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工作，被拒絕。
    再找工作，再被拒絕。
    人生常態。
    又被一家公司給拒絕，灰溜溜被趕出來的楊帆低垂著頭，無精打采地走著，就連太陽也不願意多分一點陽光給他。
    一個人從他身邊疾馳而過，伴隨著一陣冷風吹過，一閃而過的黑影加上急促的呼吸，以及他手上提著的紅色小包顯得十分可疑，一下子就引起楊帆的警惕。。
    似乎遠處，還有人的呐喊聲。
    楊帆毫不猶豫轉頭就去追那個男人。
    一步，兩步，那個男人越跑越慢，越跑越慢。
    終於，跑到死胡同的男人停了下來。
    他飽含痛苦地看著楊帆，咬緊牙齒，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從背後亮出一把小刀，大喊一聲：“不要逼我！”
    這種場景既陌生而熟悉。。
    “沒有人在逼你，是你自己做錯了事。”楊帆冷靜地說。
    那人猙獰的表情突變，哀求道：“求求你了，我媽還在醫院裏等著救命的錢。”
    “你媽救命的錢，為什麼是別人的錢？”楊帆冷著臉說。
    那個人哭了，瘋狂地嘶吼：“我能怎麼辦？我能怎麼辦？那麼多錢，我上哪裏去找。”
    楊帆想起了那時候的自己，明明那麼小，明明讀了那麼多書，也懂得法律的嚴酷，麵對這種迫境的時候，也隻想到了偷和搶。
    在監獄待了這幾年，他的記憶還停留在冷冰冰的手銬和鐵門。被禁錮的感覺，無疑是折斷了天使的羽翼，心裏還殘存著飛翔的餘念，然而已經失去了飛的能力。
    楊帆回想起一幕幕的場景，輕聲說：“把刀放下，不然誤傷到人，你的罪就大了。”
    男人猶豫了一下，緊接聽到楊帆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男人的臉再度猙獰起來，揮舞著刀，大吼道：“不！”
    楊帆回頭看了一眼，有幾個年輕小夥氣喘籲籲跑來，應該也是熱心市民。
    在他們後麵，一個踩著一雙紅皮尖地的長發女人也在跑。
    楊帆誠懇地說：“你別看我小，你經曆的我經曆過，你沒經曆的，我也經曆過。”
    男人懷疑地看著他，“你？”
    楊帆實在長得太像一個乖寶寶了。
    “放下吧，這麼多人，你逃不掉的。”楊帆說，“不要像我一樣，連媽媽的最後一眼都看不到。”
    似乎聽到了什麼聲音。
    是媽媽的聲音。
    媽媽在說，孩子，不要一錯再錯。
    “媽！”男人手裏的刀“哐”的一聲掉落在地，劃過空中的弧線帶著一絲憂傷，他蹲下身靠在牆角，雙手抱頭，無助地哭了起來。
    熱心市民到了，失主到了，警察也到了。
    警察給男人套上手銬，楊帆怔怔地看著他們，還好，事情沒有向壞的一方蔓延。他的一顆心在牢房裏變得冰冷，可他還是下意識不想別人重蹈覆轍。
    本性純善，奈何為賊。
    “是你啊。“
    在人群中，一個人走了出來，衝楊帆打招呼。
    原本小虎牙就很可愛，兩顆尖尖的虎牙，穿著一身便裝的他，笑起來就更顯得更加可愛了。
    一下子，楊帆就看呆了。
    楊帆覺得自己很不正常，這個世界上漂亮的女人不少，帥氣的男人不少，可是唯獨在看到小虎牙那一刻，他的心跳速度會放緩，就連呼吸空氣的節奏都會慢上一兩拍。
    這個時候他不知道，這種行為叫做一見鍾情。
    他從前喜歡過孟薑，就像小小的茉莉花的香味一般，淺淺的，淡淡的，卻也是真是存在的。所以他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對一個男人一見鍾情。愛情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人之一生很難把握的，如果你能及時領會，那就是你的緣分。
    “巧。”楊帆說，“今天休息嗎？”
    小虎牙點了點頭，笑著衝他招了招手，“走，我請你吃飯。”
    “為啥。”
    “為了這個巧字。”
    楊帆不懂。
    小虎牙高深莫測地說：“人生又有多少人能夠碰到兩次以上。”
    最後楊帆隻能答應了，最主要的是他早上什麼東西都沒有吃，還真有點餓。既然小虎牙這麼熱情的邀請，他也就不推脫了。
    小虎牙帶他到了一家麵館。
    麵館位置有點偏僻，不大，從外邊看著有點古樸，推門進來，發現客人也不多。
    小虎牙帶著他入座，點了兩碗牛肉麵。
    沒過多久，熱騰騰的麵就被端上來。
    小虎牙問：“出獄這麼久，有什麼感受。”
    楊帆說：“挺委屈的。”
    小虎牙瞥了他一眼，問：“現在知道委屈了？當年就沒有想過後果？”
    楊帆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就笑了，“別說，我當年還真想過後果。”
    小虎牙愣了愣，皺眉，“你當時不會是想一死了之吧？”
    楊帆詫異地望著小虎牙，“你咋猜到的？”
    小虎牙淡定地說：“傻瓜都這麼想。”
    楊帆笑了笑，“可見我不是傻瓜，我沒有那樣做。”
    小虎牙無語：“走投無路而去搶劫，這還不是傻瓜的做法嗎？”
    楊帆不吭聲了，也不吃麵了。
    小虎牙自顧自地吃著麵，冷不丁開口問：“是不是還沒有找到工作？”
    “嗯。”楊帆點頭。
    小虎牙默默遞過來一張名片。
    “去試試。”
    楊帆按著名片上的地址，問了一下等車的人，確定了坐多少號公交車。
    車上人很多，楊帆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肉餅，被擠來擠去。身上穿著剛買的西裝，緊繃繃的，弄得他整顆心也是說不出來的緊張。這件衣服的錢是他找焦新借的，他不知道欠焦新多少賬了。這筆賬最重要的不是金錢，而是人情。
    眼下最重要的任務是找到工作，一想到工作，他心裏不禁發毛，自己這次不會又無功而返嗎？不過轉念一想，又不是隻失敗了這一次，怕個什麼呢？大不了就是被嘲笑兩句。
    最讓楊帆楊帆意外的是這個公司的地理位置在市區的中心。他抬起頭，高聳的樓層，占地麵積還不小。
    他原以為小虎牙給自己介紹的是一家小公司，才鼓起勇氣來的，要是早知道是這麼一家大公司，他根本不會浪費那一塊錢的車費來這裏。
    小虎牙怕是做警察做久了，以為誰都是像他一樣的救世主。
    楊帆就是對這個世界看得太透了。
    他站在這家公司的門前，拿著名片徘徊不定，心裏一遍一遍否定自己。一個又一個西裝革履的人踏進公司，清清楚楚的腳步聲傳入耳膜，折磨得楊帆想抱頭仰天長嘯。
    但他最後還是忍不住踏進去了。
    那一扇透明的玻璃門很高級，隨著楊帆離它越來越近，它緩緩打開，像是在歡迎這個陌生的人。
    楊帆拿著名片去了前台，一個溫柔的女士衝他禮貌性的一笑。楊帆長相乖巧，給人的第一眼很舒服。
    在看清這張名片後，工作人員又仔細打量了他一番，才問道，“小弟弟你是來找我們李總的嘛？”
    光看楊帆的外表，很容易誤認為他隻是一個剛剛邁入大學的大男孩。
    這位小姐姐看起來也是一個資深的員工，喊一聲小弟弟也勉強過得去。
    楊帆點頭。
    “好的，請跟我來。”
    小姐姐講手機其他工作交托給旁邊的同事，領著楊帆去坐電梯。
    黑漆漆的一個小盒子裏，呼吸都變得緩慢，沉甸甸的感覺壓在心裏，令楊帆整個心好像都要跳出來了。
    他這不是緊張，更不是害怕，而是難受。
    走出電梯，楊帆大口大口呼吸著空氣，根據他的行為以及發青的麵色，小姐姐斬釘截鐵地判斷道：“小弟弟你是不是暈電梯啊。”
    暈電梯嘛？
    楊帆覺得自己有點幼稚可笑。
    “可能是吧。”畢竟，我沒有坐過電梯。
    後麵一句話賭在嗓子眼裏，怎麼也說不出去。
    他們在樓道裏走著，空蕩蕩的樓道裏，兩人的腳步聲不大不小，小姐姐衝他做了一個鼓勵的手勢，隨後露出一個暖心的微笑，“其實有什麼好怕的，就是那麼一瞬間的事，心裏默念嘩的一聲，一聲完了以後，你就到達目的地了。”
    楊帆笑了笑。
    “你笑起來很好看。”
    “謝謝。”
    “你表現得真溫柔，這可不像一個小孩子的行為。”
    “我本來就不是小孩子。”
    “哼，高中畢業沒？”
    麵對這個問題，楊帆愣了愣，“這就很難回答了。”
    原本，應該畢業的。
    小姐姐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隨即目光裏帶著點憐憫的，原來是因為這位小姐姐默默腦補了一下，以為楊帆是因為家裏太窮而沒有讀得起書，“沒事沒事，讀書也沒有什麼大用處。我就沒讀大學，現在也過得有滋有味。”
    “不過，”小姐姐將耳側的頭發絲繞到耳後去，用一種充滿自信的聲音繼續說道，“那是因為我知道，我讀的書比別人少，所以我更加努力，更加勤奮。”
    “小姐姐很厲害呀。”楊帆毫不吝嗇誇道。
    李姐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不是厲害，是生存。”
    “到了。”
    他們來到一間辦公室前，門前掛了一個鐵製的牌子，上麵寫著‘銷售經理’。
    李姐停住了步伐，麵色突然帶著點緊張，抿了抿唇，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著，確定沒問題以後，伸出手在門上“叩叩叩”了幾聲。
    從辦公室裏傳出來一個陌生的男人聲：“請進。”
    聽聲音應該是個中年男人。
    李姐聞言推開門，楊帆乖巧地跟在李姐後麵進了門，這件辦公室挺大的，左右都有一扇大窗戶，光線較為充足，明媚而不失意境，在這樣的壞境下處理文件應該會比較輕鬆的吧。
    穿著一件中山服的男人伏在一堆文件中，直到李姐兩人走到桌前，他才遲緩地抬起腦袋看向李姐他們。他的長相十分端正，帶著一副黑框眼睛，顯得十分嚴肅。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機械的味道，“有事嗎？”
    李姐將名片遞過去，彎著腰恭恭敬敬地說：“王總，我記得沒錯的話，你曾經說過有這張名片的人，有特殊待遇，可以把他直接領來見你。”
    “名片？”王宇驚愕地看著名片，遲鈍地接過來，看向楊帆，眼神深邃，“這個名片嘛，我一共給過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