下過淚水,他在秦逸那裏看不到懦弱,可是無論是怎樣的情緒,隻要落下淚水,他就怕在人前控製不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