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陳平安進了食堂，直接朝那便裝男子走去，語氣相當恭敬的打招呼：“林老師，沒想到您先來食堂了。”
    林老師笑道：“哪兒有美食，那兒就有我。”
    這話陳平安愛聽，留園分校食堂的夥食確實不錯，掌勺的是三星大廚，加上學校自帶菜園、養殖場，能保證食材的新鮮和質量，留州其他高校可沒有這麼好的條件。
    陳平安帶著林老師朝高伯忠他們走來，介紹道：“林老師是你們球隊的營養師。今後，你們一日三餐的菜單由林老師製定。”
    “林老師好。”江談他們站起來向營養師問好。
    林老師靠近時，江談察覺到高伯忠肌肉繃緊。
    難道他們認識？
    或者高伯忠跟他一樣，看出林老師不是普通人。
    “羅校長真了不起，小夥子們超級棒！就是有點營養不良。”林老師認真觀察籃球隊成員，目光最後落在江談的臉上，對陳平安道：“尤其是這位同學，擁有最好的基因，卻因沒有攝取過足夠的營養，麵黃肌瘦，體能不足，發育延遲。”
    江談眨眨眼，肌瘦、發育延遲，他承認。說他麵黃、體能不足，就太扯了啊。雖沒什麼血色，他的臉還是很他白的，至於體能，他可以斷定他不會輸給高伯忠。
    江談懷疑的小眼神，林老師看在眼裏，笑道：“你能抗壓，挨得住饑餓、抵得住困倦。吃的食物，隻能保證腸胃功能正常運行，沒有多餘的養份滋養身體。長期這樣，你習慣了，不覺得自己異常。”
    江談怔忡，他很容易餓，吃得再多也管不了多長時間。住院期間，偷聽醫生說他食量大得不正常，像個無底洞，於是，他強抗饑餓，逐漸減少食量，直到跟正常人相同。
    見大家的目光都落在江談身上，高伯忠攬住他的肩膀，冷冷地掃視大家，直到眾人敗退，才站起來麵無表情的對林老師說：“我們會遵照您的營養食譜進餐。缺少食材，跟我說，我來解決。”
    林老師眼神一閃，避開高伯忠的視線，微笑道：“高同學食補太過，營養過剩了。”
    高伯忠：“……”
    噗嗤噗嗤的偷笑聲此起彼伏，江談卻信了。高家嫡係，以高家的底蘊，高伯忠營養不良才不正常，營養過剩再正常不過了。
    江談眼力好，說他洞察力強其實有點牽強，說是會瞳術又太誇張。他看得出高伯忠的血液和經脈都有問題，但看不出血液是遺傳還是中毒，經脈是受傷還是堵塞。林老師一眼看出高伯忠營養過剩，眼力就在他之上……
    江談在那邊思考，林老師在這邊寫了一串兒食材，把單子交給陳平安，“我想請幾位同學試菜。”
    “好的。這些食材，食堂都有。陳明明、顧英傑，跟我去領食材。”
    陳明明、顧英傑起身跟著陳平安去了廚房。
    林老師點指江談、高伯忠、原古、霍淮和尚載一五人，“這幾位同學幫我試菜。”
    江談挑眉，校隊體質等級高的被一網打盡了。
    霍淮、尚載一是相對而言比較聽老師話的那類學生，當即站起來應好。而耳邊無限循環著“一群傻逼、傻逼、傻逼傻逼……”的原古，很抗拒，正要出言不遜，被高伯忠的手堵住了嘴。
    高伯忠小聲在他耳邊提醒：“不是他的聲音。”
    原古一怔，耳邊的幻聽消失了。
    林老師嘴角噙笑的看著他倆，那貌似慈愛實則複雜難辨的眼神讓江談心裏打了個突，暗生警惕：林老師想打高伯忠的主意？
    羅校長肯下本錢，不單單為籃球隊聘請營養師，還另建有小食堂，就在籃球隊隊辦室隔壁。
    小食堂新建好的，還沒正式投用。三分之二地盤擺放著五張八人餐桌，三分之一地盤是廚房，窗明幾淨的沒有半點油煙氣，廚具和擺設承繼著留園分校的高大上，林老師瞧上去很滿意，他沒急著做菜，而是洗淨手，先坐在一張餐桌前，指著身邊的椅子，朝陳明明招手，“你經脈有點問題，坐過來，我診一下脈。”
    陳明明有點遲疑，顧英傑從背後推了他一把。陳明明走過去，坐下。
    林老師手按他的腕部脈搏，認真切脈，說道：“勞損，一周內禁止劇烈運動。去醫院拍個片子，做一個療程的全身推拿。”
    陳明明接受不了這樣的診斷結果，慘白著臉，快要哭了。
    林老師勸道：“同學，小傷不治成大患，身體健康比什麼都強。”
    顧英傑過來，攬住陳明明的肩膀，問道：“林老師，輔以食療，能縮短療程嗎？”
    林老師不解：“一周都不能等？”
    顧英傑解釋：“有隊內淘汰賽，決出州選拔賽的參賽名單。”
    林老師驚訝：“誰決定的？教練團不是還沒來嗎？”
    高伯忠冷冷道：“我決定的。”
    林老師複雜的目光落到高伯忠臉上，輕歎一聲：“經脈不養好，強行上場，對團隊不利。”
    原古走過來，擋住林老師的視線，“林老師，幫我看看。”
    林老師點頭，等陳明明起身讓開，給他診脈，說道：“上火了，炎症，伴有耳鳴、幻聽。飲食以清淡為主。”
    原古驚奇，這老師有點料啊，他耳鳴、幻聽，家人都不知道。
    江談咂舌，喲，原古倒戈了。
    霍淮過去坐下，問林老師：“您兼職隊醫？”
    林老師看了陳平安一眼，陳平安連忙點頭，“是的。林老師是營養師也是你們的隊醫。”
    是隊醫怎麼不早說！顧英傑橫了陳平安一眼，麻蛋，還沒正式上任呢，就拿明明開刀，就這麼急著討好高伯忠！
    霍淮、顧英傑、尚載一的診斷結果都是健康。
    見剩下的江談、高伯忠不主動上前求診，陳平安笑道：“林老師也幫我看看。”
    “好。”切脈過後，林老師道：“疲勞，多休息，多喝水。”
    “謝謝林老師，我會的。”陳平安起身，朝江談招手，“江談，過來讓林老師看看。”
    林老師製止了他，“他們兩個不用看。古武者，脈門等於命。”
    古武？！原古驚愕地看著江談、高伯忠，“你們練古武？！”
    陳平安、霍淮異口同聲：“什麼意思啊？”不過，前者問的是林老師，後才問的是原古。林老師不答，原古道：“現今流行的武術流派，為了適應於人，都經過演化。而未曾演化的古武，練習過程非常殘酷，到現在幾乎沒人練了。”
    “殘酷？”霍淮追問，“怎麼個殘酷法？”
    原古小聲道：“必需在幼年期打斷全身經脈，輔以針灸，刺激細胞的自我愈合功能。聽說，死亡率非常高。不過，練成了，隻要不當場死亡，身體就能快速的完美愈合。練過古武的人，因承受過非人的苦痛，導致痛感遠遜於常人，用醫學術語來說——痛感受器創傷。而脈門就是古武者的唯一弱點。”
    霍淮指了指手腕，“這裏？”
    原古搖頭，“不一定。古武者會把脈門藏起來，甚至可以操控脈動，所以，他們的脈切不準。”
    霍淮偷瞄江談，感慨：“吃過很多苦的樣子。”
    原古敬佩的看著高伯忠，“是啊。大少習古武，家學淵源。江談又是從哪兒學的？”
    我也想知道我從哪兒學過古武……他們的談話，江談聽得一清二楚。古武，他聽都沒聽說過。真要是學過，也就是被拐子拐走的三歲到十歲之間發生的事，可惜，他沒有記憶。
    過去跟記憶一起，全部被拋棄了。他現在可沒興趣尋根究底。他有預感，不知哪一天，往事會主動擺在他麵前。
    高伯忠扣住他的手指，用力的握了握。
    獨特的高伯忠式·安慰？
    有點小感動……
    江談偏頭，小聲在高伯忠耳邊呢喃：“過去的，沒有記憶，沒有感覺。我隻珍惜現在。”
    “嗯，有我在你身邊。”
    天，黑了。
    燈，亮起。
    見顧英傑、尚載一等人一臉的不耐煩，陳平安提醒道：“林老師，試菜。”
    注意力一直放在高伯忠、江淡身上的林老師回神了，“啊啊，好的。”
    “需要幫忙嗎？”
    “不用。”
    林老師進了廚房，關上玻璃推拉門。不過，玻璃清晰度高，大家都能看清他的一舉一動。
    高伯忠、江談坐在後排靠窗的那一桌。兩人舉止親昵，沒誰不識趣的跑來拚桌。見江談的注意力沒在自己身上，而是落在玻璃門的另一邊，高伯忠不高興了。
    “看什麼？”
    江談伸手遮攔嘴唇，俯在高伯忠耳邊低語：“洗菜時，淺綠色的氣滲入食材中，食材變新鮮了。”
    “果然是他！藥師身邊的……難怪——”高伯忠望著玻璃門內的人，若有所思。
    藥師？除了術師之外還有藥師嗎？
    江談眉頭一挑，視線落在高伯忠臉上。
    “怎麼了？”高伯忠很敏銳，側頭看江談。
    江談做好遮擋，口型：藥師屈就高校藍球隊當一名營養師……隻怕醉翁之意不在酒，查查他的來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