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翊握住宋承西的手，這些日子積攢的話哽在喉嚨，一句也說不出來。太多意外，擾亂了他們原本的軌跡，他像一隻亂了節奏的音符，回不到原來的位置了。
    “可能在你眼裏，我成熟、理智、穩重，不管怎麼說吧，可能看起來是個成年人該有的樣子，可我不是這樣的。”宋承西低下頭，額頭抵在蔣翊的肩膀上，“我怕，怕被人看到我的軟弱，我的幼稚，我的不完美。我被丟下了許多次，我爸，我媽，還有許意。我……我厭惡謊言，可是卻生活在謊言之中，我討厭飯局，可是飯局卻一個接著一個。我停不下來，也不能停下來。我不是怪你騙我，我厭惡想要利用你的自己，也嫌棄對你動心的自己，你明白嗎？”
    “不明白。”蔣翊低頭看著頸窩的那顆毛絨絨的頭。
    “嗬，你這傻小子，怎麼可能明白。我嫉妒範以明，嫉妒他有那麼多人愛。他姐到死都在顧慮他的感受，他哥把所有的責任都自己扛了，他還有你。和你在一塊兒的時候，讓我感受到許多久違的美好，反而越發讓我看到自己的可悲。我的一切都是裝的，裝作自己很強，裝作自己很厲害，其實什麼都不是，什麼都沒有……”
    蔣翊伸手環住了他，宋承西的眼淚在他的胸前浸濕了一片。他輕聲安慰：“我知道你難受。我懂。”
    宋承西輕輕搖著頭。蔣翊更用力地抱緊了他，眼窩也覺得有些發熱。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一個人的離開，給周圍人帶來的影響，她的家人、朋友，還有一切有關係的人。也許有人麻木無感，但也有人在痛苦、難過、自責。絕望就像一種可怕的病毒，可以穿越生死，傳染給一切有關聯的人。
    “你就是太累了。我會一直陪著你的，別想太多。”
    他們就這麼抱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蔣翊感受到了懷裏人均勻的呼吸。他把宋承西抱進臥室，給他身上蓋了個毯子，自己也躺在他身邊。
    總會過去的，隻要他還喜歡自己，就還有挽回的餘地。這麼想著，蔣翊閉上了眼。
    醒來的時候，陽光已經灑滿了房間。宋承西不在，餐桌上有早餐，還有一張字條：“我去上班了，你自己吃飯。”蔣翊微微笑了一下，吃了已經有些涼的油條，喝下半碗豆漿。
    他沒有時間等宋承西回來了，要回家收拾開學的行李，後天回學校。好在聽導師說中期答辯後基本就沒事情了，他可以提前回來。
    臨行前給宋承西發了微信，沒有回複。他有些懊惱，打電話過去，被按掉了，他執拗地又打過去，宋承西總算是回了一句“在開會”。不管是真是假，那種故意被忽略的感覺總算是減輕了些。然而沒想到到了學校之後，才是真正煎熬的開始。宋承西好像算準了他到了學校就拿自己沒轍了一樣，微信和電話全部拉黑，他再也聯係不上他了。
    蔣翊有好幾次想向範以明打聽宋承西的下落，但終究還是忍住了。室友見他開學後一直萎靡不振，都安慰他說“天涯何處無芳草”，蔣翊又何嚐不知道，可他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就是忍不住想要去想宋承西，想他眼睛上溫柔的褶皺，想知道他在幹嘛，有沒有又胃疼，身邊有沒有新的人……
    如果知道那一晚是最後一晚，真應該把他抱的再緊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