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晴晴上了二樓，走到書房敲門。
    聽見敲門聲，還在講課的女教師停下來，走出去開門。
    吳晴晴沒說話。
    女教師看到她，回頭看向須彌寶。
    須彌寶好奇地看著她們：“吳晴晴，你怎麼來了？”
    在所有人中，他還是比較喜歡和吳晴晴相處的。但是，他覺得有時麵對吳晴晴，他就有點變得不像他自己。當然，這話他不敢說出來。
    女教師見狀，隻好說道：“先休息一下吧。”
    她說完就往沙發走去。女傭給她拿上來的點心剛好可以吃。
    須彌寶坐著沒動，隻是看著吳晴晴。
    吳晴晴向書房裏走去，等她走到須彌寶旁邊才意識到這裏還有第三個人存在。
    陳仙過坐在飄窗上看書，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一樣，就連吳晴晴看著他，他也隻是翻了一頁書頁，好像一點也沒察覺房間裏多了一個人。
    “這是誰？”
    “你怎麼來了？”
    兩人同時問出話，聲音撞到一起混合著在空中飄散開來。
    “你先說。”吳晴晴說道。
    “哦！”須彌寶抓抓頭，“這是……”
    須彌寶卡殼了，桃樹是沒有名字的。
    停頓良久，他填空道：“我朋友。”
    “過來看看你，沒想到你在……上課。”吳晴晴遲疑道，她低頭去看桌上攤開的書，“你在學什麼？”
    “識字課本？”吳晴晴不解。
    “嗯。”須彌寶點頭道，“看不懂字。”
    吳晴晴突然想起賈管家的話——“對於大少爺的突然出現，你沒有疑問嗎？”
    “過來。”
    正當她發呆的時候，坐在飄窗上的陳仙過朝須彌寶伸出手。
    “怎麼了？”須彌寶一臉不解地走過去。
    陳仙過握住他的手，須彌寶順勢挨著他坐下。
    吳晴晴看著兩人親昵地坐在一起曬太陽，隻覺得很刺眼。
    這個陌生人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坐在另一邊喝茶的女教師一臉見怪不怪，雖然兩個大男人整天膩歪在一起，真的閃瞎她的眼，但是她隻是個教書的，不會多嘴去管他們家裏的事。
    陳仙過的想法很簡單：和人參一起，每天曬曬太陽真好。
    須彌寶的想法更簡單：每天曬曬太陽真好。
    吳晴晴看著他們，覺得不能讓自己的思維繼續發散下去：“寶哥哥，你之前養的小金一直放在我家裏，我今天把他帶過來了，你要下去看看嗎？”
    “小金？”須彌寶好奇地看著她。
    吳晴晴看著他澄澈的眼睛卻再無之前的平靜，她按捺住心中的不安：“小金就是你養的一隻小老鼠。你最喜歡的寵物，還有印象嗎？”
    須彌寶搖頭，他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陳仙過上次跟他說過，他們可以變成原形一起睡覺。隻是在那之後，陳仙過到了晚上都還是變回桃樹種在院子裏，他也忘記問了。
    “那要下去看看嗎？“吳晴晴說道。
    “嗯……我要上課。”須彌寶抓抓頭，“你先放著吧，我晚上再看。”
    吳晴晴忽然覺得自己來的時機不對，從前須彌寶總是哄著她，從來就隻有以她的事為先，哪有什麼時機不對。
    不對的時間，不過是借口。
    吳晴晴不知道該說什麼，這一刻她終於從久別重逢的欣喜中醒過來。
    “感覺你變了很多。”吳晴晴說道。
    “嗯，忘了一些事。”須彌寶看著她，神態自若。
    吳晴晴笑了：“東西我會放在賈管家那裏，我先走了，不打擾你上課了。”
    她說完誰也不看離開了。
    忘記了她，忘記了寵物，忘記了以前的事，連字都忘了……
    “吳晴晴，你可看清楚了，那就是個冒牌貨！”須天明的話仿佛又在耳邊響起。
    “哦，好，下次有空再來玩。”須彌寶學著須天明之前對來看他的朋友說的場麵話說道。
    吳晴晴停下腳步，但沒有回頭，很快又繼續向前走離開了書房。
    坐在遠處目睹一切發生的女教師無奈地搖搖頭。
    “須少爺，那我們繼續上課吧。”
    “好。”須彌寶應道，從陳仙過身旁起身，重新坐回去。
    吳晴晴的突然出現和離開還是對須彌寶的生活產生了影響。
    “吱吱，吱吱，吱吱。”一隻渾身金毛的小老鼠在籠子裏不停叫喚。
    幾個小時後，須彌寶終於被放出書房，他走到賈管家那裏，打算提走籠子，拿回自己房裏。
    “吳小姐走了。”賈管家對他說道。
    “是嘛。”須彌寶點頭，從女傭手裏拿過籠子就想走。
    “少爺。”賈管家喊住他。
    “嗯？”須彌寶停下腳步看他。
    如果要問從前的須彌寶和吳晴晴在管家心裏分量哪個比較重，肯定是前者。但要是問現在這個須彌寶跟從小看著長大的吳晴晴哪個在他心裏分量比較重，這就很難講了。
    從前的須彌寶不會讓他有機會想這個問題，但是現在的須彌寶跟吳晴晴兩人的態度讓他對未來有了些的預感。
    “我以為吳小姐是要找少爺出去玩。”賈管家決定幫幫吳晴晴，“如果隻是送隻寵物過來，沒必要自己過來。”
    一開始，吳晴晴就把寵物放在後備箱沒拿出來，她以為須彌寶會跟著她下來，然後兩人就可以敘敘舊，誰知道，須彌寶居然在上識字課。她隻好把寵物丟給管家走了。
    “嗯？”須彌寶一臉茫然，“我們以前關係很好嗎？”
    “當然。”賈管家看著須彌寶不開竅的樣子，解釋道，“可以談婚論嫁的關係。”
    須彌寶頭一陣刺痛，腦中閃過一些的吳晴晴的影像，好半天，他才緩過來。
    “少爺？”賈管家看到須彌寶臉色突然蒼白，擔憂地問道。
    “嗯，你是說，她是我妻子？”須彌寶按住頭，繼續說道。
    “這倒沒有。”
    須彌寶鬆了口氣：“也對。”夫妻應該住一起。
    “那她是我的未婚妻？就像小明和一恩一樣？”
    賈管家繼續否定：“少爺和吳小姐沒有婚約。”在該談婚約的時候，少爺突然去世了。
    賈管家突然覺得這個話題很難展開。
    “她是我女朋友？”須彌寶覺得這個答案比妻子沒好上多少。
    “是的。”賈管家開心話題終於有了進展，他點頭，補充道，“須家和吳家是世交，少爺和吳小姐雙方都見過父母了。”所謂的未婚妻也沒錯，不過是少了個訂婚儀式而已。
    須彌寶開始覺得煩躁，他忘了一些事，但是這不代表他不知道別人都在透過他看到另外一個人。
    這些天他去過二樓東側的房間幾次，加上身邊這些人的隻言片語，當然最主要是須天明的話語，他多多少少已經拚湊出了一個過去的須彌寶的形象出來——一個溫文爾雅的君子。
    實際上，他不認為那個人就是他。
    再說，失憶會讓人看不懂字嗎？
    “我為什麼會失憶？”須彌寶敲著自己的頭問道。
    “這個，我也不知道。”賈管家輕聲說道。
    須彌寶看著他：“你們在隱瞞著什麼？”
    賈管家說道：“對不起，少爺，我不能說。”
    須彌寶顯然不想妥協：“小明說，我是冒牌貨，須彌寶早就死了？”
    賈管家隻覺得自己為什麼要多事提吳小姐，引起的這個話題可十分危險：“沒有冒牌貨，少爺就是少爺，二少爺隻是有些誤會。”
    “誤會？我真的是須彌寶嗎？該不會我根本不是吧。”須彌寶向前走近他。
    “你當然是。”朱雙雙走了過來。
    賈管家恭敬地低頭：“夫人。”
    “嗯。”朱雙雙點頭，“你有事就先去忙吧。”
    “是。”賈管家說道，隨後離開了大廳。
    “寶兒。”朱雙雙微笑道，她好像才注意到他手中的籠子，“喲，尋寶鼠啊，真可愛。”
    須彌寶不在意什麼尋寶鼠，他對於虛假堆砌出來的家庭和睦的遊戲有些厭煩了。
    他看著她說道：“夫人，我們還是來談談關於我的事吧。”
    朱雙雙被他的稱呼叫愣了，她收起笑容：“你想說什麼？”
    朱雙雙不等他接著說就繼續道：“我們換個地方吧。”
    須彌寶看著周圍女傭走來走去也覺得一樓大廳不是什麼說話的地方：“到庭院吧。”
    朱雙雙攏了攏披肩，點頭答應。
    兩人來到了庭院，傍晚的庭院風有點大，明明是夏天但日暮時分營造出的蕭索氛圍，還是讓人生出些許悲涼之感。
    “說吧，你想問什麼？”朱雙雙看著水池，池水在不停翻滾，好像永遠都是這樣存在著。
    “我為什麼會失憶？”須彌寶問道。
    “具體的要問你父親，我隻知道這跟你三魄歸體有關係。”
    “三魄歸體？”
    “對。”朱雙雙提了口氣，“大約在六十年前，你參與對決，被對手打敗，倒在了擂台上。”
    回憶這段往事對於朱雙雙來說不是什麼愉快的體驗，再次想起須彌寶倒在擂台上還是讓她感覺心如割裂的滋味。
    “剛才你說三魄歸體，你的意思是我死……”
    “沒有。”朱雙雙否定道，“你倒下之後，我們就把你冰封在千年玄冰建成的冰棺中，一直到兩個月前，我們把三魄放回你的體內，你才終於醒了。”
    盡管朱雙雙說沒有，須彌寶還是覺得他應該是在那場戰鬥中死去了，要不然為什麼好端端的人要凍起來？不就是怕屍體腐化嗎？
    不過，那我是怎麼起死回身的？
    “所以，你就是我兒子，這一點不用懷疑。”朱雙雙說道，隻是不知道她這句話是在說服須彌寶，還是在說服她自己。
    “這些時候到了，你自然會明白的。時候不早了，我們還是回去吃飯吧。”
    朱雙雙強行結束了這個話題，並轉身離開。
    須彌寶見她不想深談，也不好勉強，隻好任由她走了。
    “這就是我的母親嗎？”空蕩的庭院裏傳來他一個人的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