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重回羲城 第73章 就是他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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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有點兒意思嘛!
清秀的眉頭不由得高高揚起,百裏諾夕一改慵懶姿態,上下唇瓣碰撞出涼意如霜,“你,現在打算用什麼身份同我談?”
音輕語重如兜頭輥雷,這陡然出現的氣勢轉化立馬讓當事者啞然。他竟隻能愣愣地看著眼前這個不一樣的女孩。片時,腦海中一道靈光閃過,他才意識到操場那一日的感受並不是錯覺!
似乎想起了什麼,突然之間反而釋然了。吐了口濁氣,他並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話,而是默不作聲地轉身離開了。
輕微的上樓聲,於樓梯口一個轉彎走進了一個有段時間未出入的房間,窸窸窣窣地開始翻箱倒櫃……
小半晌的功夫,他的手裏多出了一個方形的木塊,其上斑駁刻痕的深淺不一。
木塊被小心翼翼地放在茶幾上,她的目光正前方的位置。隻需垂眸便能夠看出它是一個有些年數地相框。然而,清冷的眸光始終定格在他的臉上,帶出喜怒不辨的探查。
麵對如此態度的她,主人家瞬間泄了所有氣勢,無限惆悵地幽歎如秋風肅敗,“當初執意選擇這麼一條路,都隻為了找到你啊。”
隨著他的語音簌簌落下,兩道清冷眸光才流轉在群青斑駁的相框上,裏麵鑲著一張發黃的老舊照片。被保護得異常小心,其上還有修複保養的痕跡,可見他當真在意它。那麼,這些斑斑刻痕是什麼,年歲麼?
那段遙遠的記憶,不知何時被記載在冊的。惟清晰可辨的是對方的抓拍手法非常嫻熟,似乎對照片中的人物脾性還特別了解。
畫麵的中央是兩個年紀稍微大些的孩子相對而立。
左邊這個女孩的右手,牽著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女孩,樣子已經有些模糊,約摸四歲的模樣。小丫頭的正前方站著一個雙手張開的男孩子,護犢子的架勢。
與女孩相對的男孩站在右邊,身旁隻站著一位年紀比他略小的男孩,紅通通的鼻子下掛著兩根“麵條”,因著衣裳還算整潔而不顯得邋遢。
而他們的另一側空地上,好幾個小屁孩正趴在地上玩著彈珠,表情異常專注。
她記得那次,隻是沒有想到那麼一個簡單的照麵卻被隔壁那位大叔給拍下來了。照片雖然僅僅模糊了她的模樣,可她卻早就模糊了大多數人的樣子,腦海之中隻剩下緊緊拉著自己的那個大女孩。
“咯咯……潘家二少居然……”諷刺地彎唇一笑,她的清眸漸漸變得深遠無焦距,輕吟一聲,“找,我……”
“是。淩阿姨說,你隻是迷路了。隻要她站得足夠高,你就能看到回家的路。”
哪怕這麼多年過去了,潘逸君始終記得當年那個不苟言笑的小丫頭,竟不知她現如今也會追憶當初了。那日的一幕幕鋪天蓋地,揮散不開的愧疚沉重襲來,他抱歉地低聲說道:“如果那天不是因為我,她便不會耽誤那麼多時間,更不會……”
原來麼!低低笑出了聲,曾經還頗為不解的枝椏末節,終於有了明朗的因果種種。可現在聯想到了始末,又能如何呢?
一切苦澀被隱藏在不為人所察覺到的冷眸之後,略顯無力地微抬右手,“過去現在都沒有如果。”
沒有誰比她更清楚,當年的一切都是必然的結果。即便不是因為他也會有別人牽絆,她還得慶幸那時候正好是他,而非來路不明的其他人。
“多,我始終欠你,真的很對不起。”
正身而立的他一個躬身,既沒有見麵時候的痞性也無剛剛刻意擺出的正氣。直到此刻,當年那個憨態十足的男孩才與他的身影有了重疊。
已經起身站於旁邊的百裏諾夕看著他保持著那個姿勢許久,終於也隻是長氣如雲。沒有人比她更清楚,當年的過錯從不在他。所以,這份虧欠她不會接受的。
不過,走這一趟的目的倒是真與她的過去有關。那些在清水鎮根本算不得什麼秘密的過往,恐怕從今以後於羲城也是公開的故事了。可是,故事說到底都隻是道聽途說而已,真假並無從可知。
可一旦它們被有心人利用,那些她所在意的人卻有可能因此而陷入萬劫不複的困境。
說得難聽點兒,如若當真如此,他當年的那份微薄情分,還真不夠她顧及的!
深深看了他一眼,這才拿起那個老舊相框,低聲說道,“我的世界裏,從來不曾有過君一。”
這話裏話外的意思,他當然明白。當初的心願既已達成,那世上還有沒有“君一”這一號人根本不重要了。
二話不說就認同地點了點頭,神色莊重得像要給她一個值得信任的承諾一般。
不等她給出反應,潘逸君突然接過她手中的那個相框,用力地砸在了地板上。那塊脆弱的玻璃瞬間碎裂,碎渣飛起不低的高度,四濺如花。
彎腰拾起那張被玻璃碎片劃破的老舊照片,不舍地盯著看了許久。
這些就是她多年不肯與家裏聯係的原因嗎?那麼,就讓她的過去永遠埋葬在過去吧!
長長吸了口氣,他最後還是決定了下手,三下五除二將照片撕成了碎片。正準備將那一把碎片丟進垃圾桶,手背上突然出現一隻冰涼的素手。兩指剝開他的掌心,看似隨意地夾出了一個指甲蓋大小的碎片,其餘的通通被她付之一炬。
橘黃色的火光雖微弱,那些碎紙不過片息也就燒得隻剩下一些失了溫度的燼灰。
“這一片,給我吧。”這話倒不似征求意見,而是述說一個表意。
也沒有什麼不同意的,微微頷首一個示意,人已轉身來到花蔓滿布的電視牆跟前。潘逸君貓著腰從小桌子抽屜裏取出一塊平板,五指頻繁劃拉著開始了自個兒的工作。
餘光瞥了不遠處一眼,她的注意力更多地是集中在指尖那一小個碎片上。
正如潘家老二所說,從前陪伴她最多的一直都是這位小白哥哥。可為什麼她的記憶從未留住過他呢?模糊的曾經裏,他就像一團微弱的光暈,被歲月衝刷得早就已經不及螢火之光了。她甚至都聯想不出他此時此刻的樣子……
“嘿嘿!多……多……”
從前兩人的接觸就不多,重逢後的交集也沒多少。潘逸君當然從來沒有見過她想事入迷的狀態。連續叫了幾聲都無回應後,居然想都沒想就直接上手將那碎片給奪走了。
這是,小耗子!那麼多碎片,她居然就這麼一拿一個準啊。
驚詫不已的他真應該慶幸她此刻狀態仍有些遊離,且心情還算不壞。否則,他伸過去的那隻手不被收拾才怪呢。
“咯咯……潘二少既然看了這麼多年都還沒看膩,那就送還給你了。”
素手一揚,斑駁的發繩就於半空搖曳出道道華彩。百裏諾夕咧嘴衝其粲然一笑,彎彎新月勾出了莫名的笑意。
不等他回話,捏著十指關節又是一個調頻,“言歸正傳,潘二少既犯了錯,就該受到懲處不是?”
隻看到她的欣悅笑意,潘逸君幾乎是下意識地點頭答應了。直到在她動身的那一刻,才反應遲鈍地消化完前後兩句話的深意。
一回想起那日的慘痛經曆,周身骨頭都不由自主地開始了隱隱疼痛。身體更是因為後怕而條件反射地向後連退兩步,趁其一個不查拔腿就往左手邊的樓梯口跑去。
隻能說他腦補的逃脫畫麵太完美了,才會讓他覺得自己完全有逃脫的可能並將其付之行動。
可惜,他的第二步還沒有來得及落下,百裏諾夕的右手已經拍在了淺褐色茶幾麵上。輕盈的身體好似薄薄紙張般輕鬆翻過一米多寬的茶幾,穩穩落在了他的跟前,根本不給路前進。
“呃……多啊……”
才張口示弱,她已經一個勾拳重重打在了他那有些肌肉的小腹上,後者痛得當即捂著肚子蹲在了地上。然而,這種程度的疼痛都還來不及適應,又一波的超強攻擊鋪天蓋地而來。
她的手法相當簡單而粗暴,不過幾個呼吸的工夫,他就徹底失去了手腳上的感知……
“啊……”
一聲聲異常“銷魂”的慘叫接連而出,回音更是回蕩在整個別墅群的上空久久不息。
話說,究竟是這兒的隔音效果太好,還是這家夥的狀況已經多到讓人麻木了?不然,怎麼這麼持久的大動靜,居然一個前來抗議申討的人都沒有!
帶著重重疑惑看向窗外,百裏諾夕嫌棄地撇了撇嘴,嘀咕著,“這偌大一個地方難不成還是個鬼域……”
“嘭!”一聲巨響打斷了她的弱弱問話。
持著一顆充滿幸災樂禍的好奇之心,她扭了扭小蠻腰將身子向前送出幾分。努力伸長脖子看向那扇本就沒有關閉上的大門。
嗬,如此強大的氣場耶!何方神聖,快快現身,讓她一睹芳容吧!
“啊……”
又是一陣銷魂而短促的呻吟,毫無懸念地重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隻見她右腳一抬,就翹出了個二郎腿,收回脖子再度對著正前方的那位笑得花枝亂顫。
“嘿嘿……麻煩終於……”
話音還飄蕩於空氣中卻戛然而止,原本還搭在大腿上的雙手,此刻正緊緊捂著那張有些合不攏的嘴。鼻翼之上的兩顆葡萄般透亮的眼眸,正撲閃撲閃地看著來人,滿心的不可思議。
怎麼會是他?
“是你!”
這兩個非常肯定的字,幾乎是從潘逸君的齒縫之間擠出來的。保持了許久的那顆倒立腦袋,努力向上擺正了一些。
絕對錯不了!現下這位私闖民宅的來人,就是那日清早無故闖進了他的別墅,並將他胖揍了一頓的瘋子!
“是我。”
來人也算得上行事坦蕩,不鹹不淡地答應了一句。隻是兩道炙熱的目光,卻自始落在一旁看熱鬧的百裏諾夕身上。柳葉眉陡然微蹙,人更自覺往屋內快走兩步,當機立斷地將那呆萌模樣擋在了身後。
餘光再三確認之後,這才帶著審視看向正前方。
“嗬,柔韌性還不錯喲……”
原來,被她鬆了一通筋骨的潘逸君並沒有就此豁免,這會兒正光著膀子在蠟燭的暖黃色光芒中下腰呢。顯然,他已經被炙烤了許久,腰部都有幾處明顯的灼傷。
聽到來人居然主動與主人家調侃上,百裏諾夕忍不住從前者身後探出半個腦袋,好奇地看向臉色並不太好地潘逸君,“嘿,夥計們都是熟識的啊?還是好鄰居?”
抬頭瞥了來人一眼,不小心就對上了那一池動蕩的桃花水。她竟嚇得縮了縮脖子,有種作賊心虛的趕腳。
很快意識到自己反應異常,當即暗啐了一口,她又沒做虧心事,心虛個什麼鬼!真要論虧負,不應該是他欠自己一個道歉嗎?活見鬼!
“鄰居個球球!”
潘逸君的雙眼盛滿了熊熊怒火,哪裏還顧得了其腰背下還點著好幾排蠟燭。雙手高高抬起,壓著腰肌就“噌”地直起了身子,伸手指著來人一通咆哮:“他就是踢壞我家大門的那個瘋子。”
沒錯,他一直都在強調大門,卻隻字未提被揍那一茬兒。畢竟那也不是什麼特別光彩的事兒,換誰都不好意思的吧。
可來人不這麼覺得啊,眉頭凝出淺淺慍氣,薄唇則彎出故意的譏誚,“我不還把你的臉給胖揍了一頓嗎?”
這人怎麼這麼討厭!哪壺不開提哪壺!
狠狠剜了他一眼,潘逸君都還來不及管理自己的表情,整個動作突然就卡殼了。機械地縮了縮那隻平抬的右臂,他忍不住歪著腦袋看向被擋在對方身後的那位,滿眼盡是猜疑。
眼前這人好像有辣麼點兒像白天與她對戰了文武的神秘BOSS啊!
對哦,就是他喲!叫什麼名字來著?無所謂了!隔著一米多的空氣,百裏諾夕很不厚道地衝其咧嘴一笑,還煞有介事地點頭肯定了潘逸君的困惑。見他麵露驚懼之意,她又神態鄭重地挑了下眉梢,慫恿的意思非常明顯。
上吧,勇敢的少年!替我好好教訓這人!
小心肝猛地一顫,潘逸君非常識相地夾起尾巴,腳步不動聲色地向側邊移出好幾步。隻是挪著挪著,這位勇敢的少年就無力地躲到了她的身旁。那麼一雙哀怨的目光更是幾乎貼在了她的身上,摘都摘不掉。
多太會開玩笑了!教訓這個Boss?他根本是連她都打不過啊!
早在他靠近百裏諾夕的時候,立在二人之間的這位傳說中的Boss就察覺到了形勢變化。其周身氣息則驟然從微慍驟然晉級到低冷氣壓,又見他衝她不斷擠眉弄眼,心頭怒火自然一點兒就著了。
大步兩下站在他跟前,單手將人拎起就狠狠甩到了茶幾的對麵。冷漠的眼神中,充斥著零下幾十度的高寒警告,“離她,遠點!”
我勒個去!一個外來者居然在自個兒的地盤上這麼霸道!
好不容易穩住身形,對方又砸過來這麼個玩意兒,潘逸君當場被激怒了。
打得過,打不過,都不重要了。關鍵是,對於她,他當然不會還手,但不等於他不可以對抗兩下來人的出手。
所以,在百裏諾夕準備好當吃瓜哦群眾的時候,那兩個男人已經打起來了。
地上那些還未來得及收拾妥當細小玻璃,瞬間被碾壓成粉,再無半點殺傷力。
淡淡瞥了一眼戰場,她完全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緩緩走到窗戶旁。單手倚在窗台上,眸光深深徘徊在於深邃夜空中,飄忽不定。
“喂喂,誰誰誰,沒吃飯麼?”
“說你呢,用點兒力啊!”
“真沒勁兒……”
“誰誰誰,記住今天的事!”
……
絮絮叨叨的埋怨很快成了二人的伴奏。隨著打鬥動靜的增大,打得火熱的二人在許久之後才後知後覺,屋內除了他們,哪裏還有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