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去的路上，寬敞的車內，坐在副駕駛的玄冥時不時地往後撇一眼，一張臉憋地扭曲變形。
    陵光還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樣，沒有受到一點影響，反而是孟章破天荒的有些不自在。
    他輕咳了一聲，“差不多行了啊。”
    “噗哈哈哈……哈哈……咳咳……”終於忍不住大笑出來，又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一時竟不知先咳嗽還是先笑。
    剛才站在學校走廊上，陵光問出那個問題後，孟章有些無奈又有些暖心，暖心在陵光是真的很喜歡親近自己，把自己當成很親密的人看待，再也不像千年前那樣對他視而不見，無奈在於在人界走動的這些年，陵光還是沒明白凡人的情感，在他眼裏沒有親情，愛情和友情的分別，隻有有情和無情罷了。
    玄冥聽到他這麼問，有些好奇他話裏的主人公是誰，這麼想也就這麼問了。
    “誰給誰做甜食啊？”
    陵光眼光閃爍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孟章給我做，”說完後覺得這句話不能夠完全表達自己的意思，又補充了一句道：“每天都給我做，親自動手的那種。”
    玄冥瞬間一臉便秘，一時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始吐槽才好。
    陵光見他半天不說話，又說：“我沒說清楚嗎？是孟章給……”
    話還沒說完，就被捂住了嘴巴，陵光抬頭往後看去，孟章正哭笑不得的看著他。
    “小鬼，這種問題，你應該問我，而不是問他。”
    陵光眼睛微微睜大，抬手拿來捂住嘴巴的手，就這麼一直期待地看著他，猶豫著開口。
    “你暗戀我嗎？”
    本來孟章心裏想的是，趁這個機會和他好好說說凡人各種情感的區別，可是當陵光這麼一整本經地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突然不忍心否認了。
    “嗯。”孟章認命地點了點頭。
    陵光得到想要的答案後，臉上綻放出了一個愉悅地微笑。
    站在一旁的玄冥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麼特別有趣的事情，剛想開口說話卻被孟章一個眼神製止，礙於他在場他，沒敢太過於放肆，一直從學校出來上了車，表情都是扭曲的。
    “幹爹，你知道有句老話叫惡人自有惡人磨嗎？”玄冥完全沒有形象的用手抹了一把笑出來的眼淚，從後視鏡裏看著孟章，給了他一個洋洋得意的眼神。
    孟章勾唇一笑，回視他，用親切地語氣反問，“那你知道有個成語叫樂極生悲嗎？”
    明明是和煦的微笑，卻看得玄冥後背一涼，臉上的表情立刻收了起來，輕咳了一聲，轉移視線，再也不敢繼續這個話題了。
    到了玄冥家，幾個人一進門就見玄媽迎了過來，身後還跟著家庭醫生，她走到玄冥身前將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眼神裏滿滿地擔憂之色。
    “傷到哪了，快讓我看看。”
    “哎喲，老媽，我沒事，電話裏都說好多次了，就一點點擦傷而已，你怎麼把秦醫生也叫來了，這麼點事就不要總是麻煩人家嘛。”
    玄冥見她這麼緊張的樣子有些無奈，跟著她一起去客廳裏坐下檢查。
    孟章和陵光也走到一邊坐下來，玄家的保姆立刻給他們倒了茶過來，孟章喝了一口，抬頭正好看到那個秦醫生給玄冥卷褲腳。
    這位秦醫生看起來很年輕，也就三十五出頭的樣子，據玄冥所說，玄家曆來就有家庭醫生，上一位家庭醫生就是這位秦醫生的爸爸。他性格隨和沉穩，雖然年輕卻很容易讓人產生信賴感。
    之前孟章也見過這個秦醫生幾次，隻是今天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看著他總覺得哪裏有點不對。
    “怎麼了？”陵光見他蹙眉，出聲問道。
    “感覺哪裏不對勁。”
    陵光隨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那邊玄冥坐在沙發上翹著腿，那隻擦傷的手也被玄媽抬著，秦醫生正從隨身帶來的醫藥箱裏拿出消毒的藥水和酒精棉，一切看起來都再正常不過。
    “我沒看出來。”
    “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吧。”
    兩人在玄冥家用了晚餐才回到家，按照平時的習慣，這個點已經到了修煉的時間，孟章倒不覺得什麼，陵光已經有些著急了，關上門後就拉著孟章去臥室的落地窗前。
    孟章有些好笑地任由他拉著走，兩個人麵對麵坐下後，陵光一言不發地看著他，他假裝不知道其中的含義，轉頭看了看天邊的那輪圓月，突然想念起了赤帝的琴音。
    “孟章……”
    陵光帶著一點撒嬌語氣的催促把他的思緒帶回了現實，孟章看著眼前小了兩號的赤帝，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麼，隻是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句話已經說出了口。
    “可以為我彈奏一曲嗎？赤帝。”
    陵光一怔，從剛來人界他破殼時約定互相以封號相稱，孟章就沒叫過他赤帝。
    這句話不是對他說的嗎？
    心裏突然冒出了這個疑問，不過陵光沒有問出口，手腕一轉，涅槃小扇在手，催動法力激活後，很快小扇變做了一把古琴。
    “想聽什麼？”
    “隻要是你彈奏的。”
    “好。”
    纖長的手指在琴弦上輕輕一撥，古琴沉靜悠揚的音色便立刻回蕩在了兩人之間，一身現代裝扮變成了赤色的廣袖長衫，一頭柔軟的短發披散下來，在月光下慢慢先出它原本的赤紅之色，濃密的睫毛下，那雙黑亮的眸子也恢複了它赤中帶金的樣子。
    看到這一幕，孟章一瞬間思緒萬千，而當陵光抬起頭時，透過那雙赤紅的眸子，他似乎看到了萬年前赤帝的樣子。
    無喜無悲，無殤無悅，任何人都入不了他的眼，任何人都進不了他的心，睥睨眾生，孤高的朱雀。
    明明最欣賞這樣的他，可是卻無法忍受自己也被同樣的對待。
    一曲終了，陵光一直注意著孟章的神色，把琴放到一邊，他從蒲團上站起身走到孟章的身前。
    孟章隨著他的起身而抬頭，看著他一步步走過來，然後在自己的身前蹲下。
    “你在看誰？”
    “看你。”
    陵光對他的答案並不滿意，直視著他又問：“你在透過我看著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