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十二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8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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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齊愣了愣,但很快明白過來,修默和月魅的身影已經出現在密室門口。
    蘇齊的臉色變得鐵青,望著花錯道:“你居然敢騙我。“
    花錯淡然道:“為什麼不敢?“
    “春三娘!”蘇齊往後退了一步,等著春三娘出手。
    春三娘沒有動,她依然站在原地,額頭開始冒著冷汗,呆呆地看著前麵。
    蘇齊惱怒地又叫了一聲:“三娘!還不動手。”
    春三娘仿佛沒聽到一般,轉頭看向花錯,眼中滿是迷惑和恐懼:“你對我做了什麼?”
    花錯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看著慌亂的春三娘輕描淡寫地道:“下午我把唐離的那枚針還給了你,哦,對了,唐琦把那上麵的藥做了一點改進,毒發時間會減半。”
    春三娘的瞳孔緊縮,胡亂地搖著頭:“不可能,你根本沒那個機會。”然後她忽然停住,下午她一直都很小心,無論是之前在她的房間還是後來在樹林打鬥的時候,花錯都絕對沒有機會對她下針,唯一的可能,就是最後,花錯藥性發作跪在地上時,她才走到花錯身邊附身跟他說了一句話,然後把他打暈。難道是在那個時候?可是當時花錯根本就已經快喪失意識了,怎麼可能呢。
    花錯仿佛看穿了春三娘的心思,歎息道:“你不該在那時靠近我的,兔子急了也會咬人,那種情況下,我自然是不會對三娘客氣的。”他當時毒發生死未卜,正好春三娘又走到他身邊,自然不可能放過這種機會,趁春三娘不備將那枚毒針刺入了她的腰間。
    春三娘笑了起來,沒想到她玩了一輩子毒,居然會栽在眼前這個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年輕人手上。在那種時候對她下手,說起來很容易,但她清楚這種事做起來有多難,她調製的迷藥發作時要保持清醒,控製好手勁,尋找最好的時機對她下手,絕對不是什麼輕描淡寫可以做到的事情。原來花錯才是那個一直在扮豬吃老虎的人。她畢竟還是大意了,就像唐離臨死時她對他說的那一句,即使僅僅大意一次,結局可能就是死亡。
    春三娘的臉上浮起了微笑,很舒心安詳的那種。那是舒心的作用,是她為自己準備的,如果要死,那麼她選擇毫無痛苦地死去。花錯身上蠱毒未除,自然並不希望春三娘如此輕易地死去,但他此刻卻也沒有方法阻止,雖然明知唯一解毒的希望成了泡影,可惜目前腳下還有更嚴重的危機,他也隻能選擇暫時忽略這些。
    蘇齊看了一眼身邊正微笑著死去的春三娘,回頭望著花錯冷冷地道:“你不怕這整個酒樓的人都為我陪葬?“
    修默一邊跨進密室,一邊漫不經心地開口道:“沒人會為你陪葬。“
    蘇齊一愣:“你說什麼?“
    修默聳了聳肩道:“樓上已經沒人了。“說著看向正扶著椅子站著的花錯,兩人相視一笑。
    “不可能!“蘇齊失聲大叫,然後忽然明白過來,瞪著花錯問道:”是你,你剛才故意拒絕我,就是為了拖延時間,對不對?“
    花錯淡淡地笑了笑:“我知道這是下策,不得已也隻能這麼做了。“
    花錯今天一早便讓高歡暗中盯著蘇齊,所以春三娘剛把被迷倒的花錯弄進聽濤樓,修默便已經得到消息,帶人趕了過來。隻不過蘇齊的地下暗道和密室機關重重,所以修默不得不將柴昭的妻子公輸楊請來幫忙,暗中破解了那些機關,稍稍耽擱了一些時間。但等那些都搞定時,花錯也才醒來不久。
    花錯與修默合作多年,兩人之間自然早就有秘密的溝通方式,修默手中的竹哨吹的時候便隻有耳力優於常人的花錯能聽見,而用手勢暗語交流更是兩人經常使用的方法。所以,修默剛到密室外,花錯便已經通過哨聲知道修默已經到了。
    當蘇齊與花錯談話時,月魅和修默一直都在外麵聽著,直到花錯忽然開始拒絕蘇齊,修默才發現不對,然後他看到花錯被綁在椅子邊的手,花錯的手指正不斷地打著暗號,告訴他地下埋了火藥,讓他把所有人都撤走。修默用哨聲告訴花錯自己會去處理,他讓月魅留下監視,防止有人下去通風報信,他自己上樓帶人將樓中就餐的所有人都撤離聽濤樓。修默離開密室的那一刻,正好聽到花錯壓抑的慘哼。
    ……
    蘇齊難以置信地看著花錯,他怎麼可能這麼做?居然隻是為了救一些不相幹的人,蘇齊很清楚剛才春三娘下手有多狠,他親眼看著花錯一次次痛到暈厥,醒來時幾欲奔潰的樣子,他深知這樣的折磨,雖然不致死,將來也會留下病根。而這一切居然隻是為了給一些無關緊要的人得以逃離麼?花錯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他的野心和精明呢,怎麼可能做出如此愚蠢的事來。
    花錯把手中的藥瓶拋給修默,修默看了一眼那個瓶子,隨手將它遞給了跟在他身後的月魅。
    蘇齊見此越發吃驚,那藥不是花錯一心想要用來博取前程的麼,怎麼可能如此輕易地就交給他人?他瞪著花錯有些失魂落魄地問:“你到底是什麼人?這樣做對你有什麼好處?”
    花錯看著蘇齊,淡然答道:“我本就是暗隱衛,我接近柯韋從來就不是為了什麼周小姐或者崔小姐,從頭至尾我的目的都是要找出潛伏在柯韋身邊,利用他的腰牌入宮收買那兩個太監的西涼密探,所以你蘇齊才是我的目標。”
    蘇齊難以置信地搖頭道:“不可能!柯韋跟我誇過無數次你的才華如何出眾,一個暗影衛不可能通過會試殿試進入翰林院,就算作弊進去了,也不可能瞞過這麼多翰林,還得到柯韋的信任。”
    “為什麼不可能?”花錯蹙眉反問,他就是暗隱衛,他也的確進了翰林院,為什麼還有人覺得不可能呢。
    蘇齊道:“你以為我會相信一個區區隱衛能入翰林?”
    “別人也許不行,但花錯可以。”修默望著花錯,毫不掩飾眼神中的驕傲說道:“他是最好的暗影衛,也有足夠的才華進入翰林院,別人做不到的事,他能做到。”
    蘇齊仿佛聽到天下最可笑的事情一般,嗤笑道:“不可能,有這樣的才華,怎麼可能去做一個小小的暗影衛,怎麼可能自甘做一個朝廷鷹犬。”
    修默聽到這種羞辱暗影衛的話,不由臉色一變,想要罵回去。
    “鷹犬之所以存在,因為可以捕獵凶獸,護一方百姓。”花錯的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平靜地說道,他此刻頭發淩亂,衣衫上血跡狼藉,臉色蒼白如凍玉,形容憔悴不堪,但眼神依然沉靜安寧,那抹笑容便如同春暉一般,將所有的憔悴和狼藉都消減下去。“隻要這世上還有覬覦我天朝的賊子,有視人命如草芥的凶徒,有為私利賣國求榮的叛徒,那麼,我甘為鷹犬。”
    蘇齊望著花錯,那個挺拔如芝蘭玉樹的身影,始終從容恬淡的氣度,他所以為的算計,野心,利益,權謀在這個人身上從未存在過,蘇齊頹然坐回椅子上,原來一切都是他的自以為是罷了。他輸了,但是還不算太糟,蘇齊按下了座椅下的按鈕,圓圓的臉上又浮現出一絲商賈的笑容,那種精明不肯吃虧的笑容:“你們以為你們還出的去麼?”
    月魅的臉色變了變,身影一晃便往外掠出,不一會又退了回來。“通道的石門關上了。”月魅的臉色有些發白,解藥雖然在她手上,但若是他們都出不去,那麼結果可想而知。
    蘇齊仿佛沒聽見一般,隻是盯著密室中間的那張桌子。花錯心中一動,往後退了一步,同時衝修默叫道:“退到門口去!”
    修默微怔,習慣性地按花錯的話往門口縱去,他的身子剛躍起,腳下的地便都塌陷了下去,桌椅都掉了下去,一排火焰從地下驟然間升騰而起,在密室中燃燒著,將密室隔成兩半。
    “花錯。”修默看到被擋在火牆後的花錯,焦急地喊了一聲。
    花錯看著他淡淡地笑了笑,神情自若地說:“你們去石門那兒,我先開門,一會過去。”
    修默點頭道:“好,你快過來。”
    蘇齊冷笑道:“別做夢了,那門關了就永遠別想打開了。你們就陪我一起死吧。”
    修默猶豫了一下,卻看到花錯自信地笑了笑,望著他溫柔而堅定地道:“相信我。”
    “嗯。”修默再次點頭,轉身往通道跑去。
    蘇齊警惕地看著花錯,他不相信花錯能看出石門的開關,沒人能看出來。
    花錯從容不迫地繞著火牆走到右側的牆壁前麵,那牆上鑲嵌著二十幾顆擺列成八卦狀的夜明珠。
    蘇齊的臉上開始流汗。
    “從我視力恢複到現在,你都沒有看過這兒一眼,可是這些夜明珠和這個設計,你本該很自豪,很希望別人欣賞才是,不是麼?”花錯望著牆上的那些夜明珠,淡然地對蘇齊道。
    蘇齊的閉上嘴沉默不語,不錯,他越是刻意回避便越是著了痕跡,他做得最錯的便是讓花錯恢複了視力!
    仿佛看出了蘇齊的想法,花錯又接下去說道:“其實我要謝謝你一開始對我的眼睛做了手腳,否則,我也看不出開關究竟在哪兒。這些夜明珠用肉眼看起來毫無區別,隻有當你閉上眼睛時,才能發現其中一顆與其他的顏色有一絲細微的差別。”花錯閉上眼麵對著牆上的夜明珠,伸手觸摸到光色不同的那一個。
    “不,這不可能!”蘇齊絕望的叫聲響起,花錯知道自己猜對了,這便是那石門的開關。
    花錯按下了那個開關,他清楚密室的門正被打開,可惜他身後早已燃起了一丈多寬的火牆把他與出口隔絕。若是平日他自然可以輕鬆越過,但此刻不要說跳過這火牆,他連站立的力氣都已經沒有了。
    筋疲力竭的花錯扶著牆慢慢坐到地上,他受傷後連著三日未曾好好歇息,下午與春三娘打鬥時又失去了內力,之前被折磨時更是已把所有的精力耗盡,所以方才一直是咬牙勉強支撐到現在。此刻他哪裏還有什麼力氣躍過火牆逃走,好在修默他們總算能安全離開,他也就沒什麼可遺憾的了。花錯平靜地望著眼前越燃越旺的火焰,火舌舔卷著周圍的一切,很溫暖的樣子。
    花錯靠牆而坐捂著自己胸口的傷,輕輕地咳嗽著,血從嘴裏鼻子裏流出來,染紅了他本就狼藉不堪的衣服。明明身邊都是大火,爆炸聲不時傳來,他卻隻是覺得冷,不知是因為失血過多還是因為心底的那一絲孤獨,令他寒徹心扉,即使是灼熱的火焰也無法令他感到絲毫暖意。
    蘇齊知道自己快死了,他的衣服頭發都已經開始著火,但看到癱坐在牆角的花錯,他還是忍不住大笑:“哈哈,今日能有子期相陪,蘇齊縱死也無憾了。”原來花錯早就已經是強弩之末,這樣的結局也算是不錯了。
    “沒人會陪你死。”一個聲音冷冷地打斷了蘇齊最後的慰藉,修默的身影已經掠過火牆來到花錯身邊。修默彎腰抱起花錯,溫柔地看著無聲地癱軟在他懷裏的花錯:“我們走。”修默邊說邊以最快的速度帶著花錯躍過火牆,他的身影剛消失在出口,整個密室便已被一聲猛烈的爆炸聲撕成碎片,地下的黑油所掀起的火如同狂龍一般,緊隨著修默在地道裏飛掠著吞噬了一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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