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總沒有想到楊帆會是一個很棒的助手。
    他帶著楊帆出去聽會議，讓楊帆把自己所說的話給記錄下來。他知道這是在刁難，他也就是在故意刁難這個小少年。沒想到，這名小少年不僅把自己的話給完全記錄下來，還把其他人的話也給記錄下來了，而且他的字還挺不錯的。
    這天王總如往常一樣去給老總彙報工作，老總接過文件，問了幾個再尋常不過的問題後，話鋒一轉，問：“聽說你新收了一個助理，咋樣？”
    王總一愣，回答道：“不錯。”
    “聽說是小航推薦的。”
    王總帶著笑意問：“老總你這是聽誰說的？我可記得公司裏不準嚼舌根的。”
    “聽小航說的。”
    王總哦一聲，“老總既然知道，又何必問我。”
    老總無奈地說：“我這兒子，就是不讓人省心。”
    王總打趣道：“老總您別瞎說，你兒子還不讓人省心，那天底下就沒有省心的人。”
    跟著老總十幾年了，王軍何嚐不知道他的脾氣秉性。老總對自己的兒子那可是寶貴的很，要是自己說兩句不是，老總就會黑了臉。
    “你覺得人合適，你就用。不合適，我就把他調到其他部門去。”老總說。
    他雖然護著自己的兒子，但也不會虧待自己的下屬，擾亂自己下屬的工作，況且王軍不僅是他的下屬，更是他的朋友。
    “小蘇看人很準。”王軍又不禁誇道。
    “你總是奉承我。”
    “這還真不是奉承，要是我兒子能有他一半懂事，我就放心了。”王軍搖搖頭，他家的兒子，什麼都好，就是貪玩好耍，沉迷旅遊，現在還不知道在那個國家逍遙快活。
    不過想一想自己在他這個年紀，正在坐牢，他又不好教訓那個臭小子。
    “你下去吧。”老總笑著點頭。
    王軍退了出去。
    老總的辦公室在最高層，按理來說坐電梯是最方便的。可他王軍就是坐不慣電梯，寧願一層一層走樓梯。老總因為這件事取笑了他好多次。
    皮鞋踏在光滑的樓梯上，碰撞出清脆的響聲，也不知下了幾層樓梯，一個身影突然出現在實現內。
    他和楊帆大眼瞪小眼。
    王軍問：“暈電梯？”
    楊帆頗為尷尬地點頭，“你也是？”
    王軍頗為滿意地點頭。
    “你要去哪裏？”
    “我去四樓找一些資料。”
    “這麼認真幹嘛？”
    這句話聽著有點搞笑呀，楊帆哭笑不得地說：“我不是你的助理嗎？自然是要好好工作。”
    王軍欣慰地點點頭，孺子可教也，看來這個助理不錯。他給楊帆讓路，揮揮手，讓他走。能讓一個經理給他讓路，麵子是說不出來的大呀。楊帆自己也意識到這個情況，心裏越發下定決定要好好工作。
    王軍讓他統計以前的一些衣服的數據，找出其中的特征，由於這些數據太多，處理起來太困難，因此下班的時候他也還在統計數據。
    王軍也沉浸在自己的事之中，等到事情處理完，他看了看手上戴著的鍾表，發現馬上就要到七點了，於是決定收拾東西準備下班。
    楊帆作為他的助理，辦公的地方就桌子上叩了幾下，在他辦公室外麵。等到他走出辦公室，發現楊帆還在忙碌，心裏有些驚訝，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拚嗎？
    楊帆低著頭看著文件，王軍伸出手在他的桌子上叩了幾下。
    楊帆抬頭，說：“王總。”
    王總笑嗬嗬地說：“下班了，走。”
    楊帆麵露難色，“我還沒有弄完。”
    “工作，是做不完的。”王總搖頭，“走。”
    楊帆還想堅持一下，王總臉色一變，嚴肅地說道：“不走我就辭了你。”
    王總堅定的語氣讓楊帆分不清這是嚇唬他的話還是真的，但是他還是迅速放下文件，起身急匆匆走了。王總看著他的背影，無奈地笑了，喊住他。
    “一起走。”
    楊帆停下腳步，等著王總。
    王總去車庫開車送他回家。
    楊帆其實是拒絕的，可是王總說不讓他送就辭掉他，不過和經理坐在一輛車上，楊帆還真沒有什麼緊張的。心裏最多的還是那種不真實感，讓他隻有用忙碌來填充自己。
    王總問：“你現在住在你朋友家嗎？”
    楊帆看著窗外發呆，沒有回應。
    天空中飄蕩著幾朵雲彩，像是漫無目的的迷者。
    王總的聲音調高了幾分，“你現在住在你朋友家嗎？”
    還是沒有回應。
    王總尷尬地喊了兩聲，“楊帆，楊帆。”
    楊帆回過神來，啊一聲。
    “你現在住在你朋友家嗎？”
    楊帆點頭，又發覺王總看不到他的動作，嗯了一聲。
    王總提醒他說：“公司可以給你提供住房的。”
    “啊？”自己還在實習期，就說提供住房這種話，是公司太豪還是自己太優秀。
    當然不可能是因為自己太優秀，楊帆沒有那個自信。早在三年前，他的自信，在踏進牢房那一刻，就被打散了。他曾經也有一顆驕傲的心，也有屬於他的自尊。
    可是那是曾經。
    “你怎麼沒有屬於你的年紀的激情呢？”王總問。
    楊帆歎了口氣，“激情不起來。”
    “你不要覺得你從監獄裏出來，你就低人一等。”王總怎麼不知道楊帆心裏的想法，，他還真的就是過來人。當時他也曾無比苦惱與自卑。
    除了他自己，他身邊還有不少人，因為年少的錯事而進入了監獄，出來以後無所事事的混日子。看著他從墮落走向地獄，王軍也無能為力。
    有些人，就算你伸出手想要拉他們一把，他們也不會因此而走出迷途。
    “謝謝王總。”楊帆輕聲說。
    “叫我王叔就好。”
    “王叔，謝謝你。”
    沒過多久就到了楊帆住的地方，王軍在路邊停了車，楊帆走下去，揮了揮手，既然他選擇了沉默，王軍也不多言，開著車走了。
    看著車遠去，楊帆突然明白了，為什麼蘇啟航會推薦他去這裏。因為他不僅要讓楊帆有一個工作，還想讓楊帆走出心結，重獲一個新人生。可是他真的有資格重新開始人生了？
    他有些迷茫地走回去，敲門。
    門一下子就被打開，焦新從門裏麵蹦出來，手裏拿著小型的煙花，“砰”的一聲噴向楊帆的臉，伴隨著一聲響亮的，”surper驚喜。
    楊帆受到了一點點的驚訝，抹了一把臉，麵無表情地說：“幹啥？”
    焦新意識到自己的慶祝方法可能不是很讓楊帆滿意，訕訕地笑了笑，“你不是告訴我你找到工作了嗎？我給你慶祝慶祝，你怎麼看起來不是很開心呀。”
    “我本來是挺開心的，你這麼一弄我可能不開心了。”
    焦新欲哭無淚地說：“兄弟。”
    楊帆感受著空氣中的火藥味，推開焦新，走進房間。
    客廳裏的桌子裏擺滿了菜。
    這下子楊帆真的有些感動了。
    “你做的？”楊帆詫異地問。
    “當然！”焦新斬釘截鐵回答。
    楊帆帶著笑意反問：“不會是定的外賣吧？”
    焦新垂頭喪氣地說；這都被你猜出出來了，沒有一點驚喜了。”
    一個從前的朋友能夠和從前一般對他，楊帆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他以為所有人都在變，沒想到焦新對他的態度還真的沒有變過，感動之餘，就是愧疚。
    他對焦新的態度，到底是生疏起來。
    楊帆調整好自己的情緒，說：“驚喜，我很驚喜。”
    焦新低垂著的頭一下子就抬起來了。眼裏閃著興奮的亮光，拍著楊帆的肩膀興高采烈地說：“我就知道你會喜歡的，我還不了解你嗎？”
    楊帆無奈地笑了笑。
    好像每個人都很了解他的樣子，其實沒有人了解他
    沒有人懂得他內心深處的絕望，也沒有人懂得他迫切需要一個人將他拉出地獄的渴望。但是他很高興，有人能夠這麼真誠對他。
    “坐下來吃飯吧。”楊帆說。
    兩個人坐下來吃飯，桌子上有很多菜，紅燒鯉魚，糖醋排骨，叫花雞，清蒸大閘蟹等等。吃著味道還不錯，這一桌子菜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錢，關鍵是最後還吃不完，多浪費呀。可這些抱怨的話楊帆是不會說出口的，要是傷了焦新的心怎麼辦。
    吃著吃著，突然有敲門聲。
    兩人對視一眼。
    焦新口裏還在不停咀嚼，嘴角還有殘渣，看起來形象不是很好，於是楊帆決定自己去開門。他放下碗筷，走到門邊，輕輕打開門，隻見一位短發的黑衣女孩站在門外。
    這位女孩長得很乖巧，膚白眼大，個頭偏小，身材偏廋，穿著一件及膝的黑裙。
    這個女孩楊帆是認不到了，不過他立馬把這位女孩和焦新的女朋友給對上等號了，楊帆問：“你是來找焦新的嗎？”
    女孩對這個陌生人露出一個微笑，點點頭，如同綿陽般溫順地點頭。
    “進來吧。”
    女孩走進去，隻見焦新還赤手抓著一隻大閘蟹在奮鬥。
    敏銳的楊帆看見女孩皺了皺眉，有一瞬間的表情不自然。
    女孩輕輕歎了一口氣，溫柔地喊焦新的名字：“焦新。”
    焦新抬起頭見到女孩，連忙慌了神，丟下大閘蟹，胡亂用油膩的手擦著嘴，一邊擦一遍說，“歡歡你吃了沒有，沒有吃一起坐下來吃呀。”
    於歡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可是嘴裏麻麻的，她選擇了閉嘴。
    焦新拉著她坐下。
    她沒有拒絕。
    三個人繼續吃著，焦新考慮到在自己女朋友麵前的形象，沒有再狼狽地吞咽。楊帆偶爾會盯著女孩看兩眼，她總是默默吃著飯，很少夾菜，碗裏的菜都是焦新給她夾得。
    楊帆不禁想起女孩進門時那一聲小小的輕歎，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等到吃飯，女孩直勾勾盯著焦新。
    女孩溫聲說：“焦新，我們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