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重回羲城 第63章 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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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做英雄呢,最起碼得先多些讀書啊。就算是打架,也沒人規定以力量決勝負,更何況賽場上的比試。”
突兀地打斷場上之人的紛繁思緒,百裏諾夕傲然立於場區中央,麵色清冷地看向休息區。數息,紅唇隨即翕動出清越卻無情緒的總結,“僅僅四肢發達,也不過一介莽夫。”
一語落下,她轉而正對嘉賓席,沒有再理會那邊羞赧不已的幾位男生。在大家完全不明情況的目光中,雙手抱拳以禮,朗聲致歉,“還請見諒,小生替您教訓了學生,越矩的地方萬望海涵。”
“你,很好。”簡單的一個回應,渾厚的聲音中也沒有夾雜多餘的情緒。
這時候,嘉賓席的第二排站起來一位唯一沒有西裝革履的男士。一雙老繭滿布的大手同樣抱拳,還之以同輩之禮,“武道精神本就是以武止伐,從來都不是他們表現出來的爭強好勝。”
沒錯!無論是最初打在眼睛上的那一拳,還是之後的幾下出掌,她連尋常之力都沒有用上。從頭到尾,都僅僅是以強悍的速度優勢牽著他們“走出”那片挑戰區。
這就是曾經以自身實力為傲的落敗者戰後感。此刻再聽到自家頭兒說話,立時似有所悟。二話不說,不約而同地連忙從板凳上站起身,抬手抱之以拳衝遠處的百裏諾夕微微躬身,“受教了!”
如此整齊而洪亮的聲音瞬間響徹整個體育館,回音久久不散……
還真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啊!高台上大部分人對這幾人如此淡定的一來二往不太能夠接受,低低的唏噓聲不時飄出幾句。
與這些看客不一樣,筆直站立在等候區的喬霽非常能夠理解對麵幾位的此刻心情。
這就是她的魅力所在!想自己當初也被他虐得體無完膚,卻半點兒惱意也滋生不出。
正感慨不已,身側突然傳出一個嬌滴滴的聲音,質問的語調中還夾雜對擂主厚此薄彼做法的絲絲不滿。
“我們為什麼不能也群戰呢?”
廢話!這場比試本來就是人家被迫接受的,規則當然是台上的擂主同學說了算咯。
側首看向這位突兀站立於座位中間的女生,他特意打開麥克風進行了作答。
“原理上,隻要人家同意,當然是可以的。不過呢……”話說到一半,突然就頓了一下,略帶探究的目光掃過在座的其他幾位挑戰者,遲遲才繼續開口道,“這還得他們樂意給你做嫁衣才行哦。”
對於女生的投來的問詢目光,他隻堆出假意的無奈,聳聳肩卻未有言語。反倒是正準備上台報幕的何其然,停下了腳步,並善解人意地為其解釋。
“群戰的規則是以最後留在挑戰區的選手為最後勝出者。”
弦外之音,剩下的挑戰者們有沒有之前那五人的團結一致呢?人家幾位可是既有兄弟般的校友之情,又有共同的維護之意呢!
哦?原來可以這樣啊!意欲玩弄發繩的百裏諾夕聞言,很明顯地愣了一下。顯然,她也並不知道這場遊戲還有這麼一個比試規則。
“當然不樂意了!”
“就是……”
拒絕之音一聲接著一聲,到最後竟還有個男生文縐縐地玩了把幽默,神色肅穆地作著總結,“吾等都是堂堂七尺男兒,既不會女紅,恕難幫襯這位姑娘一二了。”
不悅地餘光從周圍掠過一圈,女生的尷尬轉瞬即逝。兩灣清泉轉瞬便漾動出粼粼波光,神色委屈極了。
“誒,小菇涼先別忙活著哭啊,我這還什麼沒說呢。”
素來憐香惜玉的擂主終於發話了,右手托著下巴麵露沉思之色,少時才幽幽歎了口氣,“好吧……既是美女的訴求,那麼……就讓你插個隊,先來單挑吧。”
坑神!您一字一句地停頓了辣麼久,就作出了這麼個無關痛癢的決定?吾等甘拜下風!
高處看台上的觀眾們紛紛作暈倒狀,內心對場上這位擂主同學的認知又刷新了個新的高度。
意識到自己被人家戲弄了,女生氣急敗壞地瞪向遠處,抬手指著對方的鼻子就是嗬斥。
“你!耍猴呢!”
“嘁,人家猴兒樂意接受你不?”
百裏諾夕彎唇一問,微涼的光芒不著痕跡地落在了正前方的那根手指上。秀眉蹙起又舒,不耐煩地催促道,“我說,不明物種還是抓緊點兒時間吧,後麵還有大票人候著呢。”
“挑戰開始。”
得了聖旨一般,何其然忙不迭地報幕。與此同時,空中的大屏幕同步開始了兩分鍾的計時,紅光變化不止。
都已經被逼迫到了這一步,女生也顧不得再做他想,快步離開座位就直奔挑戰區。也不知道是她太心浮氣躁,還是這人的點兒實在太背了。即將走出等候區的臨了,居然還一個腳步不穩險些摔跤。
好不容易站穩身形,她卻沒有立刻再出發,反而帶著疑惑四下看了又看。
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這邊緣位置上明明沒有人,怎麼她會有種被人絆到的感覺呢?
實在是腳背疼痛感太明顯,女生很難將剛剛發生的一切當作錯覺。
於是,這麼一細細尋思,時間就悄無聲息地走過去了。興許那些男生還在氣悶她的算計,這期間硬是無人出聲提醒半字。
“十秒倒計時……”
收到何其然發出的訊息之後,女生才匆匆拉回思緒,趕緊朝中央區域快跑幾步。遺憾的是,其左腳才剛剛跨入紅線,時間就到了。這不前不後的境況就有些尷尬了,她到底算進場還是出局呢?
“挑戰失……”
不等主持人宣布結果,百裏諾夕不耐煩地擺擺手表了態,“無所謂,放她進來吧。”
生怕人家下一秒突然改變了主意一般,女生毫不猶豫地抬腳衝進場內,並馬不停蹄地奔對手而去。不待臨近,後擺的那隻右手倏地緊握成拳,大步跨出後膝蓋微微彎曲成弓,出拳就打向對方的小腹。
盡管她的出手有些突然,百裏諾夕也隻是從容不迫地向左跨出一個不太明顯的小步。才讓拳頭腰側擦過,右手就抓住了她的肩頭,猛地向上一提發出了清脆的“喀”聲。
出手這麼殘暴?!觀眾席上的同學們驚呆了,情不自禁地摸上自己的右肩膀,感同身受般倒吸一口冷氣。
嘶,真疼啊!估計整隻手臂該脫臼了吧?
驚魂未定之餘,見場上倆人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大家不由得有了猜測。所以,這場比試就這麼一下又結束了咯?
“作為擂主的我,能否弱弱地問一句,隻有出線才算淘汰嗎?”
雖說百裏諾夕看的是眼前這位女生,問話對象卻是遠處並排而立的那兩位男生。即便此刻滿目都是一張因疼痛而扭曲的臉,也勾不出她的半分同情心。且不說其個性,換誰都接受不了一個外人指著自己鼻子罵吧?
所以,等待回答的同時,她的目光很快向下移至那根挺漂亮的食指上。清眸一凝,腦袋突然轉向身後的主持人方向,竟有一縷強烈的殺意一瞬而出。
“擂主同學的這個問題實在有些水準。如果對手都認輸了,自然也算淘汰咯……”
事實上,何其然才開口說話,她那搭在對方肩頭的手很自然地從上到下將一條胳膊快速摸了個遍。
隻是這麼猥瑣的動作再配合著那痞痞的壞笑,所有人都下意識地覺得她在吃人家豆腐。而女生的隨後一聲尖叫,應該就是受了驚嚇所致了。顯然也起了些作用,至少,那位心虛的擂主同學自覺鬆開手並退下了兩步。
這就是他們看到表象後的種種膚淺猜測。誰讓他們已經無法從女生那失控的表情上讀出更多的深層內幕呢。
而內情什麼的,連當事者自己都沒有摸清楚。那根緊緊握在掌心裏的右手食指,在適才的那一下尖銳疼痛後就半點兒知覺也沒有了。
正驚詫於對方的放手,前方飄過來一句問話,“喂,你接受這條規則不?”
什麼規則?女生不解地搖了搖頭。實在是剛剛那一下痛得太突然,她壓根兒沒有聽到主持人的解釋。
“喲,真想不到,你還挺有骨氣的嘛。”嬉笑著豎起大拇指誇讚一句,百裏諾夕的笑意一瞬斂起,喜怒不辨地陳述道,“可我沒有那麼多時間陪你玩哦。”
說話間,女生那隻已經失了知覺的右臂再次被拉起,整個人則被連拖帶拽地扯到了紅線旁。隻感到膝蓋一下鈍痛,雙腳就不自主地向外飄出,而胳膊上的力道卻突然消失了!
完了!
後知後覺意識到對方意圖的時候就晚了。驚呼湮於喉間,“嘭”的一個沉悶聲音如期揚起,她被人家隨手丟在了地上。
原本屁股著地就得承受身體下墜的重力。誰知道,肩膀還被強加了一道不算太大的向下力量,腰部當時就受到猛烈的衝擊。強烈的疼痛感讓她一度錯覺,那處的骨頭已經斷裂了。
“嘖,想不到你還有顆少女心呢!”
雖然頭頂突然砸下來這麼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她卻痛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哪裏還有心情搭理眼前之人。
居高臨下地看了無動於衷的她一眼,百裏諾夕反而配合著蹲下身,指尖捏著一條細長的手鏈。那個晶瑩剔透的粉色心形吊墜特別紮眼,即便在現場略顯昏暗的環境中,依舊閃爍著特有的光彩。
在看清物件的那一刻,女生徹底忘了身上的疼痛,驚恐地抬眼看向對方。有些發白的嘴唇微微張開,硬是連半個音都發不出了。
“嗬,事是自個兒做的,至於露出辣麼詫異的表情麼?”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百裏諾夕不禁掩嘴而笑,後話卻沒有。
所謂的“事”,不就是之前地上的那灘水麼!
輪到梁子涵登場的時候,其衣擺還在滴水,可想而知在入場時列隊停留的數分鍾裏,那衣服該有多濕。不過,場內開了空調,無論多少水在幾分鍾之內也是應該要幹了的。這也是引起百裏諾夕注意的原因之一。
素來五感敏銳的她才進入挑戰區域,就察覺到了特殊——水裏被人摻了特製的“精油”,可沒有那麼容易揮發幹淨喲!而那股味道,偏巧又與手中這個吊墜裏的餘香相似極了。不過,早在她收拾那根指頭的時候,心中就有了定論。
這招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的混水摸魚,絕壁是地上這位的傑作。
輕微的麥冬草香,開場之時便悄無聲息地彌漫全館。所有人都潛移默化地習慣了,哪裏會注意到其中端倪。
“我做什麼了?你別血口噴人!”
對於女生的矢口否認,百裏諾夕當然不覺得意外。反而順著毛點了點,眉梢掛起若有似無的笑意。那隻微抬的手自然而然地揚向休息區,輕聲說道,“嗯,不承認也打緊,這麼多專業醫生在那兒候場,總有幾個對‘青蒿素’有點兒研究的吧。”
說話間,人已經站起身,一雙乳白色的平板鞋轉了方向,目標明確地直奔休息區而去。那根手鏈則被她遊戲般捏在指尖打轉轉,時有時無的零星光束打落其上,閃耀出暖粉色的光彩。
“還別說,這位同學的文化功底還是不差的,對化學物質的特性研究頗深呐!不僅知道如何溶解青蒿素,連用量都控製得恰到好處。如此活靈活用的本事,恐怕連她的導師都不一定能辦到啊……”
“是芳香烴!”音響中乍然揚起一個高音,打斷了她的科普。
喬霽緊握著麥克風,一直平淡如水的臉色開始變得有些難看。
而站在一旁的何其然並沒有他的思維彈跳得那麼快。沉吟了少時,才不太確定地問道,“呃,你剛剛說的那個,是不是‘苯’?”
得到對方的肯定點頭,他的臉色也有了明顯的變化。目光迅速抬起落在行進中的身影之上。那丫頭可是從上場就站那兒候著了,算算時間,少說也有十分鍾吧?
聽到這麼一個通俗名詞,眾人無不露出驚慌之色,紛紛抬手掩住口鼻。
如此誇張的反應惹得百裏諾夕忍不住低笑出聲,“咯咯……不過那麼一丟丟而已,要不了命滴。”
廢話,像她這麼惜命的人怎麼會作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愚蠢之舉呢!自然是確定無礙才會好奇地前往一探究竟啊。勞煩諸位,別把她想得辣麼蠢,可以不?
不過,她的擔憂卻準確無誤地落在休息區的中間,不瘟不火地補充一句,“我是站旁邊看了蠻久,有人卻是一腳將那玩意兒全部包攬了哦……”
當事者聞言,一臉吃翔地看向自己的腳下。睜得大大的眼睛中閃爍著顯而易見的驚懼,就仿佛那裏正盤踞著一隻吐著蛇信子的毒蛇,隨時隨刻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一般。
周圍的人們同樣反應極快,不約而同地站起身,匆匆腳步挪了又挪。
“這麼真實的反應啊!看來,你們應該都不樂意接手這玩意兒了。”
一聲感慨,她的腳步於紅線旁停了下來,轉身看向表情違和的女生。可不就是一點兒不襯景麼,後者的一張扭曲臉蛋上居然流露出了絲絲希冀。想來,應該還在指望她疏忽大意地走出挑戰區吧?
“喂,你這一招,原本是計劃幾環相扣呢?”似笑非笑的眼角挑起了顯而易見的戲弄,彎唇譏誚道,“這麼高的智商,不參加上午的比試還真是可惜了。”
“你……我……”
看著不斷逼近的那道寒涼目光,女生突然感覺到從未有過的害怕,身體竟下意識地向後挪出一小段距離。張了張嘴,支吾了半天也都隻有“你”“我”。
“話說,這位同學是哪所學校教出來的高材生來著?”
淡淡瞥了身下一眼,百裏諾夕側首看向嘉賓席。
“是我第四中學三年八班的塗依瑛。”答應她的是一位年過四旬的中年男子。壯碩的身子站得筆挺,不怒自威地看向地上的女生,並未打算徇私半分。“雖意圖行凶未遂,但仍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即日開除學籍。”
“齊校長,不是我!”
一聲驚呼,塗依瑛這才慌了手腳,連連搖頭為自己作最後的辯解,“我根本不知道那個吊墜裏麵的液體成分,東西是他給我!”
人家給,她想都想就用了,不怕自己被毒死嗎?這樣荒唐的解釋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了。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的愚不可及,她恨不能摑自己幾個耳光。
不過,現在也不是後悔懊惱的時候!急急扭頭看向候場區,目光搜索一圈定格在了角落裏的一個不起眼男生身上。這下,她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連忙抬手指認,“就是他說這個潤滑劑能讓擂主摔跤出糗,運氣差的話就直接滑出局了……”
隻不過,她的聲音是越來越小,最後的邪惡心思更是羞於啟齒了。
“那個手鏈是我給的,不過同她開個玩笑而已。”男生回應得隨意,雖然對自己的行為供認不諱,最後半句卻有些指代不明了。
“開玩笑?”
一個聲音突兀闖入,所有人都隻看到一道黑影掠過,男生的痞痞笑容就僵住了。張口便發出了一聲慘絕人寰的淒厲喊叫,“啊!”
餘音未散,人已經從板凳上跌落,左手緊緊捂著那隻無力地垂落在身側的右胳膊。不僅額頭上冷汗如雨而下,就連肩背都於瞬間濕了一片……