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是上個世紀的裝修風格，有一股潮味兒。地上放著兩兜水果和幾箱營養品，應該是宋承西帶來的。蔣翊這才發覺他們空著手上門有些不妥。
    他們三個在沙發上坐成一排，張楠的奶奶端坐在他們對麵的一把扶手椅上。麵前的茶幾堆了一些舊報紙和一個檔案袋。
    老太太已經收住了眼淚，板著臉看著他們。
    “張楠走了有兩年了，你們這個時候來，安得什麼心？”張奶奶盯著蔣翊和範以明，顯然這個問題不是問宋承西的。蔣翊被問的有些懵：“奶奶，張楠姐去哪兒了？”
    旁邊宋承西用膝蓋頂了他的腿一下，蔣翊疑惑地看向他，宋承西對老人說：“奶奶，您節哀，他們兩個什麼都不知道。”
    老太太點點頭：“該說的，我都告訴你了。其他的事情，等她爸回來問他吧。”說完起身進了裏屋，把三個人晾在了那。宋承西把桌上的報紙遞給蔣翊，自己拿了檔案袋站起身。
    “我要走了，你們等吧。”
    “哎。”範以明攔住他，“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啊？”
    “當然，這又不是你家。”
    “把話說清楚再走。”
    宋承西扭頭看向蔣翊，蔣翊看著對峙的兩個人，進退兩難。站在誰的一邊，都要得罪另一個。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張楠她……已經去世了？”
    “嗯。”
    三個人同時陷入沉默。蔣翊低頭看手裏的報紙，是一年多以前的，對同一個案件的追蹤報道——一起奸殺案。
    “我和你姐還沒離婚的時候，有一天她說想去聽一個案子的庭審，強奸殺人的案子，不公開審理，所以我告訴她不行。她又托我聯係那個被告人的律師。我問她為什麼，她告訴我她準備寫刑偵方麵的小說，你知道，她不工作，平時就在家寫寫稿子，我沒有理由幹涉。而且，我那陣子因為剛轉正不久，精力全在工作上，也沒多想。我從來沒想過，她問的案子，和我認識的人有關。”
    “張楠姐，被殺了？”蔣翊拿著報紙的手有點抖，二十多年風平浪靜的生活，他從來沒想過新聞裏出現的那些犯罪、那些意外和死亡，會在身邊真實上演。
    “她從來沒有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宋承西重新坐回蔣翊身邊，“她習慣一個人去承擔一切，包括她的性向，她希望永遠也不讓你們知道真相。我能理解她為什麼會這樣，尤其是見到你之後，與其讓所有人痛苦難過，一個人扛下了反而更好，她就是這樣的思路，這是她愛你們的方式。我一直以為，她隻把我當普通朋友，可是昨天想明白這些，我也很自責，如果我沒有把精力全都放在自己的生活上，也許我能更早察覺她的異樣，也許可以阻止這一切。我……很抱歉。”宋承西低下頭，一滴眼淚落在手背上。
    範以明無聲地捂住了臉。
    蔣翊攬住宋承西的肩，想給他一些安慰。
    “我本來想永遠不告訴你的，作為對你的懲罰。”宋承西抬起頭看著範以明，“但你是她弟弟，她一生都在護著你，我有什麼理由替她懲罰你。你總要長大的，總要明白有些幸福，是親人抗下了壓力和痛苦換來的。我們都想知道答案，但並不是什麼事都能說清原因。你以為找到了罪魁禍首，可往往事情的源頭遠在我們夠不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