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離按住琴弦，好一會兒才道，“你想做什麼？”
    “牽機閣中，目前就章煦跟我一條心。短時間我處理不完有些事，這把劍目前的用處，也隻能送給你劈柴了。”慕重樓的語氣，是個誠懇的模樣。
    “原來也有你擺不平的事情？”蘇離淡淡玩笑道，“我本以為你是無所不能的。”
    慕重樓亦笑，“無所不能的是命運。”
    “牽機劍，你要留便留下吧。”蘇離繼續撫琴，“想做什麼便去做，我總是在這裏的。”
    慕重樓久久無言，凝視著蘇離，“你這可是許諾？”
    “不是。”蘇離道，“這算不上！”
    “若是，我求一個許諾呢？”慕重樓道，“你可願給？”
    蘇離的聲音在暖陽下有片刻的失真，“你要的許諾，我給不起。”
    “你就不問問我要的是什麼？”慕重樓嗤笑一聲，“或者是，你本來便知道我要什麼，隻是不屑？”
    你要的，不論是名利權勢亦或是別的，一概不是我能給得起的，蘇離眨了眨眼，隻有無邊的黑暗。心道果然老天愛捉弄人呢，總是讓他在錯的時間遇到對的人。
    很多年前，也有一個人問，你能不能答應我……答應什麼呢？似乎還沒來得急說出來，便被迎麵刺來的劍洞穿了琵琶骨。
    蘇離口唇張合了一下，最終隻是寂然撫琴。他知道慕重樓在等著他，可是他依舊什麼都不想說亦不願說。
    若是，他還是以前那個他，意氣風發呼風喚雨，不論慕重樓想要什麼，他想，都是可以的吧！可惜啊，他原本身在籠中，不得已跳脫出來，本想著塞翁失馬，不曾想竟然真的就隻是失了馬。
    如今，他隻能告訴慕重樓，他在這裏，無名穀！隻要慕重樓不是已經死透徹了，他便有本事從閻王手中將他搶回來！這，是他最大的承諾。
    慕重樓離開了，將牽機劍丟給蘇離，丟得理所當然。慕重樓已經走得看不見了，蘇離拖著劍往回走，心道若別有用心的人知道這劍在這裏，也不知還能不能保得住。
    歩輕塵如鬼魅般飄到蘇離身後，正想嚇他一下，冷不防一根細如牛毛的銀針便戳到了歩輕塵俠溪穴上。歩輕塵仰頭後躍，避開蘇離接二連三甩出來的銀針，雙掌交錯揮出，掌風帶著雷霆之勢朝著蘇離掃來。
    蘇離順手拔出牽機劍，眨眼間你來我往二人已過了百餘招，蘇離卻忽然後退一步收劍道，“不玩了。”
    原本歩輕塵十分高興，二人從小一起長大，經常在一起切磋。自從蘇離眼盲後，便再沒有動過手。今日蘇離主動攻擊他，他欣然接招，沒想到多年不動手，蘇離的功夫竟然沒有落下。他原以為蘇離是慢慢看開了。可此刻看來，蘇離雖然在笑，卻並不開心。
    歩輕塵知道蘇離雖然表麵如常人無異，隻是那麼驕傲的人啊，如今舍棄一切理想抱負做個大夫整日與藥草為伍，若換做是自己，怕是寧願死了吧。
    “阿離，多虧你手下留情，你身手依舊……”
    歩輕塵還沒說完，不遠處卻傳來一個聲音，“馬屁精！手下留情個屁，他收劍是因為怕輸吧？雖然表麵看來你倆勢均力敵，但其實不然，我敢打賭，你們若是接著打下去，不出十招，他便敗了。”
    說話的是一個約莫二十五六歲的青年，月牙白的長袍歪歪斜斜掛在身上，臉上還有幾道如貓須般的抓痕，想是被林中樹枝所傷。或許是二人方才打鬥得太認真，竟不知這人何時出現的，
    青年雖然看著歩輕塵，話卻是對蘇離說的，“我頂討厭你這種虛偽的人，輸了便輸了，有什麼了不起，還裝作放水的樣子。果然所謂神醫不過是沽名釣譽罷了，虧我還千山萬水吃盡苦頭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