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百零三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630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花錯回到家中時,天色已經有些暗了。
進屋將身上的長衫脫了掛好,又把圓桌上的燭台點了,取出修默的酒壺放在桌上,有些索然地坐了下來,揉著隱隱作痛的額頭,隨手拿起桌上的茶壺,往杯裏倒了杯涼茶,悶悶地喝了口。
他也不知受了風寒還是別的原因,這幾日的燒總是反反複複,白天做事時一直頭疼欲裂,身子也依然有些發燙。
花錯自習武一來,極少生病,沒想到如今內力沒了才一個月,不但三天兩頭受傷,而且這病就幾乎沒斷過。
加上今日在酒樓又遇上嚴平之他們。
還真是諸事不順啊。
如今自己功力盡失,如常人無異,連酒都不能沾。尤其是最近一直發燒,不僅影響了聽力等感知,連反應也遲鈍了許多。
好在這些年他處事隱秘,很少拋頭露麵,所以知道他暗隱衛身份的人隻有曹公身邊的親信,和平日一起合作的暗隱衛們。否則,以他經手的案子,所樹的仇敵,想要殺他的人不知有多少,要是知道他目前的情況,隻怕……
何況那前幾日暗中跟北燕王通風報信之人還隱匿在暗中,不知何時會對他下手。
本來曹公公倒是想在他身邊安排兩個護衛,暗中保護他。他當時覺得沒必要便推辭了。畢竟他目前的身份隻不過是一個沒有世家背景,編修史籍的文官而已。抓捕奸細之事,一直是在暗中行事,翰林院沒有其他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此刻身邊若是突然多出兩個高手護衛,反而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隻是這樣一來,他便不得不小心行事,等閑不願無故得罪人。
此刻想起上次在百味齋嚴平之等人的無禮糾纏,花錯把茶杯放回桌上,不覺苦笑搖頭。
他哪知道嚴平之敬酒是假,心裏其實藏著其他齷齪心思。還覺得無非是一杯酒水,對方居然還能不依不饒的,非弄得雙方下不來台,也算是個奇葩了。
尤其是那些個在嚴平之身邊唯恐天下不亂,故意挑事的那幾個世子郡王,真不知道這些人心裏想些什麼。
世子王爺什麼的他又不是沒見過,也不見得人人都那樣。
花錯的腦子隱隱掠過一個影子,不由一驚,忙將那影子如拍蒼蠅般拍走。
定了定神,不再多想。
那人哪裏又是什麼好貨來著!崔婷那兒,他前日雖然狠心說了幾句涼薄的話,讓她對自己死了心,可到底,他也不知那人是否會善待崔婷,若是崔婷往後受到什麼委屈,那便都是他的罪孽了。
花錯悻悻地扶著額,長歎了一口氣,轉身出屋來到院子裏。
他準備打些水,去廚房間生火燒熱水沐浴。
……
毫無防備的,院門就被人踢開,嚴平之帶著幾個手下闖了進來。
花錯驀然見到有人闖進自己家裏,呆立在原處,一時半會竟沒反應過來。
雖說那日花錯臨走聽見嚴平之那句威脅的話,卻並未怎麼放在心上。
今日再見到,也不曾多想,反正自己避開便是了。
想想自己也無非折了他的麵子,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深仇大恨,哪至於便打上了門?
何況這京都怎麼說也是天子腳下,終是該有王法的,怎會有人幹出如此囂張跋扈之事?
不要說自己是朝廷官員,哪怕隻是個平民百姓,若是出事報官,那嚴平之的家世背景再怎麼強大,難道當真以為他能淩駕於司法之上?
“你……你們……“花錯一時倒也沒想到要逃,這本是他的家,他又能逃到哪裏去?
何況就在一個月前,他還是暗隱衛中的頂尖高手,遇到再難纏的對手,都從來沒有退縮過一次。
隻不過,目前的境況有些不同。
花錯的話還未說完,身子已被嚴平之的幾個手下衝上來按倒在地上。後背重重地撞在院中鋪著的青石板上,原本就未曾痊愈的傷處痛得一陣發悶。剩下的話還未及說出來,便都吞了回去。
等回過神來,卻見嚴平之悠然地走上前,手裏提著個酒壺,在他的腹部踩了一腳,然後半蹲著湊了過來,臉上帶著邪魅而譏諷的笑意,隻是眼神有些怪異。另一隻手已抓住了花錯的下顎。
“不肯聽話是吧?那就讓我來看看美人喝了酒是否會變得乖一點。“
嚴平之邊說邊手指用力把花錯的嘴掰開些,然後把壺嘴塞了進去,開始往裏灌酒。
花錯知道事情不妙,努力扭著頭想要避開,卻早有人一把抓住他的頭發,用膝蓋將他的頭死死固定住。
花錯大駭,抬腳便踢,把原本按著自己右腿的人踢翻,然後拿膝蓋去撞嚴平之。
嚴平之本是蹲著,被他這一撞不由往後一屁股坐到地上。手裏的酒壺也從花錯嘴裏脫了出來,掉在地上,雖沒有灑掉多少,但那壺嘴卻是破了些。
嚴平之見花錯反抗,越發惱怒起來,翻身一下子跪在花錯身上,膝蓋頂著他的胸口。花錯被壓得透不過氣,忍不住張嘴喘息。嚴平之早把那酒壺候著,此時一手抓住花錯的臉頰,一邊把那摔破的壺嘴再一次插入花錯嘴裏,用力地按進去。
花錯的舌頭和喉嚨都被壺嘴破損處的銳邊割破,嘴裏一股血腥味。他雖努力想要設法擺脫這窘境,無奈沒了內力,此刻手腳早被幾人用力按住不能動彈,舌頭也被壺嘴壓住,隻能任由那酒一瀉千裏,灌入自己喉間。
嚴平之見自己得手,輕輕笑著,不慌不忙地繼續把酒往他喉裏灌。
花錯此時喉間滿是酒,不是流入胃裏,便是嗆入氣管裏,頓時便咳了起來,眼淚已忍不住湧了出來。
偏偏本就中了迷魂術的嚴平之見他的樣子狼狽,一雙鳳眼閃閃的,臉上反多了些興奮,依然牢牢地把壺嘴插在他喉裏往裏不斷地倒著酒。
花錯嗆得滿臉又是酒又是淚,他就算再怎麼大口拚命喝酒,卻終究比不過那灌的速度,不停地被嗆著,邊喝邊嗆邊咳。那酒混著血從嘴角鼻子裏溢出來,又被他自己吸進去,簡直是受極刑一般。說是垂死掙紮,他卻連個掙紮的餘地也沒有。隻覺得自己的胃裏肺裏都被這酒溢滿了,連呼吸都有酒從鼻子裏流進來嗆出去。
好容易一壺酒灌完,嚴平之才滿意地把酒壺拿起,拋在地上。花錯漲紅了臉依然在不停咳喘著。嚴平之便拿手指戳了下那臉,細膩的觸感令手指麻酥酥的,又忍不住用力掐了一把,調笑道:“這酒滋味如何?”
說罷起身拍了拍袍上沾著的塵灰。
此時那幾個按住花錯的人也已經收手站了起來,但脫離了禁錮的花錯仍躺在地上,咳得淚眼朦朧,手足半分力氣也沒有。
那酒裏居然下了迷藥,十香軟筋散。花錯雖然意識清醒,渾身的力氣卻像是被抽幹了一般,連抬一下手都萬分艱難。再看那酒壺,分明是之前醉仙樓的店小二拿進他房間的。花錯這才有些後知後覺地想起方才聽那歌姬唱歌時,他曾有一霎的失控,再看到嚴平之比平時略大的瞳孔,也猜出自己是被人算計了。隻可惜,此刻的他不要說阻止嚴平之的行徑,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了。
花錯的丹田此刻已開始真氣肆虐,蠱毒發作如同被刀絞似地劇痛起來。
他勉強翻了個身,伏在地上,閉著眼努力地喘息著,咬緊牙關忍著身上的劇痛,冷汗從青筋爆出的額頭冒出來,順著鼻尖落到地上。他今日也算是虎落平陽被犬欺了。若不是他內力被化,何至於方才一時不慎被這幾個家奴掣製灌了這一肚子的酒。
隻是他心裏也清楚,那個假冒歌姬之人既然能蠱惑嚴平之過來,便不會僅僅給他灌個酒這麼簡單,否則也不會在酒裏下藥了。隻是不知道等著自己的會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