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雨雪晴霽 第78章我不樂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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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裝潢得很沉穩的大房間,一應家具都是暗紅色的實木打造而成,精工雕琢透著古色古香的仿古藝術。
非常醒目的一床毯子下,躺著一位麵色紅潤的少女。一對緊蹙的眉頭終於遲遲舒展開,睡夢中露出了恬靜的淺淺笑意。
少時,一聲輕吟飄蕩在空氣中,人才幽幽轉醒。但見那對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兩下,片息便徐徐如蝶翼輕輕揚起。顯露出的黑白分明清眸上,薄薄的水汽氤氳著迷離,淡淡目光毫無焦距地飄忽在那高高的淺米色天花板上。
她剛剛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隻可惜,所有的故事情節都連同當事者的麵容湮滅在了夢魘中,一點兒印象也沒有。唯一的刻苦銘心,就是個充滿暖意的名,阿陌。
此刻一想起它,腦海中就會閃現一些細碎的模糊畫麵,頓覺頭疼得厲害。好像潛意識當中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可,最終還是什麼也沒有……
呃,它們到底是什麼?
沉浸在思緒中的她,對現在所身處的陌生環境並沒有警覺。實在也沒什麼可小心的,以其強大的五感,並未發覺方圓百米有任何危險隱藏。
許久,一無所獲的她終於放棄了嚐試回憶。這才反應遲鈍地感覺到渾身酸痛得厲害,仿佛被大噸位的貨車來回碾壓過一般。
努力動了動雙手,她才勉強撐起半個身子,好奇地打量著周圍一切。
左前方最遠的地方擺了一個梳妝台,台麵上整齊擺放著各種各樣的化妝品。其門類品種繁多,還有好些物件她根本不知為何物,用途幾許。隻看著它們端著很高檔次的包裝,就知道絕非一元三件的地攤貨。
與其配套的梳妝鏡,別出心裁地嵌在了梳妝台後的一大塊琉璃藍落地玻璃窗上。事實上,她並不能確定其材質就是玻璃。它雖晶瑩剔透,卻流轉著奇光,將此間臥室與那寬敞的陽台巧妙地隔絕開了。
外頭的清澈夜空淡出玄藍色的深邃,神秘的色彩透過那排“玻璃”斑斕了落地門前的書桌,光影若流輾轉在那一桌的紙張上。
右一旁的暗處躲著一台台式電腦,閃爍著米黃色的淡淡暖光,竟歪打正著地充當了一回照明物。
這到底是主臥還是書房呢?
實在是被房間的布設給弄迷糊了,她突然就想把這位思想前衛的主人家給叫過來好好問詢一番。
“呃……”張口才發了個簡單的音,頓覺喉嚨好似被曜日灼燒過一般,熱辣辣地疼。
而其一雙眼睛竟也因這短短數息的環視,酸澀得教人直想罵娘。無奈之下,隻能妥協地選擇讓這雙嬌氣的眼睛繼續好好休息。眯著眼才欲闔目休養,卻發現身上居然蓋著一床淺粉色的毯子,中間還印著一隻絨雪般的,呃,貓?
那誰的品味也實在太獨特了一點兒吧?趣味相當的簡直啊!
才暗搓搓地腹誹兩句,轉念間眉頭再次蹙起,不對!上次被他帶回別墅的客房,尚還有留下明顯的氣息,這個日常進出的房間,就更不應該半分也無了。
難道……
不動聲色地屈起雙手,身體便順勢悄然往下滑去。人才躺下,那塊薄薄的毯子卻突然就被她給掀開了。歪著腦袋看著身上這麼一件米白色的吊帶睡裙,清眸的慍怒騰騰而起。
那個混蛋,混事幹得越來越順手了哈,還真真是百無禁忌啊!
抓著床單就想再度起身去找人家算賬。可手臂才發了一丁點兒的力,周身的酸痛就以級數倍增,烈焰灼身般劇烈。如此劇痛之下,她滿心除了難以置信的驚詫,哪裏還記得前一秒的憤怒。
嘶,這就是子墨說過的後續影響麼?怎麼會這麼嚴重?
她記得自己在徹底陷入昏迷之前,意識確實挺模糊的。那會兒隻覺得身體恍若被無數熊熊天火所包裹,燃燒的火焰無休止地炙烤著全身的每一寸肌膚。渾身血肉被蒸幹後又瞬間補充完畢,周而複始。
如今再仔細想想當時的情況,她覺得這瞳術後遺症的最輕狀況還是蠻嚴重的。思量再三,最終還是決定,這技法必須慎用。
相比較那時的狀態,此刻的這點兒劇痛頂多算個小兒科,也就不難適應了。長氣短出數次,她並沒有太費勁便支起了身子,端坐在床沿又稍微活動幾下筋骨,這才穩步下了床。
少女並沒有打算出門去同主人家打招呼,而是徑直走向通往陽台的那片落地門前。不過拉個門而已,竟還讓她費了不少氣力,一步踏出就先扶著欄杆迎風喘了小會兒。
“嗯?人呢?”低沉的鼻音從一個十幾平米的小閣樓傳出。
一身淺藍色短裝的男人猛地睜開眼站起身,蹬著涼拖就匆匆跑出了閣樓。
二十多級台階,三兩步就跨過了,急急轉個彎,他抓著門把手一個大力推開了眼前房間的大門。之前才騰起的強大氣勢,在看見正前方影影綽綽的瞬間,遽然化為了烏有。
習習夜風中,柔美的光影斑駁了一地。圍欄前有一婷婷身影,一襲米白色的長裙在風中飄舞。微風擾動了三千青絲,如秋日葡萄般瑩亮,在她那剔透如剝殼雞蛋的肩頭上肆意侵擾。
她就那樣張開雙手站著,整個人卻仿佛徹底融入了深邃的夜色中。隻無意間會泄露出絲絲不易被人察覺到的氣息。
幸好人還在!心有餘悸地暗自慶幸之餘,男人更對她這短短幾日的成長愈發感興趣了。
眉眼微彎,他幾個快步悄然臨近那抹亮色。微微貓下身子,手臂圈住其腰部就將人溫柔地抱起,轉身直往臥室走去。
“嗬,來得還挺快!”輕笑一聲,少女突然伸手抓住對方的衣襟,神色肅穆地控訴道,“沒錯,此處的確是您的地盤。可我好歹也算是個客人,您這麼興衝衝地破門而入,又是所為哪般?”
“嗯,自然是因為你剛剛的神奇行為。”穩穩踏出一步,男人回答得很誠實。
的確,她剛剛的狀態就是讓他險些失察的“斂息”。雖然當前還比較容易被外界影響而控製得不太穩定,但是,她不過才見識過一次,竟然就抓住了技法關鍵。作為才接觸過的初學者,其悟性實在是強大,連他都是不得不服的。
她卻對其所言不置可否,勾了勾嘴角,笑得意味不明,“我倒是沒有想到您如此樂於助人呢!”
此話中所指,自是說她那一身勁裝被換下來的事情。表達得如此隱晦,當然也是顧及自己的臉麵,再怎麼說,她也算是個女孩啊!
“哦?我也沒有想到,小狐狸竟如此高看於我呢。”男人腳步一頓,薄薄的唇瓣同樣勾起似笑非笑,“白天你可不是這樣說的喲!”
他既給予了應答,少女便當他懂了自己的意思。隻是,這似是而非的回複到底是什麼意思?
低眉間,不過疑惑一閃而逝,她這會兒也沒想刨根究底地去追問。抬眼再看向他時候,麵上的笑意卻淺了許多。
“沒有記錯的話,我好像拒絕了您的邀請。”
“是麼?我不記得我有邀請過,隻記得那會兒是小狐狸自個兒掛在我身上不肯下來的……”
桃花眼一挑,男人突然停下腳步,池水如華於垂眸間傾瀉而下,盡數灑落在懷中人兒的身上。啞著嗓子,學著她當時的貪戀模樣賣起了萌,“唔……大冰塊兒,別跑!”
她的神經線是公認的超級長。耳朵被這低沉嘶啞的聲音刺激得一個激靈,身體頓時起了大片大片的疙瘩。再看著眼前男人配合出的神態,隻覺得周身一陣惡寒。
少時才遲遲反應過來,他這是在還原自己當初的狀態啊!本就不適的麵色一滯,整個人都不好了。
大冰塊!也就是說,昏迷當中她緊緊抱著不肯撒手的大冰塊,其實就是眼前的這個男人?!
這樣的認知就如同一道晴天驚雷,劈得她那叫一個“外焦裏嫩”,真恨不得趕緊就地挖個坑把自己給埋了。誰能想到,她居然大半夜對一個陌生男人投懷送抱!那般光景於她而言太“硬核”,真的沒有比這更丟人的事兒了。
人還沒有從那糟糕萬分的狀態中走出來,足底又突然傳來一陣溫熱,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想將腳給抽回。
“別動!”一聲微嗔,那隻抓著她腳踝的手又緊了幾分,男人頭也沒抬地繼續為她輕揉著足底,“這麼懶?”
這人什麼毛病?!他當自己誰啊,憑什麼總對她一個女孩子家家動手動腳?!
早就被放在床上的她,怎麼可能會樂意被動接受眼前這個男人的關心。倏地彎下腰,一把抓住他的手進行製止,冷笑道,“我樂意,礙著您什麼事兒了?”
“你樂意?”男人沉吟一聲,遽然反手抓住她的冰涼小手,桃花眼中泛起異樣漣漪。薄唇翕動,異常磁性的聲音更拖出了綿長的撩撥,“我不樂意啊!誰讓你礙著我保護照顧好我家小狐狸呢……”
未等她有所反應,男人就拉著那雙小手壓在了自己的胸口。而另一隻手則依舊托著她的玉足,關節分明的五指力道輕重相宜得壓過各個穴位。
不過片息,她就感覺都陣陣暖意從底部傳達全身,行走一周後歸於心口。神色不自主地就換上了驚訝,清眸明滅著深深探究。這個男人到底什麼來頭,怎麼會連這種特殊手法都會?恐怕連子墨也做不到此計之六七吧。
“嗬嗬……小狐狸今天的表情真豐富……”
被他這麼一句調侃拉回思緒,抬眼間她便不著痕跡地斂去了所有情緒,咧著嘴笑得心滿意足,“咯咯……您這手藝同樣真心不賴,倒是可以建立個品牌,並將其發揚光大。”
男人聞言,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立即沉了光澤,手上的力道同樣毫不客氣地加重幾分。見她疼得不斷齜牙抽氣,卻硬是不肯就範認錯,才滋生的怨念便無聲消散了。
兩池清水微漾間,柳葉眉角挑起了淺薄的挑弄。足底那隻按壓的手陡然抓住她的腳踝,猝不及防地將其往腰際拉去。而他也直起身子貼上對方的身前,鼻息相對不過咫尺,“為夫並無那般高遠誌向,娘子可還滿意為夫的手藝?”
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了,猝不及防的她隻表情僵硬地看著近在眼前的這張臉,竟還擱那兒巴眨了兩下眼睛,半天也生不起反抗的心思。
呃,她好像對這副花白的皮囊貌似沒有那麼抗拒了。眼見著對方得意地揚起薄薄嘴角,這才從那飽含情色的眸光中恢複清醒。
啊呸呸呸,百裏諾夕你個豬腦子,被人家調戲了居然還犯花癡!還有沒有立場了啊?!
暗罵一句不爭氣的自己,她齜著牙就在狠狠咬了一口舌頭,才準備趕緊推開眼前之人跑路,也不知突然想到什麼,就臨時改變了主意。
“自然是非常滿意的,”肯定地又巴眨了兩下眼睛,單薄的身體不過微微前傾了毫厘,彼此間的所有距離便消失無跡。鼻尖正貼合無隙,隔著半寸的唇瓣翕動若吟,她的笑意涼薄,“可是,本菇涼真的養不起這麼大一隻啊。”
說話間,不動聲色地抽出雙手搭在他的肩頭,趁他短暫意亂情迷之時猛地大力推出。
然而,這一偷襲的收效甚微,甚至可以說並無收效。人家身如磐石般紋絲不動,惟桃花池裏倒映出她努力想要掩飾的狡黠,薄唇不禁勾出醉人的性感。
“我養得起小狐狸啊……”
說話間,他已起身在她身側坐下。帶著似水的柔情將白雪般剔透而清冷的肩頭攬過,滿池的擔憂飄浮不休。
養她?這句話好像還有誰說過,她不記得。可是,對方好像對她而言,很重要!
原本還在試圖推開眼前之人,動作卻僵在了一半,瞬息間就安靜了下來。一對深遠的眸光不受控地閃爍出妖嬈的光彩,投放在不知處的遠方。
這一走神也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直到一股暖意帶著濕熱充斥於鼻腔,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眼前已然黑暗無光。
察覺到掌心裏的指尖微微動了一下,他連忙出聲解釋道,“累了就再睡會兒吧,我幫你敷著……”
她是又走神了嗎?應該是又有記憶要蘇醒了吧,真期待這一次的內容啊。
默不作聲地搖了搖頭,她並不想就此作出任何回應。
如此近距離地並排而坐,他自然對她的身體變化感受明顯。對於她的警惕,他更多的是無奈,卻也僅僅持續了一秒。
“小狐狸放心,這兒沒人住過,很幹淨的。”故意曲解了她的戒備,來人在她看不見的眼前勾起一抹壞笑,薄唇更是湊近那枚醉人的緋紅耳廓,似吟似唱,“小狐狸若是害怕,我可以陪著你睡喲。”
誰要他陪了!心頭才因其貼心而泛起的絲絲感激,瞬間就被這邪惡念頭擊得粉碎。心裏更是忍不住暗啐一口,哼!果然不能把他當做好人!
也不知自己是怎麼回事,哪根筋給搭錯了,她竟將這些不痛快寫在臉上,還扭過頭同他鬧起了別扭。
索性對方的注意力全在這一雙眼睛上,並沒有注意到她的小情緒,否則,不定有多興奮。所以,他隻是有些生氣了,強行將那枚小腦袋給掰了回去,嗔怪道,“別亂動,眼睛不想要了?”
“對……不要了……啊……眼不見……為淨……嘛~”
“那……”話音才從唇齒間掠出,他隻覺得肩頭一沉,側首便見她又睡著了。
平穩的呼吸盡數噴灑在他的脖子上,一對長長的睫毛隨之微微顫動得並不明顯。也許是夢見了一些美好的故事,那緋紅的臉頰竟還露出淺淡的柔和微笑。
如此神態,教他又看得癡了迷,半天才回過神來為其擔憂一二。這丫頭如此嗜睡,且又頻頻走神,究竟是身體尚未痊愈之故,還是疲累過度所致?
伸手托了托快要滑落的小腦袋,無意間就看到了左肩上的那個傷口。兩排整齊而深淺不一的牙印上,已經開始結出一些難看的血痂,仿佛在猙獰地嘲笑著他的薄情。
薄情?她也許一直都是這樣認為的吧。
可他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麼了。明明最初隻想抱住她的,卻讓事態失控到了她以自殘的方式來無聲抗議他的瘋狂舉動。
那時候,她雖然順從著來到了休息室,卻是一點兒也不想同他好好說說話。他這幾日的煎熬,愧疚,思念……統統一切,她都沒有興趣。乍然想起她曾經那樣依偎在那個男人的肩頭,他的滿腦子就剩下了凶獸的咆哮不止,教他恨不得馬上在她身上印上專屬簽章。
他也的確這樣做了。隻是兩片薄唇印上那光潔肩頭的瞬間,人就徹底失控了。是的,那醉人的體息讓他失了理智,腦海中的咆哮遽然間變作一個蠱惑人心的叫囂。他好似一個失了心的提線木偶,毫不猶豫地張口就狠狠咬了下去。頂著她的詫異目光,他當時就清醒了,可是唇齒間的液態太美味,刺激著他的味蕾,貪念得根本不願離場。
“很疼的吧……”
托著腦袋的手往下滑了幾分,許是怕不小心又弄疼了沉睡之人吧,他終於還是收了手。小心翼翼地將人放倒在床上,桃花池中,紅霧下清波微凝,他便起身離開了床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